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日地震学家闯入我府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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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知府大人到

等褚岑沐浴更衣、熏香梳妆后,府衙唯一的婢女珠儿给她捧来了一身行头,比起身上的破布头子,这身衣裳显得正常多了。

“还以为古代都是绫罗绸缎和朱翠宝玉,这也不怎么样啊……”

褚岑一根食指挑起衣角,一件平平无奇的藏青色交领短衫,配着藕粉色马面裙,并不是她记忆里的奢华。

珠儿见她迟迟不穿,便催促道:“褚姑娘,这是大人临时吩咐的,您快些穿上,同我去见贺大人。”

这贺栏书又想起什么幺蛾子?

事不宜迟,毕竟在人家的地盘上,面子功夫要做足,不然怎么搞清楚自己的来路,她可不是一辈子守在旧社会的人。

“好,稍等。”

……

府衙内。

一位气定神闲的官老爷坐在太师椅上,手着清茶,面露蔼色,旁边陪着谄笑师爷,二人席间不语,一味地品茶。

“大人,小的摸透了,那女子就是个无主的小娘子,家人都找不全了,下官打听过,这儿摔坏了。”吕左抬起右手,中指指尖轻轻敲击天仓穴,肉眼可见的得意之色。

赵元奎不动声色,把茶杯可丁可卯地放回茶碟之中,又道:“一个坏了脑子的货色,领回来也没用。”

“可不是。”吕左当惯了知府的左右手,眼色一等一的高明,赶紧填上新茶,恭恭敬敬递到赵元奎手中,头埋地极低,像尘埃中的一粒沙。“量那贺栏书也袖手无策,大人不妨给他时间,让他离开天子脚下丢人现眼!”

半刻过去,贺栏书换好官服踏入州府中堂,年纪不满三十的他一副干练之气,脚下生风,丝毫没有犹豫。

“赵大人。”

迎面相见,双方都给予了彼此敬意。

赵元奎年过不惑,按资排辈当数贺栏书的长辈,可贺栏书是陛下从工部调来的通判,当朝红人,意欲明降暗升,他怎么能看不懂这些弯绕之处,不过是一个年纪尚轻的关系户,奈何他翻江倒海也捞不出湖中淤泥。

姜还是老的辣,赵元奎先摆出架子道:“贺通判从顺天府千里迢迢而来,本官都没有为你接风洗尘,不如今日一并出行,去岳祥楼聚谈一二?”

贺栏书轻描淡写地回道:“不劳烦赵大人,下官吃不惯南方菜,这边重禽,倒是有些腻了。”

赵元奎心知肚明,还是客气地问道:“贺通判吃不惯南方菜?”

应天府地属淮水以南,比起贺栏书久居的北方,这里的风土人情样样不同,南北差异极大,在口味上清淡,好甜,可贺栏书天生重口,爱吃咸香爽利的,独能吃下龙兴楼的滋滋冒油的鸭油酥饼。

贺栏书笑笑,“不怕赵大人笑话,下官来南都足足一月,只尝了钱鸣从龙兴楼捎回的鸭油酥饼,其他的还未曾得空去,更何况灾事频发,独自享乐是万万不可的,下官要务缠身,恕难陪同。”

“哎……贺通判说的什么话,折煞老夫了”赵元奎佯装无意道:“我自是知道轻重缓急,难得贺通判来一趟,我叫人去买了些送于你尝尝便好,何谈陪不陪?”

一番言语过后,二人均丝毫未损,都是官场上的老狐狸,抬脚走什么步,拂袖行什么礼,一看便知。

“那便谢谢赵大人。”贺栏书也没有极力推辞,反而顺水推舟做了一次下坡驴,初来乍到,何必把同僚做成仇敌,他人美意我收之,也是同好之德。

赵元奎不再逗留,他是专程来与贺栏书打个照面的,也是想探探贺栏书的态度,见相安无事,他便速速离去,美名其曰是去盯工。

待他走后,贺栏书冷下脸来,“查清楚了么?”

钱鸣压低嗓音道:“大人猜的果真不错,下官在江罗县塌陷的地界发现土石被松动过,恰逢连夜大雨,水积成河,慢慢松动了土坡,这才让灾棚坍塌,但下官觉得此乃人为,并非天策。”

“为何?”

“江罗县地广人稀,山坡俱少,可谓搭建灾棚的平坦之处,若是水流都汇于一处流下,那定是有人提前排兵布阵,挖宽了山道,锄松了泥土,才使得泥沙俱下。”钱鸣分析地头头是道,他对自己的解释坚信不疑。

贺栏书没有多言,钱鸣的说法只是他心里的一个设想,朝野内外对地动议论纷纷,有谣言将天灾嫁祸于陛下登基之题上,宣邵帝继位不久,朝堂不稳,民间流言蜚语秽耳,各地灾祸频起,看来有人想趁着祸乱兴风作浪。

南都霪雨一连几日,若是不加紧解决灾民的吃穿用度,再过几日田半为壑,将又生出饥荒食人的恶相。

“当下之急不是查清本末,灾棚建的怎么样了?赈灾银是否还充足?”

贺栏书最关心民情,陛下颁了不少赈灾银,每每钱去人空,眼见着国库日益消瘦,民情丝毫不解,他立誓要把应天府翻个底朝天。

钱鸣苦涩的摇摇头,“要说灾棚也算是建起来了,可屋顶都是些扎紧的干草,一捆累一捆,下官觉得若是再来场大雨,也挡不了几分寒。”

“油布呢?”贺栏书拿起纸笔,不动声色地问。

“要说也怪,全府的油布都耗尽了,说今年的份额全使在了府衙马厩上,前两个月就一张都没有了。”

“咔嚓——”

听到酥脆的木裂声,钱鸣心立刻提在了嗓子眼,他瞧见贺栏书将一根狼毫硬生生掰断,脸上却丝毫没有表情,但这也足以印证贺栏书愠怒了。

“大人……?”

钱鸣闭起眼睛,鼓起勇气唤了一声“大人”。

“你带几个人去把马厩上的油布拆下来,今日就送去灾棚,另外再找一些密实的麻布或棉布,浸入桐油,桐油溶加樟脑,最后放在火上烘烤,重复几次便是上佳的油布。”贺栏书说得斩钉截铁,让钱鸣打心眼里佩服。

忽然,一阵试探性的敲门声打断了二人的谈话。

“贺大人,是小人,吕左。”

听到这声鸭嗓,贺栏书游刃有余地瞥了一眼,钱鸣立刻领悟,趁其不意打开了紧闭的门。

那吕左似乎在门口偷听,一下子险些摔在贺栏书面前,他踉跄一步跪倒在钱鸣身旁边,动静之大,惹得众人侧目而笑。

钱鸣讽道:“吕师爷,何事行此大礼啊?”

他吕左是什么人?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人笑于我而面不露怯,不管钱鸣怎么嘲笑,吕左还是拍了拍身上似有若无的灰尘,赔着笑脸站起来,道:“贺大人,不要见怪,我这双腿就是给大人们跪的,知府大人感念您辛劳,特令小人送来几样小菜,给二位接风洗尘,您瞧瞧,岳祥楼的翡翠干丝,赤汤爆鱼,椒香豆腐涝,印花粿子,盐水梨鸭,您可得好好尝尝,都是佳肴啊。”

贺栏书不语,静静地看着吕左一样一样摆出菜品,唾沫横飞地介绍菜色。

钱鸣一点都忍不了,他立即推搡着吕左出门,边推边含糊:“谢谢赵大人美意,师爷您公务繁忙,岳祥楼小二该干的事您凑什么热闹?回见啊!”不等吕左再回头,门又重新被合上,这次关的更紧了。

“这算怎么回事啊?”

看着琳琅满目的菜色,钱鸣一个头两个大,如今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量贺栏书也不想沾染半分,他端起盘子就要出门倒掉,奈何叩门声再次响起,钱鸣这次真的要抓毛了。

“干什么啊师爷?”

但此回门口不是聒噪的吕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