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39章 尽管提要求
李伯弢被带到一间牢房,他看着满地的茅草,随便找了一个角落躺了下去。
牢头终于把自己换到了一个单间,若不是看在他是钦犯,还未提审的面子上,李伯弢估计还得多挨几下闷棍。
自己第一次蹲大狱还算淡定,可能是之前大司寇就提醒过自己,让李伯弢有了心理准备,满脑子胡思乱想之后便睡了过去。
半个时辰之后,牢房外面响起了众多的脚步声,“铿铿铿”的由远及近,来到这间牢房门口停了下来。
只听闻外面,一道低沉威严的声音响起:“无关人等,立刻出去!”
“其他人守在这里!”
随之,一部分凌乱的脚步声响起,一时之间,似乎少了一半的人,连空气都安静了几分。
李伯弢这时终于醒来,心中忐忑不安,这阵仗,怕不是要对自己用大刑了?
——咱......招还是不招?
“哐当”,牢门大开,一股阴风入内,随之飘进来了一人。
李伯弢一刹之间,只觉得阴森恐怖,好不吓人。
东司房佥书郑士毅身着一袭墨色飞鱼服,腰悬绣春刀,靴履踏地无声。
他鬓角微霜,面容削瘦冷峻,一双眼眸沉若寒潭,神情凌厉不容置喙。
他走入牢房之际,袍角微扬,步步如尺量地,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李伯弢。
两人如此对视,片刻之后,从外面轻轻进来一人,正是陆文昭,他弯腰悄悄将牢门缓缓关上......
“和鞑子勾结?这是死罪!”
“我是被冤枉的!”
“进来的人,都说自己是冤枉的!”
“......”
“莫非你想制造冤狱?!”
“冤狱这种事情,莫非在咱锦衣卫是件稀罕事?”
“......”
“什么时候我能走?”
“走不了!”
“为何?”
“这次是东厂协办!”
“大司寇知道吗?”李伯弢皱了皱眉头。
“哼......这就是你对我的态度?”郑士毅冷冷的回了一句。
李伯弢闻言,尴尬一笑,不过赶忙郑重的深深一躬,肃声说道:
“见过,士毅叔!”
郑士毅看着他,略略点头,随即一摆手,说道:“我已让郑福,去通知了二叔!”
“这......锦衣卫如何不会在我家门外盯梢?”李伯弢忧虑道:“你就不怕被发现?”
“哨岗都撤了......”
他心中明白,眼前这位郑佥书——自家缙云老叔,正是历史上接替田尔耕之后,成为了锦衣卫大都督。
绝不可能是泛泛之辈,处理这样的小事,应该是手到擒来。
“那就好!”李伯弢放下心来。
郑士毅之父故前兵部右侍郎,宣大总督郑汝璧称李伯弢祖父李键为大哥,称李键之弟李志李大司寇为二哥(两家人关系,参见第十六章,非虚构)。
因此,这郑士毅便称李志为二叔。
李伯弢在此之前,压根儿没想到自己会在锦衣卫的地头上遇见郑士毅。
大司寇李志,当初只说让他“放心”,可他哪能想到,这“放心”竟是这样个意思。
只不过,还托了骆都督的福气——骆大都督的一念之间,让郑士毅接管了这个案子,不然郑佥书还得想个法子,才能帮到李伯弢。
“其实,你只要把那几个鞑子供出来就行了!别自找不快!”
“可那些人是蒙古人,不是建虏!”
“有什么区别?莫非,你不想出去?”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随便找几人冒充鞑子?”
“因为,这次是东厂协办,抓捕鞑子的事,归他们!除非,咱们也能说动他们。”
“可有办法?”
“这几年锦衣卫和东厂不对付,我还得想想办法。可远水解不了近渴......”
“什么意思?”李伯弢问道。
“你可能不知,按规矩锦衣卫但凡要案,钦案,都有东厂派员一旁监察。更何况这次,是东厂协办!”
李伯弢皱了皱眉头,这样确实很糟糕,他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心头一跳,于是问道:
“我会不会被转监去东厂?”
郑士毅背着手,在牢里踱了几步,说道:“有这个可能......”
话音落下,两人一时无话,又陷入沉默。
过了片刻,郑士毅才开口:“我会尽力,把你转去北镇抚司。”
李伯弢听到这个衙门之后,更是脸都绿了,差点没哭出来,惨兮兮的说道:“去东厂,跟去北镇抚司,那不是半斤八两吗?到底有啥区别?”
郑士毅思忖了片刻,正色道:“区别大着呢。”
李伯弢燃起了希望,“说来听听!”
“去西厂,你会被打断手脚......”
“嘶!”李伯弢现在就感受到了疼痛,“那北镇抚司呢?”
“......至少,我会替你包扎伤口......”
我擦......!
李伯弢在牢房里原地打了几圈圈,转得郑士毅头都晕了,终于忍不住喝道:“别再转了!你还是赶紧琢磨琢磨该怎么办吧!”
“虽然二叔肯定会替你奔走打点,但眼下最紧要的,是你得撑得住,撑到咱们把你救出去的时候!”
李伯弢点了点头,心中明白,任何时候能抓获奸细,那都是大功一件。
更何况是和文官勾结,东厂只会像是见了血的鲨鱼,绝不可能放任这件大功溜走——
若是等大司寇,发动言官弹劾忻城伯,自己这一身皮囊,说不定早就被扒了......
“东厂什么时候能得到消息?”
“我最多只能拖延一天,后日之时,东厂一定就会有动静了!”
李伯弢点了点头,思考了一下:
“家里,什么时候会派人来看我?”
“今晚,我已经安排好了,到时候应该是张伯过来。”
说到这儿,李伯弢抬起头看向郑士毅:
“有件事,得请你帮个忙。要是我的随身小厮李观木被你们锦衣卫给一块抓了,就把他放出来。若是没抓,就让他和张伯一块儿来见我。”
郑士毅点了点头,爽快应下:“这事不难,可以!”
“那北镇抚司这里,你能说上话?”
郑士毅考虑了一下,说道:“若是骆大都督和李大都尉发话,自然好使。”
“可你郑叔,不过是一个佥书,平时或许有用,可一旦东厂来人,顶多也就给你好吃好睡而已,这刑罚却是少不了多少。”
李伯弢知道,郑士毅说的李都尉正是东司房提督,李国桢——乃万历朝九边第一督师,太师、兵部尚书两加勋、左柱国李汶之子,从北镇抚司升为东司房提督。
“士毅叔,东厂那边的事情,还得劳你多费些心,多打探联络。”
“这是应尽之责,你不用担心。”
郑士毅点了点头,又沉吟片刻,道:“这几天你就在我这儿安心呆着。”
“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说。酒菜自然不会亏待你。”
他顿了顿,笑着补了一句:“至于女人......或者男人,你要是有想法,也赶紧开口。”
“啥?”李伯弢瞪大眼睛,“我去,你觉得我看上去喜欢男人?”
郑士毅叹了口气,说:“前些日子我才去见过你二叔,他正烦着你的婚事呢。老人家保守了,万一你不喜女色,岂不是白张罗了。”
我草!草你.....李伯弢刚想说“草你妈”,后来一想不对,这不就等同于草自家祖母么,赶紧改口道:
“我草你女儿!”
郑士毅闻言一愣,略一思索,冷哼道:“你要做我女婿,大司寇一定高兴!”
说罢,他袍袖一拂,甩门而出。
只留下李伯弢站在原地,张着嘴半天都没合上,被这番话堵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