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58.炼金术师
在德累斯顿，一座戒备森严、暗无天日的城堡里，萨克森选侯奥古斯特的脸，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阴沉过。
几天前，他从瑞典外交官那里得知，卡尔留下卢博米尔斯基的波兰军队继续围困托伦要塞后，带领主力向西前进，目的就是要进攻萨克森。
“选侯殿下唯一正确的做法就是宣布放弃波兰王位，否则瑞典军队将轻而易举的占领萨克森，到时候，您的损失可不就是波兰了。”
瑞典外交官如此警告道，奥古斯特起初不以为然，认为卡尔不会以冒犯奥地利的代价，强行通过西里西亚进入波兰，但等瑞典军队真到达波兹南，开始进入西里西亚后，奥古斯特彻底慌了神。
萨克森的主力军队不是被瑞典歼灭，就是留在托伦要塞中准备拖住瑞典人，留在萨克森的部队，只有近万人，抛去驻扎在要塞里的卫戍部队，几乎拿不出人来对抗瑞典。
现在要抵御瑞典入侵，只能继续招募雇佣兵，强征新兵。武装他们需要资金和武器，经历惨痛的损失后，萨克森宫廷已经拿不出钱来支付这些花费了。
奥古斯特，如今只能将期望寄托在面前这个脸色苍白，在实验台上刚忙碌完的年轻人身上。
“该死的猪猡！你向我保证过，你能变出黄金来的！”奥古斯特说。
“陛下，我需要时间，也需要资源。炼金术绝非您想象的一样，随手往坩埚里加些东西，熬煮几分钟，嘣的一下，锅里就凭空生出来宝贵的黄金——只有骗子才会向您这么保证。这是个复杂的过程，您明白吗？”
脸色苍白的年轻人向奥古斯特解释道。
“你确定没有在忽悠我？”奥古斯特望见这个年轻在不断的发抖，总觉得这是骗子才会有的表现，“我记得，你给腓特烈成功制造过黄金。伯特格！我可是花了5000塔勒，才将你从腓特烈手上赎回来的，你假如不把5000塔勒给我赚回来，你知道你会有什么下场的！”
奥古斯特用手掌做刀刃状，向伯特格劈去，伯特格立刻吓得跌坐在地上。
“哈哈哈，你知道乔治·霍纳尔吧？一个自称能造出黄金的骗子，符腾堡公爵腓特烈判处他死刑，刽子手整整砍了他脖子三刀，才把他脑袋切下来，放在镀金的牢笼里，展示给所有经过的旅人.........”
完蛋了！彻底完蛋了！伯特格这么想。
他懊悔至极，为什么要宣称自己懂炼金术呢？被腓特烈要求为勃兰登堡制造黄金不久后，携款卷逃，被抓起来后又被奥古斯特赎来造黄金，造不出来就要被斩首。
而事实上，他给腓特烈表演的炼金术，不过是个障眼法而已，根本没有能获得利润的实用价值。现在好啦，就等着炼不出黄金的事实暴露，然后被刽子手往脖子上砍一刀。
现在逃跑也无济于事，即使逃出奥古斯特的手掌，其他神圣罗马帝国的诸侯，都知道他伯特格会造黄金，谁不想得到他呢？谁能够放过他呢？
当初只是想忽悠点钱谋生，没想到现在要把这条命玩没了。
不过，伯格特怎么也是能忽悠到两位选侯的人，在最初的慌乱后，他立即又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解释道：
“陛下，我需要足够的设备，足够的资源、足够的助手，去制造点石成金的中介，贤者之石——三重伟大的赫尔墨斯就曾制造过这种神奇的物质，它可以将贫贱的铜和铁转换为金银，可以创造永亮不灭的灯，他可以将普通的水晶变为翡翠与玛瑙，它可以复苏枯萎的植物，而您只要用贤者之石泡到葡萄酒里喝掉，就可以治愈您的所有疾病，还可以让您长生不老！”
伯格特信誓旦旦的说道。
“有这么神奇吗？”奥古斯特听着愣住了。
只要得到贤者之石，萨克森得到用不完的黄金，而他本人，也可以长生不老，永远的活下去..........
“您可以自己翻阅希腊典籍——不止是希腊典籍，印度和犹太典籍也是这样写的！千真万确！”
伯格特又说道。虽然他也不会希腊语，也不会梵语和希伯来语，只是随口编出来这些内容，但他相信，奥古斯特绝对不会去翻这些书。
“那你需要什么才能造出来呢？快点！越快越好！”奥古斯特急切的说道。
望见奥古斯特变得急切起来，伯格特松了一口气，知道奥古斯特已经相信自己，便慢悠悠的，继续忽悠道：
“陛下，我需要铁匠和矿工，还需要Spiritus vitrioli、Spiritus salis.........”
“这是什么？”奥古斯特问道。
“稀硫酸，醋酸铅。”伯格特答道。
“原来是这个。”虽然奥古斯特也懂拉丁语，不过主要是神学方面的内容，还真不懂这些炼金术方面的术语。
因此，奥古斯特感觉面前这个年轻人还是很专业的，有点货，说不定就能造出黄金来。
“此外还有很多原料，经过Prima Materia、Nigredo.....”
“够了，够了，别对我说拉丁文了！”奥古斯特烦躁的说，“所有的原料我都满足你，随你采购，你只要告诉我，什么时候能造出黄金就好了。”
“陛下，这可不是容易的工程，在创世纪的几千年以来，只有赫尔墨斯和阿尔伯图斯·马格努斯制造出贤者之石。我想起码需要个五年时间。”
伯格特答道，反正时间拖得越久越好。
“太慢了！瑞典人已经......”
奥古斯特叹了口气，不过，既然伯格特看起来真的能造出贤者之石，给他点时间又何妨？反正到时候，萨克森可以随意制造黄金，轻而易举的招募到大量雇佣军后夺回波兰，教不可一世的卡尔做人。
“五年不行，最多给你三年，三年后，我必须要看到你用贤者之石制造黄金。”奥古斯特得到自己想要的答复后，准备离开。
“陛下！”伯格特忽然叫住了他。
“你又有什么要求吗？”奥古斯特转头答道。为了制造出黄金，不过分的要求，都可以答应。
“在最近几个月的炼金过程中，我发现用黏土和石英可以.......”
“可以制造出贤者之石？”
“不，我是说另一种东西，珍贵的东西......”
“你现在就负责给我制造贤者之石，其他的研究没有必要！记住，你的时间只有三年！”奥古斯特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随着士兵关上铁门，如同囚犯般的伯格特，绝望的坐在地上发呆。他已经开始思考，三年后，又用什么借口骗过奥古斯特，让自己多活几年呢？
…………
既然没法短时间内通过炼金术制造黄金，奥古斯特只能回到德累斯顿的宫殿里，向大臣们寻求办法筹集资金，抵御瑞典入侵。
“我只要雇佣一个爱尔兰团、两个瑞士团和一个瓦隆团，加起来不过四五千人，这些钱也拿不出吗！”
奥古斯特扫视着面前的萨克森大臣，期待有人能拿出个办法来，可迎接他的只有沉默。
“贝希林根，我相信，你会成为萨克森的救星的，”奥古斯特走到贝希林根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告诉我，你有什么建议？只要等解决现在的财政危机，我都会采纳的。”
财政大臣贝希林根一直低着头，生怕奥古斯特点到他，现在见到选侯直接问话，便不能敷衍过去。
在能用的财政手段中，直接加税收的太慢，何况大量劳动力已经在波兰战场上送掉，大量田地由于无人耕作而荒芜，税收基础下降的很快。贬值货币会造成通货膨胀，卖官鬻爵则会滋生腐败，后遗症太大。需求贷款也很困难，现在战争么不利，恐怕不见得有商人愿意借钱。
在脑海中否决这些想法后，贝希林根认为挽救萨克森财政最好方法，就是不花这笔钱。他犹豫再三，还是抬起头，向奥古斯特建议道：
“自从三年前开始，萨克森军队在波兰不断发动军事行动，萨克森的各个阶层，无论是农民、商人、手工业者或是贵族，都不断的为此纳税，而波兰人不但没有能给萨克森人带来任何回报，现在还将战事引向萨克森本土！
陛下，要我说，我们必须放弃波兰，这样就不需要为军费发愁，也不必与瑞典这样的强敌作战。我们将是北德意志新教徒的领袖，我们会受到皇帝的保护.....”
贝希林根洋洋洒洒的发言，说出其他萨克森大臣的心声，他们互相对视着，轻轻的点点头，表示赞同。
别丢分！精神点！好样的！众人在心里默默的为贝希林根加油的。
这些小动作，自然是被奥古斯特尽收眼底，见着有这么多人支持贝希林根放弃波兰的建议，奥古斯特被气的脸色发红。
现在放弃波兰，当初他又为什么花大笔资金，贿选波兰贵族竞选王位？就是为了要在腓特烈和卡尔面前当个纯纯的小丑吗？
“贝希林根！记住，你是财政大臣，不是外交大臣，没有资格对这种事情发表这种意见！你最好想出办法来，否则我只能将你撤职，换成更尽职的人管理财政。”
奥古斯特斥责道。
“陛下，请原谅我吧，”贝希林根鞠躬道，“在现在这种不利的情况下，我觉得没有人能想出办法筹到笔钱啦！”
见着贝希林根直接开摆，奥古斯特更是气的说不出话来。
“陛下！贝希林根伯爵，故意藏着个好办法呢！”
奥古斯特望向说话者，那人正是被卡尔放回萨克森的弗莱明。由于战争中被俘，加上被放回来都没有付赎金，萨克森大臣们都有些鄙视这个飞速升职的小贵族。
“弗莱明，我就知道你才是最值得信任的人，说吧，有什么好办法！”奥古斯特说。
“很简单——向贵族和教会按照土地面积，摊派一笔钱，不就可以解决军费问题了吗？贵族可不是农民，他们手中有的是钱，不需要等农产品收获再令他们纳税，现在就可以收。”弗莱明回应道。
“这不好吧？”奥古斯特表现的很是担忧，“许多贵族与教士已经在我们的政府和军队中服役，享有免税权，再令他们纳税......”
“只要选侯殿下下令，没有什么办不到的，只是有些人不想办到，比如说萨克森拥有土地最多的几个地主！”弗莱明的眼珠一转，望向贝希林根。
奥古斯特立即明白弗莱明是什么意思。
贝希林根是萨克森最富有的地主之一，他肯定不想战争继续下去，然后向他摊派税收啊！要是瑞典人打到萨克森，他为了保护他的庄园，恐怕会把所有钱拿出来献给卡尔吧。就是因为有这样自私自利的贵族，萨克森现在才会变成这样子。
奥古斯特想到这，做出了决定。
“贝希林根，我想你已经不适合担任财政大臣了，这个职位，就交给弗莱明吧。”
他说道。
“遵命，陛下。我这就告辞。”
贝希林根愤恨的看了眼弗莱明，默默的退下。
“弗莱明，我赋予你权力，向所有贵族庄园征税。”奥古斯特命令道，“王家卫队也归你指挥，遇到阻拦的，你自己看着办！”
“萨克森就像袋要空了的面粉，无论您敲打它多少次，都会有东西出来。陛下，我保证结果会让您满意的。”
弗莱明说道。
在整个萨克森，征税活动开始了，尽管贵族尝试抵制，依然不得不为新萨克森军队的组建提供资金，计划在瑞典进入萨克森前，扩军到两万人。然而，根据情报，瑞典军队至少有三万人，这些资源依然远远不够。
奥古斯特只能做好两手打算，他派遣使节前往柏林，期望勃兰登堡宫廷能帮助萨克森阻挡瑞典，这个期望首先落败。腓特烈向来和奥古斯特不和，他惧怕瑞典人，也希望能从波兰那里得到国王的头衔，便一口回绝奥古斯特。
另外就是乞求奥地利，帮助萨克森抵御瑞典。西里西亚毕竟是哈布斯堡家族的领土，让瑞典军队大摇大摆的穿过这里，岂不有辱帝国的权威。
假如瑞典军队忽然乘机占领西里西亚，该怎么办呢？假如卡尔背地里已经和法王路易十四结盟，借着进攻萨克森的名义，路经西里西亚，然后乘着奥地利不注意，忽然发动袭击，南下波西米亚，直攻布拉格，和法国里应外合摧毁帝国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