第6章 ，东厂麦督公
六心居内。
陈枫终究还是猜错了……
陆炳沉默许久突然开口，让掌柜的头前带路，前往二楼雅室。
掌柜的这才想起，今早有位公公过来订了一件雅室，此刻，另一位公公就在楼上。
猛擦过一把汗，赶紧起身带路。
只因六心居酱菜很是开胃。
有道是：“天行有常，五行演化无常。”
习惯了大鱼大肉的达官贵人，总有生病的时候，而一旦生病，病中多少有些时日是怎么都打不开胃口的，这时，这口酱菜就成了必需品。
偏偏今上还是个多病的体质。
即便身体健康，也总会莫名其妙邪风入体染上些风寒，连神医李时珍都束手无策。
就是这样一个多病的患者，严阁老推荐的酱菜一下就成了陛下的心头好。
不少贵人病中也习惯到六心居整上一口，再温壶小酒，发身热汗，那感觉别提多爽，这六心居二楼雅室，就是给贵人们准备的。
跟随掌柜的来到二楼，房门拉开。
雅室中端坐着年轻宦官，只因净了身，看着颇有些秀气，面相上看应比陆炳大几岁，指节抚过茶杯将其拿起的动作极其优雅。
在他身旁，还有个四五岁的小童，像是个早早净身的小太监，甚是乖巧可爱。
那小太监见是陆炳前来，连忙推了膝盖直起身躯，端出最标准的姿势正作一揖，随即俯下身躯下拜，道：“拜见指挥使大人…”
陆炳紧绷的心神一下松开，玩笑道：“厂公的心也忒大，出门就带了这么个娃娃？”
陈枫这才知道，原来眼前的太监，竟然是东厂提督，兼御马监掌印，麦福。
最初听人提起这个名字，差点没笑出声。
因为这个名字，容易让人联想到麦兜，像它表亲，颇有些吉祥物的既视感。
直到听说，麦福是司礼监掌印张佐的儿子，张佐又是前任司礼监掌印张永的儿子，当年斗倒权宦刘瑾，靠的便是张永的卧薪尝胆。
这下陈枫可傻眼了。
后来还听说，陆炳对其人品能力敬佩至极，陆炳本人是个福尔摩斯型的人物，逻辑极其缜密，本人还没什么架子，又得皇帝信任……
这让陈枫更加好奇，究竟什么样的太监，能让陆炳这样的指挥使都心生敬佩？
是如二郎真君般英俊潇洒？
或如哪吒那般三头六臂秀外慧中？
还是像孙悟空那样，是个打不死的小强？
如今一见，似乎只是个英俊秀气的公公，不似电视剧里姓雨的那般瘆人，反而笑容可掬。
麦督公放下茶杯，扫了陈枫一眼，轻笑道：“指挥使心也不小，您不也只带了个娃娃吗？”
陆炳回身望向陈枫，问：“你几岁了？”
陈枫愣住，竟不知怎么回答。
好在陆炳不求甚解，皱眉想了想，转头对麦福道：“他今年十五了，不算娃娃了吧？”
陈枫听罢，老脸一红。
麦福只是笑笑，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随口道：“自家侄儿而已，尚未净身的童子，不是什么下属，陈矩，快给指挥使倒酒。”
那小孩点了点头，很快就给陆炳的大口杯倒入烈酒，完事以后，不忘给墙边的陈枫也准备了一杯香茗，起身双手奉上茶托，恭声道：“百户哥哥护卫辛苦，这是厂公一片心意，请用茶。”
陈枫知道先前陆炳曾和麦福暗中较劲，便装作看不到那小童，抱着雁翎刀闭目养神。
这时陆炳咳了两声，笑道：
“说来真是巧了又巧，你这侄儿姓陈，我这小跟班也姓陈，都道五百年前是一家，陈枫，你就当是本家小弟的孝敬，生受了罢！”
陈枫深吸一口气，端起那一口小碗微微抿了一口，疑惑道：“嗯？这是洞庭碧螺春吧？”
“嚯！居然品得出来？”
麦福显得有些惊讶，又道：“你其他下属，即便那沈炼都是一饮而尽，品不出滋味。”
陆炳也有些惊讶：“你品得出绿茶？”
陈枫愣住，指着杯中漂浮着的茶叶星子道：“这不是漂着一粒吗？我没喝过还能没见过？”
“哈哈哈哈……”
陆炳和麦福两人闻言愣住，同时大笑出来。
随后，麦福有用其他几个紫砂壶反复净杯，又烧出几壶色泽不一的茶水，共倒出三个一口杯，待将杯口倒满，给陈炬眼神示意。
小孩哥点头，便将那三个小杯全端到茶托上，然后小心翼翼起身，生怕洒出一点。
待他走到陈枫面前，麦福问道：“这次上头可没再漂着茶叶沫，你能不能分辨出这三杯茶？”
陈枫有些不悦，但瞥见陆炳也有些期待的目光，才耐着性子来到茶托前，将飘起的热气往自己鼻尖扇了扇，慢慢做了两次深呼吸。
“若没猜错，右侧这杯，西湖龙井，中间这杯，安溪铁观音，至于最后这杯……”
说到这里，直接拿起最后那杯一饮而尽，那味道实在太过熟悉，老爹跟爷爷都爱喝的。
将杯子放回茶托，陈枫正色道：
“这是香片。”
“香片？”
陆炳和麦福同时愣住，满脸问号。
陈枫反应过来，连忙解释道：
“即百花茶。只因东坡喜茶，但他被贬谪到岭南时一穷二白，再也喝不起名茶，茶瘾难耐只能采来各种花瓣揉碎，晒干，浸泡，后传万家，各家制法不一，因是多种花瓣混合，香气浓郁到无法分辨，统称百花，也叫百花香片茶。”
“真没想到，你居然捡了个宝贝？”
麦福由衷赞叹，很快看到陈枫左手夹着的雁翎，眉头一皱，问道：“那柄刀看着很是眼熟，可是于谦大人之婿，朱指挥使生前所有？”
陆炳略显得意：“厂公好眼力！”
“好！好！”
麦福击掌道：“真是后生可畏啊！”
“哼哼！”
陆炳得意笑笑，挑眉道：“只怕厂公今日，带来这童子也不是什么易于之辈，直说吧！”
“好，那我直说。”
麦福端起自己那杯茶饮下一半，剩下半杯洒在桌上，充茶泡茶的茶具全部移到旁边。
“我的意思是，你派人去武当山寻找张真人的传人，我派人去龙虎山找到邵天师的传人，让他们下山主持大局。张真人在建朝时立过大功，邵天师为今上诞下皇嗣建树良多，这些都是真正的得道高人，不像如今这妖道，蒙骗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