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冥婚契约

咖啡机蒸汽声里混着铃铛轻响，苏晚指尖摩挲着描金骨瓷杯。落地镜映出她刻意拉高的旗袍领口，却遮不住颈间蔓延的暗青色刺青。吧台后穿墨绿旗袍的女人正在研磨咖啡豆，手腕上的翡翠镯子随着动作轻晃，折射出的绿光像极了殡仪馆纸人的眼睛。

“林老板。“苏晚将沾着纸灰的咖啡匙按在杯垫上，“您这间开在民国凶宅里的咖啡厅，用的还是二十年前的云南小粒种？“

穿墨绿旗袍的女人轻笑，鬓边珍珠发夹突然渗出黑血。咖啡渣在杯底聚成八卦图形，苏晚的右眼又开始灼痛。当阴瞳纹路浮现的刹那，她看见研磨机里根本不是咖啡豆，而是密密麻麻的孩童乳牙。

“苏小姐的阴瞳比令尊开得早啊。“林老板的指甲划过苏晚手背，留下三道冰凉的触感，“二十年前你父亲来求我时，可是用半副魂魄做抵押......“

玻璃门上的铜铃突然狂响，周墨白挟着风雨闯进来，肩头的绷带渗着黑血。他甩在桌上的档案袋滑出半张照片——二十年前的玄门合影被火烧去半边，残余部分正好是林老板含笑的脸。

“1947年公馆灭门案的唯一幸存者。“周墨白按着腰间配枪，“林老板不觉得该解释下，为什么你的指纹会出现在殡仪馆纸人内部？“

林老板腕间的翡翠镯子突然炸裂，满地翡翠碎片蹦跳着聚成青面小鬼。苏晚甩出铜钱剑钉住正要窜起的鬼影，剑身却开始结霜。阴风掀翻咖啡杯，褐色液体在桌面流淌成符咒，正是纸人后颈的暗青色符文。

“小心镜子！“周墨白突然抱住苏晚翻滚下高脚凳。他们刚才坐的位置上，落地镜里伸出十只惨白的手，指甲上还沾着殡仪馆的纸灰。

林老板的身影在镜中扭曲，墨绿旗袍化作纸灰簌簌飘落。真正的笑声从天花板传来，苏晚抬头看见无数铜镜倒悬，每面镜子里都有个穿嫁衣的女人在梳头。当那些女人同时转头，七百张与自己相同的脸露出诡异的笑。

“契约要成了......“七百个声音重叠轰鸣，咖啡厅地砖裂开蛛网纹路。苏晚腰间的铃铛自行飞向最大的铜镜，周墨白突然闷哼一声，他随身携带的半枚青铜指环正在发烫。

阴瞳不受控制地睁开，苏晚看见惊悚的真相——整间咖啡厅根本是纸扎的灵堂，他们坐在巨大的棺材板上，每面铜镜都是钉棺用的长命钉。林老板悬浮在中央镜面里，嫁衣下摆伸出无数红线，正连着苏晚心口的金色咒文。

“你母亲当年亲手缝的嫁衣，喜欢吗？“林老板的脖颈突然旋转180度，后脑勺浮现出与苏晚胎记相同的符咒，“丁卯年七月十五，你本该穿着这身躺在棺材里......“

铜钱剑发出悲鸣，周墨白突然将配枪顶住自己太阳穴：“苏晚，闭眼！“枪响的刹那，他额间浮现血色八卦，子弹穿透镜面激起滔天业火。苏晚在火中看见骇人画面：二十年前的自己躺在青铜棺里，周墨白跪在棺前用刀割开手腕，鲜血绘制的阵法与如今她身上的刺青完美重合。

烈焰吞没镜中幻影时，真正的咖啡厅显露原貌。积灰的留声机仍在转动，老式吊扇吱呀摇晃。周墨白瘫在墙角，腕表显示他们竟在幻境里被困了整整三日。

“你的血...“苏晚盯着他正在愈合的伤口，“为什么能破我的阴瞳幻象？“

周墨白扯开浸透血渍的衬衫，心口赫然是反向的太极图纹身：“七年前我接手7741号悬案，结案当晚在证物室昏迷。醒来后这里就多了这个，还有...“他从内袋掏出半张烧焦的婚书，男方生辰八字与他完全吻合，而女方栏写着苏晚的真实姓名。

地面突然震动，老城区方向腾起血色光柱。苏晚的铃铛自动飞向光柱源头，她锁骨下的胎记开始渗血。当血珠滴在婚书上，泛黄纸页浮现出全新字迹：癸未年九月初九，往生客栈，子时迎亲。

暴雨再度倾盆而下，却浇不灭老城区的血色月光。苏晚在积水中看到自己扭曲的倒影——穿着纸嫁衣的另一个她正从水底伸出手，指尖已经触到她的旗袍下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