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祈福仪式
小獾崽只有半米高，圆头圆脑的，灰毛还带着幼崽特有的蓬松感。他蹑手蹑脚地伸出爪子，眼看就要够到碗里的烤根茎。
“小钉！”风铃草一声暴喝。
小獾崽吓得一个激灵，爪子打翻了鱼摆摆的碗。根茎滚到地上，沾满了泥土。
整个空地瞬间安静得可怕。
风铃草的毛发全部炸开，看起来大了一倍：“道歉！”
小钉缩成一团毛球，耳朵完全贴平：“对、对不起......”
鱼摆摆连忙摆手：“没关系，我吃饱了......”
她弯腰想捡起根茎，却被风铃草拦住。高大的獾族首领从自己袋子里掏出一块琥珀色的东西，粗暴地塞到她手里。
“赔礼。”他硬邦邦地说，“蜂蜜块。”
鱼摆摆愣住了，掌心的蜜块还带着体温，散发着浓郁的花香。她突然注意到风铃草爪子上密密麻麻的小伤口，那分明是蜂蛰的痕迹。
“谢谢。”她真诚地说，“这太贵重了......”
风铃草别过脸去，嘟囔了句什么。小钉趁机窜到她腿边，飞快地摸了下她光溜溜的膝盖，又尖叫着跑回父亲身后。
这个插曲似乎缓和了气氛。交易继续进行，鱼摆摆被安排在旁边观摩。她发现兽人们虽然外表各异，但都遵循着某种朴素的诚信原则。比如，蓬尾坚持要多给獾族一捆草药，因为“今年紫苜蓿长得不够肥”；风铃草则偷偷在盐袋里多放了几块晶石。
午后，当獾族队伍离开时，小钉突然跑回来，往鱼摆摆手里塞了个东西。
“送你的！”小獾崽说完就一溜烟跑了。
鱼摆摆摊开手掌——那是颗光滑的鹅卵石，上面用炭笔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太阳。
“他喜欢你。”绒绒凑过来解释，“獾族只给朋友送石头。”
鱼摆摆小心地把石头放进袍子口袋。她突然觉得，自己光秃秃的手臂似乎也没那么显眼了。
下午，蓬尾族长带她参观了部落的粮仓。
储藏室建在高处，用混合黏土和稻草砌成，里面整齐堆放着各种作物：成捆的干草、串起来的蘑菇、陶罐封存的果干......
“我们的存粮不多了。”蓬尾忧心忡忡地翻看记录绳。那是一种用不同颜色绳结记录数量的原始账本，“去年旱灾，今年开春又闹虫害。”
鱼摆摆凑近观察那些作物，干草像是某种牧草，蘑菇是她没见过的品种，果干则来自昨天见过的紫浆果。她突然注意到墙角堆着几袋发霉的块茎。
“这些......”
“地根霉变了。”蓬尾叹气，“本该是主食的。”
鱼摆摆蹲下身检查。那些块茎有点像红薯，但表皮更厚。霉变情况不算严重，主要是储存不当造成的。
“可以抢救。”她脱口而出，“把霉变部分切掉，剩下的蒸熟晒干，能做成耐储存的干粮。”
蓬尾的耳朵猛地竖起：“你会这个？”
“我奶奶......我是说，我族里的长辈教过。”鱼摆摆急忙改口，“要不......我示范给你们看？”
十分钟后，她站在部落广场中央，面前摆着石案板和骨刀。周围挤满了好奇的兔子，连土拨鼠长老都特意留下来观摩。
鱼摆摆深吸一口气，拿起一块霉变的地根。她小心地削去霉斑，露出里面完好的淡黄色果肉。
“注意下刀角度......”她边做边解释，“霉变的要切得比肉眼所见更深些......”
兔子们发出惊叹。
绒绒蹲在最前排，耳朵随着她的动作左右摆动，像个专注的学生。
处理完所有地根后，鱼摆摆指导母兔们搭建简易的蒸笼。用树枝编成框架，铺上宽大的树叶。当第一缕蒸汽升起时，幼崽们兴奋地蹦跳起来。
“接下来要晒干。”鱼摆摆擦擦额头的汗，“最好铺在干净的草席上......”
她的话戛然而止。所有兔子都静止了，长耳朵齐刷刷转向她，粉红的鼻头不停抽动。就连蓬尾族长都瞪圆了眼睛。
“怎么了？”她紧张地问。
“你......”蓬尾的声音有些颤抖，“你刚才说‘晒干’......”
鱼摆摆满脸不解！
土拨鼠长老的眼镜滑到了鼻尖上：“古语......这是《预言石板》上的古语！”
鱼摆摆的心跳如鼓。她看着周围兽人敬畏的眼神，突然明白自己可能捅了个大篓子。
“我......”
“风神果然眷顾我们！”蓬尾族长突然高举双臂，“传令下去，今晚举行祈福仪式！”
兔子们欢呼起来。鱼摆摆站在原地，手里还握着骨刀，不知该如何解释这个美丽的误会。
夕阳西下时，她坐在新搬来的石臼旁，帮母兔们捣碎香草。绒绒蹲在旁边，不停地往臼里添原料。
“你懂得真多。”小兔子崇拜地说，“比我们部落的祭司还厉害！”
鱼摆摆苦笑着摇头。她望向远处，土拨鼠长老正在和蓬尾激烈地讨论什么，时不时朝她这边指指点点。
口袋里的鹅卵石沉甸甸的。她突然想起农大实验室窗台上的多肉植物，不知道室友有没有记得浇水。
夜幕降临，篝火点燃。鱼摆摆穿着新改好的长袍，坐在蓬尾族长身边。兔子们围成圆圈，开始唱一种悠扬的歌谣。歌词她听不懂，但旋律莫名让人安心。
当月亮升到最高点时，蓬尾站起身，庄严地宣布：“从今天起，鱼摆摆正式成为长耳部落的种植长老！”
欢呼声响彻夜空。鱼摆摆被推到篝火中央，兔子们一个接一个上前，在她手腕上系彩色草绳，那似乎是他们表示接纳的仪式。
绒绒给她系了根红色的：“这是我最喜欢的颜色！”
就连土拨鼠长老都郑重地系了根金色的：“松果部落随时欢迎你。”
鱼摆摆低头看着手腕上越来越多的草绳，喉咙发紧。她想起自己口袋里那包种子，或许明天，她可以试着种点什么。
篝火噼啪作响，火星升上夜空，与星辰融为一体。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她第一次有了归属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