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污土嘉禾
【辰时·牧羊村焦土】
甘草的靴底碾碎半块黍米饼，焦黑的碎渣渗进龟裂地缝。三日前那场焚天雷火将监天司布下的北斗炼魂阵劈成齑粉，此刻残阵里竟钻出几簇嫩芽——叶脉泛着赤霄砂的猩红，根须缠着玄甲残片生长。
“青囊回春术也救不活的死地......“李锦棠的银针悬在嫩芽三寸处，针尾北斗纹突然逆旋，“不对！这是幽冥血海的污土！“
话音未落，嫩芽骤然暴长。藤蔓绞碎银针直扑甘草咽喉，却在触及青铜甲颈纹时枯萎成灰。少年抚过甲胄上新刻的“炊“字，药王鼎纹与苍灵木纹正透过污土渗出青光——昨夜刚用青囊战法修补的裂痕，此刻竟在吞噬血海秽气。
“王玄策的陌刀！“白芷突然拽着甘草扑向左侧。锈迹斑斑的刀身劈开两人残影，刀柄北斗纹吸饱污土，在焦地上犁出冒着黑烟的沟壑。
【巳时·药王窟残碑】
血水顺着碑文“判官永镇“四字淌成溪流，宋应安的半截身子嵌在碑座裂缝里。他指尖蘸血在青石上划出星纹，每道纹路都对应天穹倒悬的赤霄炎天——三日前的天界崩塌，竟将五方天界碎片尽数砸向人间。
“当年谷主用三千药人炼化苍灵木天......“垂死之人突然抓住李锦棠裙裾，“你们要找的嘉禾种子......在哭魂林第十二口青铜棺......“
白芷的银鞭绞碎他咽喉时，带出半片靛蓝绢帛。展开竟是监天司二十年前的密档，绘着牧羊村地脉图——每个标注血祭点的朱砂印，都盖着药王谷“判官“的青囊纹。
“原来我们才是祭品。“李锦棠撕开左臂纱布，露出皮下蠕动的青囊藤蔓。藤须触及残碑瞬间，碑文突然浮出女将军持戟刺穿孕妇腹部的浮雕——那妇人眉心的青囊纹，正与白芷昨夜新添的伤疤一模一样。
【午时·哭魂林悬棺】
第十二口青铜棺的锁链沾满靛蓝苔藓，棺盖“青囊“二字被利器生生剜去。甘草的匕首插入缝隙时，古巫文“兵主“突然游出青蛇，将五色沙凝成的封印噬咬殆尽。
棺内没有尸骸，只有九粒黍米大小的种子，裹在监天司密纹绢帛里。白芷展开绢帛瞬间，银鞭星纹与种子光芒共鸣，在空中投射出沙鸣山血色黎明——七年前那场改变命运的偷鸡事件，公鸡啄食的赤霄砂里竟混着半粒嘉禾！
“怪不得孙婆婆拼死护着黍米饼......“甘草忽然捏碎掌心血痂。青木纹路遇血疯长，将悬棺锁链绞成粉末——二十年前苍灵圣女分藏血脉时，早把净化污土的秘密刻进药人骨髓。
【未时·监天司遗址】
王玄策的玄甲爬满靛蓝藤蔓，陌刀劈开最后一道石闸时，刀身北斗纹突然爆裂。尘封的祭坛中央，十二具缠满符咒的玄甲正在融化，黑血顺着地缝汇成“炊“字图腾——与甘草战甲上的刻痕同源。
“当年狼神殿用炊烟为号......“男人扯下残破面甲，露出嵌着玄甲碎片的眼眶，“没想到青囊兵主真能重燃人间灶火。“
祭坛突然塌陷，露出底下沸腾的血池。池中浮着半截学堂戒尺，戒尺末端狼首图腾咬着一粒嘉禾——正是七年前被公鸡啄食的那枚。甘草的青囊藤蔓探入血池刹那，池底传出孙婆婆的咳嗽声：“傻孩子...炊烟要燃在污土里......“
【申时·五色沙暴】
嘉禾种子落入血池的瞬间，幽冥血海深处传来锁链崩断声。五色沙暴吞没监天司遗址，却在触及青铜甲时凝成女将军虚影。她战戟所指处，血海秽气化作万千炊烟，烟柱里浮现各卷故人——药王谷主剜心取血、李锦棠锁骨青囊纹渗光、白芷银鞭绞碎人皮灯笼......
“该还债了。“虚影突然实体化，战戟刺穿王玄策胸膛。玄甲碎片崩落时露出心口星纹——与二十年前秦桧戒尺内的监天司密令同源。
甘草接住坠落的嘉禾，发现籽粒表面浮出沙鸣山全景。当年轻学堂的位置，此刻亮着一点炊烟——正是孙婆婆当年偷藏黍种的地窖。
【酉时·新芽】
第一株嘉禾破土时，根须缠住了甘草的青铜战靴。嫩芽顶端五色花苞缓缓绽开，每片花瓣都映着卷轴残页：《兵甲天书》缺失的最后一章竟是用炊烟炼甲，《神农残卷》末页绘着以血海污土育种的图腾。
白芷的银鞭突然自行分解，星纹融入花苞形成新蕊。李锦棠扯断颈间青囊藤抛向植株，藤蔓遇风即长，结出七枚黍米——正是当年被焚毁的救命粮。
“炊烟重燃......“少年摘下一粒黍米按进胸甲裂缝。药王鼎纹与苍灵木纹突然蔓出根须，将青铜甲胄化作沃土，五色沙在甲缝间凝成新的星辰。
【申时·天阙残碑】
五色沙在断碑缝隙里凝成血痂，甘草的匕首插进“幽渊水天“最后一个古篆，碑文突然活过来般游出青蛇似的流光。白芷的银鞭绞住三根人面藤，腕间铜铃震得碎碑簌簌落灰：“北斗卫在哭魂林布了十二星锁阵......“
话未说完，穹顶倒悬的星图突然崩裂。碎星如赤霄砂泼洒，甘草后颈青囊纹烫得皮肉焦煳——二十年前娘亲被钉在封魔台的记忆如毒蛇噬心，他看见秦桧蘸着赤霄砂的戒尺剖开孕妇小腹，血珠溅在监天司虎符的狼首图腾。
“当啷！“
李锦棠的药鼎撞碎北斗阵眼，鼎耳崩飞的刹那，《神农残卷》缺失的第十三页在硝烟里显形。甘草的苍木灵眸洞穿幻象：所谓五方天界，不过是女娲补天的五色石碎片，而万象晷竟是药王谷初代谷主熔炼的镇物。
“原来我们才是楔子......“白芷突然拽断颈间红绳，露出锁骨处的青囊纹——与甘草掌纹如出一辙。
【酉时·兵解台】
玄甲碎片在王玄策掌心泛着幽蓝，他想起七年前签发的那批军械密令。当甘草的青囊甲撞碎最后一层星锁，年轻将领终于看清甲缝里干涸的赤霄砂——与他盔甲缺失的护颈残片同源。
“将军不可！“亲卫的陌刀劈开扑来的沙傀，刀身北斗纹吸饱煞气竟凝成哭魂林青铜棺的图腾。王玄策将护颈残片按进心口，玄甲突然活物般攀附全身，甲缝渗出靛蓝血雾——那是药人窟十二年前失踪的试药童子的血。
甘草在星雨中瞥见这一幕，苍木灵眸刺痛：玄甲军所谓“兵解“，竟是吞噬药人精血的邪术。女将军战戟虚影在背后浮现，戟刃北斗纹与王玄策甲胄共鸣，撕开二十年前的记忆——监天司地窖里，十二具缠满符咒的玄甲正在吸食孕妇精血。
“姑姑......“少年喉间发出困兽般的呜咽，战戟突然调转方向刺向白芷。
【戌时·青囊血藤】
李锦棠的银针全数没入甘草后颈，靛蓝药雾凝成《神农残卷》终极秘术。五色沙暴中浮出七十二根青铜柱虚影，每转一圈都有星火坠入哭魂林——那是古巫族用万象晷碎片铸造的“天时锚“。
“接住！“白芷将羊皮卷抛向血雾，卷中女将军画像突然睁眼。甘草的匕首刺穿画中人心口，古巫文“兵主“游出青蛇缠住青铜柱——柱身浮现的竟是药王谷禁地“药人窟“的景象，数百具刻着青囊纹的青铜棺正在渗出赤霄砂。
王玄策的玄甲突然爆裂，护心镜映出惊人真相：所谓“青囊血脉“，实为药王谷用圣女精血浇灌的药人。镜中闪过宋应安的脸——这位“判官“正在青铜棺上刻写监天司密文。
【亥时·晷裂】
万象晷核心迸发五色极光时，甘草看清了最残酷的轮回。女娲补天的五色石早已碎裂，所谓五方天界不过是初代青囊兵主编织的幻境。李锦棠割开手腕扑向晷盘，青囊血藤缠住晷针的刹那，《神农残卷》燃烧成灰——
“原来青囊战法要这样收尾......“
血藤突然暴涨刺穿五色魔将，甘草在晷盘倒影里看见自己化作女将军挥戟。白芷的银鞭绞碎最后一根青铜柱，柱底封印的《兵甲天书》残卷竟与羊皮卷严丝合缝。
晷针崩断的脆响中，甘草听见牧羊村的鸡鸣。那只被他偷走的报晓公鸡在幻象里振翅，喙尖赤霄砂点燃五色沙暴——七年前的血色黎明与当下时空重叠，秦桧的戒尺、孙婆婆的铜钥匙、王玄策的护颈残片在时空中流转成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