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8章 局势如此严峻
曾华龙一番说教,在场的人纷纷点头,似乎很认可这番道理。
至于一众官员内心如何想是另外一回事。
所谓朝廷靠山,那也是他自己的关系,与别人没有一毛钱关系。
沈度这边让利,好处留给了自己,还大言不惭说教,这脸皮都比城墙还要厚实。
话说,沈度何种级别的小千总,根本不需要朝廷大员关照,也够不着呀。
在登莱这片区域,只要曾华龙不设置障碍,沈度升迁之路非常顺畅。
需要京师朝廷关照的是曾华龙这类巡抚、知府级别官员。
所以呀,这人若是无耻到没有下限,什么话都敢说。
在这件事情上,沈括自始至终没有插手,更没有说任何话。
不管曾华龙如何甩脸子,说怪话,那是他的事情。
毕竟沈度是一个小辈,被训斥两句也是应该。
曾华龙是登莱巡抚,也是长辈,能对沈度做的其实很有限。
他若不怕同僚们嘲笑,当然可以做得更过分。
总归还没到翻脸的阶段,不触碰到底线其他都无所谓。
沈括若是插手,事情的性质就变了,不再是大人与孩子之间的事。
表面上沈度在聆听,心里却在腹诽。
你丫的还想指望朝廷靠山,做白日梦去吧。
大明朝立马要垮掉,你所谓的后台自身都难保,是死是活还难说呐。
未来走向沈度心里很清楚,大明朝臣大部分都选择投降,等到满清占领北方,包括登州府在内的官员也会投降满清。
沈度敬了一杯酒,该给的面子也给了,刘崇德及时出来说话。
“好了,沈度心意足够诚恳,曾大人也是大人有大量,此事到此为止,说点别的吧。”
是不是大人有大量,众人内心清楚,不过是场面话而已。
董知府也跟了几句:“是啊,沈度这孩子也蛮有长进的,不像我家那几个孩子让人操碎了心,说来说去还是沈大人有福啊。”
这话倒也不假,至少最近几个月沈度的所作所为确实很亮眼。
换个其他十八九岁的孩子试试?
在座的几位七嘴八舌,尽说些好听的话。
至于曾华龙则顺着台阶下,说笑过程中,这件事也就过去了。
接下来就没有沈度什么事情了,他们大人天南海北的瞎聊。
精彩的是沈度的表情,这家伙一会儿和颜悦色,一会儿似笑非笑,再一看脸上冷若冰霜,谁也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
特么,不当演员可惜了呀。
说着说着话题聊到目前局势上。
齐博章说:“李贼兵进山西祸害可不轻啊,代州总兵周遇吉力战李贼而亡,不知道下一个攻击目标是哪里,巡抚大人应该对局势把握更精准吧?”
齐博章毕竟只是同知,级别还差了点。
包括登州知府董知章,莱州知府刘崇德以及巡抚曾华龙当然知道要多一些。
这些无非是酒桌上的谈资,并不说明众人担忧局势变化。
山西距离登莱地区距离太远,李自成再闹腾也不会影响登莱地区。
另外呢,李自成闹腾的也不是一年两年的事情,折腾的厉害了,朝廷镇压下去,如此反复几次,登莱官员们也就麻木了,不太当回事。
非要说居安思危,那就有点扯了。
京城里皇帝与大臣那些事情,也不是登莱两府小官员该知道的,更不清楚三大京营已经烂透了。
曾华龙略一沉吟,手里把玩着酒杯。
“李贼在西部省份折腾了好多年,也被剿灭好多次,可惜这家伙总能死灰复燃,裹挟不知真相的百姓霍乱天下。但他毕竟是贼,就算这一次闹腾的厉害一些,也成不了大事,早晚还是要被剿灭的嘛。乱是山西的事情,距离登莱地区远得很,也爱莫能助,咱们呐,该干嘛干嘛,不操心那点屁事。”
沈度心里门清,这家伙闭着眼说瞎话,这时候他这个巡抚已经收到崇祯皇帝天下兵马勤王诏令。
传递信息走陆路要慢得多。
登州走陆路的确很远,但是,走水路一点都不远。
京城皇帝诏令走天津,坐船直达登州,更何况是八百里急电。
算算时间的话,曾华龙收到诏书与济南总兵刘泽清差不多前后。
估计此时济南总兵刘泽清差不多要准备出发了。
既然登州府这边没有一点勤王迹象,说明曾华龙不打算出兵勤王。
至于南方因为路途遥远,或许还要等些日子。
历史上登莱的确没有出兵的记载,估计是被曾华龙压住了。
酒桌上长辈们谈笑风生,作为小辈沈度不便插嘴,竖着耳朵听便是。
只是话题说到这会儿,似乎有些按耐不住。
沈度眼珠子转了转,突然插嘴道:“小侄觉着此次李贼来者不善,消息总是滞后的,登莱又远离京师,估摸着李贼差不多要抵达居庸关了吧。”
不错,代州距离居庸关已经不是很远。
周遇吉战死之后,等消息传到登州府,李自成大军也差不多迫近居庸关,拿下居庸关的时间不远了。
果然沈度这番话把众人的目光吸引过来。
倒不是官员们不满他一个小辈插话,关键在于居庸关这个关隘,没有人忽视其重要性。
那可是进军京城的最后一道关隘。
可以说,若是李自成攻克居庸关,约等于兵临京城之下。
真的假的?
若是李贼迫近居庸关,这个事情可就大了,拿下居庸关李自成大军可就直逼京城。
当下局势似乎很严峻了呀。
沈度的这番说辞令曾华龙很意外,他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毕竟某些关键信息都在自己掌控之下,即便是总兵沈括,想让他知道当然可以,有些关键信息还是要控制的。
因为是闲聊,他也不好发作。
但是呢,他不希望这种消息传播。
“沈千总倒是好耳力。“
曾华龙抚着三缕美髯冷笑,绯色云雁补子随着呼吸微微起伏,“只是这等大事,岂是你个从五品武官能置喙的?“
他刻意咬重“从五品“三字,眼风扫过席间噤若寒蝉的莱州知府刘崇德。
后者正盯着自己补子上振翅欲飞的云雁,仿佛要数清那金线绣了多少根翎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