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章 青花瓷现,困局初临
牟羽用镊子夹起最后一片青铜残片时,工作室的玻璃门被快递员撞得哗啦作响。
他皱着眉头看着对方把一个缠满气泡膜的包裹放在工作台上,签收单上龙飞凤舞地写着“明代民窑青花瓷”。
刀片划开层层包装的瞬间,空调出风口突然发出嗡嗡声。
牟羽后颈泛起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这种反应他只在接触过千年古玉时才出现过。
可眼前这只青花瓷罐釉色浑浊,缠枝莲纹笔法生硬,连新手学徒都能看出是民窑的粗劣之作。
“牟老师,这是张老托我转交的。”学徒小孙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鼻尖几乎要贴到瓷罐上,“听说藏家非要您亲手修复才放心。”
牟羽掏出随身携带的十倍放大镜,指腹擦过罐身某处修补痕迹时突然停住了。
那些看似随意的白釉填补,在镜片下竟呈现出极细微的鱼鳞状纹路——这是早已失传的“隐鳞补瓷法”。
工作室的日光灯突然暗了暗。
牟羽闭上眼睛凝神,意识深处浮现出半透明的系统界面,淡金色篆体的“鉴”字在视网膜上闪烁。
这是他修复战国错金银车马器时意外激活的能力,只要触碰文物就能窥见其过往,只是这次……
“精神力不足,请及时补充。”机械音震得耳膜生疼,画面刚显现出青砖灰瓦的明代院落就碎成了光点。
牟羽踉跄着扶住工作台,冷汗顺着脊椎滑进后腰,这比修复三星堆青铜神树时多消耗了三倍精神力。
“您脸色好差。”小孙递来保温杯的手停在半空,突然转头看向门口。
高跟鞋敲击水泥地面的清脆声响里夹杂着女声:“您是牟先生吧?我是戴昕,非遗直播项目的负责人。”
牟羽抬头时正好撞进一双琥珀色的眼睛里。
戴昕米色西装外套上沾着雨渍,手机支架从爱马仕包里伸了出来,与满屋子的文物修复工具格格不入。
“我们想全程直播青花瓷的修复过程。”她指尖点着瓷罐的照片,“观众就爱看这种‘破镜重圆’的戏码。”
“修复间要保持40%的恒湿,摄像机发热会影响……”
“我们可以用红外成像仪,就像去年故宫修复《千里江山图》那样。”戴昕从包里掏出平板,调出的数据报表像她说话的速度一样令人窒息,“前期预热视频的点击量已经破百万,弹幕都在猜这件瓷器的来历。”
牟羽用绒布盖住青花瓷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弹幕里闪过的一条“罐底好像有朱砂印”让他太阳穴突突直跳,方才系统中断前最后的画面里,分明有只戴着翡翠扳指的手在罐底按过。
“我说过不需要。”他转身启动超声波清洗机,轰鸣声盖过了戴昕的劝说。
这个总是扎着道士髻的姑娘不知道,真正的秘密藏在那些转瞬即逝的系统画面里——某次闪现的八宝纹青花碗底,就藏着郑和船队的海图密码。
戴昕离开时把名片插在唐代三彩镇墓兽的犄角间。
牟羽等到暮色爬上博古架的缝隙,才敢再次触碰瓷罐。
系统这次直接弹出红色警告,但罐底隐约浮现的“永乐三年”落款让他瞳孔骤然收缩。
这不可能,民窑怎么会用官窑年号?
霓虹灯在窗外依次亮起时,牟羽终于在小孙送来的X射线荧光谱图上发现了端倪。
那团被后世修补掩盖的釉下红彩,在成像仪里显出一串细如发梢的梵文。
当最后一个字符与记忆里某本古籍重合时,他抓起外套冲进夜色,身后工作台上的瓷罐在月光中泛着诡异的青白色。
霓虹灯在车窗上拖出细长的光痕,牟羽攥着方向盘的手还在发颤。
后座用安全带固定的青花瓷罐在颠簸中发出轻响,那些釉下梵文在等红灯时总在他视网膜上跳动——那分明是永乐年间皇家密宗祭祀才会使用的《地藏十轮经》残篇。
琉璃厂西街的牌坊下飘着茶香,张老的“听雨轩”还亮着暖黄壁灯。
牟羽抱着瓷罐冲进店门时,老掌柜正在给鎏金铜熏炉打蜡,黄花梨博古架上的座钟恰好敲响十下。
“胎土掺了陨铁末。”张老用老烟斗轻点放大镜下的瓷片断面,银灰色星点在冷光灯下泛着幽蓝,“当年郑和船队从暹罗带回的陨星,统共就烧了三窑。”他枯瘦的手指划过瓷罐腹部,“你看这缠枝莲纹,叶尖都带着倒刺,是专门给海上祭典用的厌胜瓷。”
牟羽喉头发紧。
工作台上摊着从瓷罐剥落的釉层样本,电子显微镜显示出的纳米级气孔结构,像极了他在系统里见过的太空陨石成分图。
“三百年前有件类似的,三个修复师疯了俩。”张老突然掀开柜台暗格,露出半截布满裂纹的瓷片,那上面暗红的釉彩竟与牟羽手中的如出一辙,“用常规热补法,里面的陨铁晶体会二次氧化。”
雨点砸在玻璃天棚上的声响突然密集起来。
牟羽摸到瓷罐内壁某处凹凸不平的刻痕,系统强行启动时的刺痛感又漫上太阳穴——上次出现这种应激反应,还是修复那件藏着敦煌血经的鎏金银函。
回到工作室已是凌晨三点。
小孙蜷在明代黄花梨圈椅上打盹,修复台前的全光谱灯还亮着,照得那些排列整齐的纳米修复材料像撒了层银粉。
牟羽轻轻放下瓷罐,发现学徒在便签纸上画满了高温窑炉的结构图。
“牟老师!”小孙突然惊醒,手忙脚乱地从保温箱里端出普洱茶,“我查了景德镇年鉴,明朝正德年间有记载用砒霜做釉料稳定剂的……”
牟羽接过茶杯时注意到少年手背上的烫伤,那是上周练习鎏金工艺时落下的。
他望着电子屏上跳动的成分分析数据,突然想起自己当学徒时,也是这样整夜守着师父修复元青花鬼谷子下山罐。
“试试冷接法呢?”小孙指着文献里模糊的配比表,“用丙烯酸树脂混合纳米二氧化硅,说不定能骗过陨铁结晶……”
话音被超声波清洗机的启动声打断。
牟羽看着离心机里旋转的釉料样本,那些荧光的蓝点分明在嘲笑现代科技。
他知道小孙不会明白,当X射线穿过瓷胎时显现出的八角星纹,与他在系统里见过的永乐帝星象仪完全吻合。
晨光爬上修复台时,牟羽在瓷罐底部发现了更惊人的秘密。
紫外灯下,那些看似杂乱的修补痕迹竟构成二十八星宿图,缺失的危宿方位正好对应着罐体最大的裂痕。
他猛地扯过计算纸,墨线笔尖在勾画窑炉结构时突然顿住——需要能同时保持氧化与还原气氛的双重控温窑,而这种设备三年前就被苏州博物馆注册了专利。
“牟老师,您来看这个!”小孙突然举着平板电脑冲进来,屏幕上跳动着某拍卖行的预展视频,“保利秋拍的明代窑具专题里,有个正德年间的窑神龛……”
牟羽的瞳孔骤然收缩。
视频里鎏金铜龛上的缠枝莲纹,与青花瓷罐的纹饰走向完全镜像对称。
他抓起外套往外跑时,修复台抽屉里滑出一张泛黄的照片——那是三年前在景德镇窑址,他和师父站在刚出土的宣德窑炉前的合影,背景里某个模糊的青铜器轮廓,此刻竟与拍卖图录上的窑神龛惊人相似。
暴雨又至,雨幕中的霓虹灯牌晕染成色块。
牟羽在车载导航输入拍卖行地址时,没注意到副驾驶座上震动不停的手机——戴昕的第十七条留言正在锁屏上闪烁:“故宫文物医院的李教授刚发布了新型窑炉论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