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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青铜诡雾
昆仑山北麓的冰舌在暮色中泛着幽蓝,陆九渊的登山镐凿在万年玄冰上,溅起的冰晶折射出七彩光晕。他调整了下氧气面罩,防风镜后的目光扫过冰川裂缝——三天前卫星遥感显示,这里出现了违背地质规律的六边形震波。
“辐射值超标三倍!“队医苏棠突然惊呼。她手中的盖格计数器疯狂跳动,指针直指冰层深处某片阴影。众人防护服内的温度监测器同时发出警报,体感温度却在诡异地下降。
陆九渊的重瞳就是在这时初次显现。
当他俯身查看冰层裂痕,瞳孔突然泛起针扎般的刺痛。再睁眼时,冰川在他眼中化作透明的水纹,冰层深处赫然蛰伏着一尊青铜方鼎——鼎耳缠绕着赤色锁链,鼎足镇压着某种漆黑如墨的流动物质,鼎腹铭文正渗出暗金色血液。
“九渊你看!“地质学家老陈突然指着冰壁。只见冰层中封冻着数百具古代尸骸,他们保持着跪拜姿势,双手高举过头顶托举玉璋。最诡异的是这些尸体的天灵盖都被掀开,颅腔内凝结着墨绿色结晶。
实习生小吴突然指着某具尸体:“他们的玉璋纹饰...是中山国篆文!“年轻人颤抖的声音从面罩里传出:“但中山国疆域在河北,怎会出现在昆仑山?“
话音未落,冰层深处传来沉闷的碎裂声。陆九渊的重瞳看见青铜鼎上的赤链寸寸崩断,黑色物质如活物般顺着冰脉蔓延。他猛地抓住小吴的后领往后拽:“全体后撤!冰层要...“
冰川崩塌来得比雪崩更暴烈。
无数冰棱化作青色箭雨倾泻而下,陆九渊在翻滚中瞥见青铜鼎破冰而出。鼎耳上的饕餮纹突然睁开猩红竖瞳,鼎腹炸开血雾笼罩整个科考队。他最后听到的是藏族向导多吉的诵经声,混合着某种古老语言的嘶吼。
当陆九渊在雪堆中苏醒时,腕表显示已过去十三分钟。他扯开结冰的面罩,发现瞳孔中流转着双重金环,目力所及竟能看穿三十米厚的冰层——冰下蜿蜒的血色脉络正涌向青铜鼎,鼎中黑气凝聚成八首人面的怪物虚影。
“烛九阴...“多吉沙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老向导的转经筒裂成两半,露出内藏的青铜卦片:“藏王密卷记载,中山国武公曾献祭三万战俘,向昆仑借来阴烛之力。“
陆九渊突然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重瞳自动聚焦在鼎腹铭文。那些血写的殄文在他脑海中自动翻译:「周赧王五十九年,秦昭襄王绝地天通,吾等奉鬼谷遗诏,镇阴烛于昆仑墟...」
“其他人呢?“他猛地转身。雪地上只有七道拖行痕迹,每道痕迹尽头都残留着冰蓝色黏液。多吉跪在地上用藏刀剖开冰层,露出下方蠕动的肉色菌丝——这些菌丝正拼凑出小吴惊恐的脸。
青铜鼎突然发出编钟般的嗡鸣,陆九渊的重瞳看见鼎中升起九道血色光柱。光柱在云层中交织成巨鼎虚影,对应冀州、兖州、青州的方位同时传来地震波动。他口袋里的手机自动开机,上百条新闻推送疯狂弹出:
「三星堆遗址青铜神树突然发光」
「洛阳龙门石窟佛像集体流泪」
「长白山天池水位半小时下降百米」...
多吉布满血丝的眼睛盯着陆九渊的重瞳,用藏语喃喃道:“当重明鸟的瞳孔照亮归墟,被斩断的建木将重新连接三界...“老向导突然扯开羊皮袄,露出胸口狰狞的青铜刺青——那正是冰川下青铜鼎的纹样。
冰层深处传来鳞片摩擦声,陆九渊的重瞳看见百里冰川下,无数被冰封的古代修士正在苏醒。他们道袍上的纹章各异,但左肩都绣着相同的标识:九鼎环绕的司母戊方鼎
直升机螺旋桨的轰鸣声撕破昆仑山的寂静时,陆九渊正在用冰镐挖取青铜鼎上的菌丝样本。突然亮起的探照灯将他笼罩,十二道红色激光瞄准点在他的防护服上游走。
“陆先生,请放下手中的文物。“扩音器里的女声带着电子杂音,“我们是第九特殊事务局,三分钟后将有四级电磁脉冲覆盖该区域。“
多吉突然发出野兽般的低吼,他胸口的青铜刺青正在渗出黑色液体。老向导布满血丝的眼睛盯着直升机舱门:“别让他们拿到阴鼎...那是打开归墟的钥匙...“
陆九渊的重瞳突然剧痛,视野中浮现出诡异画面:直升机舱内堆满冰棺,每具棺材都封冻着身穿六七十年代劳保服的尸体。当他的目光聚焦在驾驶舱时,赫然看见仪表盘下方贴着一张泛黄的符箓——龙虎山天师府的镇魂符。
“小心!“陆九渊本能地扑向多吉。几乎同时,直升机舱门轰然炸裂,一道青光贯穿多吉刚才站立的位置,将冰层熔出直径三米的深坑。
二十名战术小队成员索降落地,他们佩戴的青铜面甲上刻着饕餮纹。为首的指挥官摘下头盔,露出银色短发下妖异的紫瞳:“陆先生,您接触过青铜鼎的左手正在发生量子坍缩。不想变成薛定谔的猫,就跟我们走。“
陆九渊低头看向左手,防护手套不知何时已化为灰烬。他的皮肤呈现青铜质感,掌纹竟与鼎腹铭文完全一致。多吉突然暴起,用藏刀划开自己的喉咙,喷溅的鲜血在空中凝成藏密梵文,将银色短发女人逼退三步。
“带鼎走!“多吉最后的嘶吼混着血沫,“司母戊鼎的冰尸...要复活了...“老向导的尸体栽倒时,他胸口的青铜刺青腾空而起,化作巴掌大的青铜密钥悬浮在陆九渊面前。
战术小队突然集体跪倒,他们的青铜面甲缝隙中涌出黑色粘液。陆九渊抓住青铜密钥的瞬间,整座冰川亮起幽蓝光芒,那些冰封的古代修士竟齐刷刷睁开双眼。
直升机舱内的冰棺在此刻同时炸裂,二十具冰尸破棺而出。它们保持着七十年代的装束,胸口却都镶嵌着青铜碎片。最年长的冰尸手持洛阳铲——正是1984年司母戊鼎发掘现场失踪的考古队长王振铎。
“快进机舱!“战术小队中突然冲出个戴眼镜的少女,她手中的平板电脑迸发金光,暂时阻住冰尸脚步。“我是第九局技术顾问林蝉,王队他们被鼎气污染四十三年了!“
陆九渊刚抓住舱门把手,整个机身突然倾斜。在他的重瞳视野里,司母戊鼎虚影正从云层中压下,与青铜密钥产生量子纠缠。时空在此刻出现重影,他看见1959年司母戊鼎出土现场:考古队员们的血肉正在青铜鼎表面重组,他们的惨叫被永远封存在鼎腹雷纹中。
“抓住这个!“林蝉抛来青铜罗盘,“用重瞳解析密钥纹路!“少女的马尾辫在狂风中散开,露出后颈的电子纹身——那分明是河图洛书的二进制代码。
陆九渊将青铜密钥按在罗盘中央,重瞳自动对焦到纳米级的纹路上。密钥表面的铜锈簌簌而落,显露出用陨铁镶嵌的星图。当室女座星系团的位置与此刻的星空重合时,罗盘迸发的青光将直升机笼罩。
量子纠缠在这一秒达到峰值。陆九渊看见司母戊鼎腹内的铭文穿越时空,与手中的青铜密钥形成莫比乌斯环。当青铜鼎上的“司母戊“三字与密钥完成拼合时,整架直升机突然坠入时空裂隙。
剧烈的眩晕中,陆九渊听见林蝉的尖叫与冰尸的嘶吼混作一团。他的重瞳穿透时空迷雾,望见令人窒息的真相:此刻在首都博物馆展出的司母戊鼎,鼎足内部竟然蜷缩着九个青铜铸造的胎儿,它们的脐带连接着鼎腹内的星河图。
当直升机残骸砸在国家博物馆天台时,陆九渊的防护服已支离破碎。他趴在司母戊鼎展柜前,看着玻璃倒影中的自己——那双重瞳深处,正浮现出与鼎腹铭文相同的血色殄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