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礼献御前惊世人
“户部给事中吴长福献江山万里图一幅……”
“都察院浙江司监察御史董启武献万寿图一幅……”
“翰林待诏贾珩献大米……啊？”
唱礼的礼部官员突然卡壳，不禁惊呼了起来。
他甚是忘记了自己正在御前唱礼，揉了揉眼睛，瞪大眼珠去看礼单上的记录。
没错啊！
但谁会给皇帝老爷敬献大米，还直接送来好几大袋子。
大殿上的众人还以为自己是幻听了，等到门前的唱礼流程中断，这才轰然大笑起来。
特别是早就看贾珩不顺眼的甄家一系，特意朝站在文官队伍前列的林如海大声笑说：“这贾珩怎么说也是宁荣之后，林家之徒，难道连点像样的礼物都备不起？”
“是极是极，若是咱们贾待诏缺银子，可以找我借啊。”
哈哈哈哈哈~
丝竹之声，压不住这群人的嘲笑。
但林如海岿然不动，甚至都没给过这人一个眼神，端稳了他的酒杯，细品其中滋味。
笑话，我林家会缺钱？
我林如海给徒儿准备的礼物会差了？
“翰林待诏贾珩，献米玖佰玖拾玖斤，长袍一件……”
哈哈哈哈~
“万民伞一柄！”
嗯？
“万寿图一副！”
啊？
“羊九只！”
“鸡鸭九对！”
“天子生祠九座！”
什么玩意？
生祠？
还九座！
礼官的唱礼声逐渐高亢起来，大殿内嘲笑贾珩与林如海的人，仿佛是被人掐住了喉咙，木楞的看向了殿门外。
只见贾珩捧着礼盘，其上覆有黄稠贡缎，看不清装了什么。
身后有大汉将军十余人，各负麻袋等物，应当就是礼官所唱大米等物。
贾珩率先上前，将礼盘高高捧起。
“臣贾珩，代表江南九大皇庄六万老少，敬献圣天子万民礼！”
“承天子恩泽庇佑，六万老少得以于天灾中活命，如今老有所依幼有所养。三年大丰，每户各献产粮中最丰满之稻，最肥硕之羊……”
“共计圣恩米玖佰玖拾玖斤，合天之寿，愿吾皇万寿无疆！”
“七十以上老人，各献布一寸，缝制万寿长袍一件，六万人中，识字者签名，余者按手印，制万民伞一柄……愿吾皇寿与天齐！”
“蒙天恩浩荡，六万百姓中读书童子择优挑选九百九十九名，书写寿字共计九百九十九，制为万寿图，愿吾皇圣寿万年！”
“数年间，百姓一砖一瓦，共建天子生祠九座，日日香火不绝……陛下当为人间仙神！”
贾珩将礼盘上的黄布掀开，众人终于看清了其上放置之物。
一伞、一衣、一卷轴。
所有人都被贾珩的高呼镇住了，此时已经没有人敢再嘲笑贾珩所献之礼了。
这不是能用黄白之物能够衡量的，不信抬头望，皇帝已经从龙椅上起身，龙目泛起了亮光，等不及戴权的搀扶，大步朝着丹陛之下走来。
“贾珩，可是真的？”
“臣不敢欺君，皆百姓自发所为！”
这不是皇帝第一次收到所谓的百姓献礼，但他很清楚，那些所谓的百姓献礼，皆是官员操作所得。
而贾珩送上的这几件礼物，没有华丽的献文表奏，没有华丽的装饰，没有感人肺腑的故事。
而是他曾亲笔御书，下达给林如海的旨意。
“卿既有意，便如汝奏，于江南试行之。”
短短的一行御笔亲书，为六万流民撑起了一柄阻挡风雨的伞，同时也为皇帝自己，送上了这一份份惊呆君臣的礼物。
戴权接过了礼盘，贾珩当场打开了放在最上面的万民伞。
撑开的万民伞很大，伞面以黄纸为裱，其上布满了红色的手印。
缀在伞上的一道道纸条，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名字。
皇帝接过万民伞时，枯瘦的手都在颤抖。
万民伞的影响太大了，没人能够抵挡民心所向带来的冲击力。
这还不算，贾珩冲琏二爷招了招手，两人各持一端，打开了那副写满了寿字的万寿图。
画卷很长，贾琏甚至都快站到殿外去了。
其上一个个寿字，笔画稚嫩，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学童所书，比之方才御史言官献上的手书万寿图，字迹差得不是一点半点。
但皇帝没有例行公事的道一声赏便应付过去，而是颤颤巍巍的用手轻抚画卷上的字。
“好，好，好！那些娃娃们都识字了！”
那么多的孩子，人人都识字啊，多么了不起的盛世！
皇帝脸上的笑容，已经没有了方才的公式化。
当刘济祯接过画卷后，贾珩不妨再次的大胆了一回。
他哗啦一下将盘中万寿袍展开，走近了将注意力集中在万寿图上的皇帝。轻轻将打满补丁一般的衣袍，披在了皇帝身上。
“这万寿袍，一针一线皆百姓筹集，更是他们对陛下的感激与崇敬。”
当皇帝惊讶的看着身上多出来的衣袍时，贾珩当即跪下咚咚三声磕头。
“臣受那六万百姓所请，代他们给陛下磕头了！”
“吾皇万年！”
“大周万年！”
气氛都烘托到这了，殿中的文武不管愿意不愿意，他们都只能跟着贾珩跪下，高呼万岁。
这就是民心的力量。
当皇帝拥有了这六万流民的感激时，他苍老的躯体中似乎多了无尽的力量，豪情万丈的大喝。
“传旨，以百姓所献之米，熬粥。今日卿等与朕一同尝尝这米粥！”
他将身上所披的万寿袍紧了紧，哈哈大笑着回到了龙椅上。
当群臣起身看向丹陛上时，那件如打满了补丁的衣袍，似乎在往外散发金光。
难道这就是信仰的光芒？
“贾卿，待忙完这几日，你陪朕去看看他们……”
皇帝的心血来潮，苦的不会是旁人，而是操持圣驾南巡事的皇四子刘济祯。
“父皇三思，九处皇庄分散各地，时间上来不及……”
“那便先去看看金陵附近的几处，余下的，我儿代朕去看看就好。”
皇帝此刻的心情极好，贾珩所献之礼，算不上华贵，却是他认为最为珍贵的礼物。
他用手轻抚万寿袍，细密的针脚，以及那一块块色彩不同的布片，犹如天女所织。
“当初林卿上奏赈济之法，令六万百姓活命，如今更是衣食无忧，朕心甚慰！”
林如海躬身拜下：“臣不敢居功，若无陛下圣心裁定，赐百姓皇庄土地，岂有今日之千古奇事？”
哈哈哈哈哈~
好一个千古奇事，三皇五帝至如今，还真没有哪个皇帝收到过如此奇特之礼。
今日之事必将载入史册，流芳千古了。
皇帝哈哈大笑，抬手道：“卿不必自谦，你与你那徒儿，皆忠臣、干臣也，朕自当赏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