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雷雨警报

第三庇护所的空气里永远漂浮着电离层的焦臭味。

我蜷缩在集装箱改装的铁皮屋里，医用酒精棉球擦过青铜短刀的环首纹路时，刀柄那颗芝麻粒大小的黑晶突然开始脉动。这是父亲在辐射病晚期用骨刀生生从自己脊椎里剜出来的，此刻正在我掌心有规律地收缩膨胀，像是某种沉睡的器官正在复苏。

“警报，三级混沌潮汐。“机械女声伴随着变电箱过载的嗡鸣传来，整条青龙街七十二间集装箱同时震颤。隔壁释云用生锈的扳手敲出我们约定的摩斯电码，节奏比往常急促三倍——这是最危险的红色预警。

抓起防毒面具冲出门时，酸腐的雨丝正渗进防护服接缝。十六岁的少女赤脚踩在油污积水里，褪成灰白的防辐射斗篷下摆滴落着荧光绿的液体。她踮脚去够悬在屋檐下的黄铜风铃，这个五年前我们亲手组装的警报器，此刻铃舌正在高频震颤中崩裂出孔雀蓝的锈斑。

“阿影！东南象限！“释云转身时左眼的茶褐色瞳孔在抽搐，右眼虹膜边缘的暗紫色光晕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侵蚀正常组织。我注意到她裸露的脚踝新增了五道抓痕，伤口渗出的血珠在阴云下泛着诡异的珍珠母贝光泽，像是刚从混沌污染区采回的变异贝类。

整条贫民窟突然陷入死寂。悬挂在锈蚀钢架上的霓虹招牌接连熄灭，“基因诊疗“的粉紫色全息广告在雨中扭曲成克苏鲁式的触手图腾。远处穹顶防护罩的六边形能量网格正泛起涟漪，我们头顶的网格单元突然凸起成孕妇的腹部形状，半透明薄膜下隐约可见沥青状的阴影在蠕动。

“去地下掩体！“我把应急包甩到她怀里，却听见自己指关节发出脆弱的爆响。蛰伏在骨髓深处的蓝紫色光流正在苏醒，顺着运动神经啃噬我的肌肉纤维。父亲临终前插着呼吸管的画面突然闪现，他溃烂的嘴唇开合着重复那句诅咒：“别让雷电觉醒...别变成怪物...“

三百米高的穹顶防护罩在此刻发出垂死的呻吟。六边形能量网格像被孩童扯坏的蛛网般撕裂，沥青状物质顺着裂缝喷涌而出。这些来自高维空间的排泄物在雨中舒展身躯，液态表面浮现出数百张扭曲的人脸——那都是去年在第二象限集体自杀的流民——当最后一张面孔被吞噬殆尽，三米高的类人形体终于成型。它的胸腔裂开七道锯齿状口器，每个裂口都探出布满吸盘的神经束，末端黏连着人类眼球形状的感应器。

混沌吞噬者β型，记忆污染系数79.3%。

我反手拔出短刀，青铜刃与黑晶接触的刹那爆出青白色电弧。释云的尖叫混着雨声刺破耳膜：“阿影你背后！“转身时看见更多粘稠的阴影从穹顶缺口涌入，它们落地后迅速结晶化，形成覆盖三个街区的黑色珊瑚礁。礁丛中伸出无数婴儿手臂般的触须，将躲在排水沟里的老汤姆拽进晶簇深处。老人的惨叫戛然而止，只留下防毒面具在晶面上弹跳的脆响。

第一道雷光撕裂天幕时，我的视网膜开始燃烧。青色电蛇缠绕右臂游走，视野突然分裂成无数像素块——这是异能暴走赋予的诅咒视角：雨滴凝固成多棱晶体，混沌生物体内的黑晶微粒如银河星云般旋舞，而释云右眼的暗紫色光晕中，竟漂浮着微型齿轮状的暗金符文。

“你的手！“少女颤抖的指尖指向我迸裂的防护服。蓝紫色光流刺破皮肤，在暴雨中勾画出完整的雷电纹章。父亲最后的警告在脑内轰鸣，但身体早已背叛意志——第二道惊雷劈落时，三百米穹顶如蛋壳般碎裂，熔化的钢筋混着神骸结晶倾泻而下。

混沌吞噬者在雷暴中碳化成雕塑，但晶化珊瑚礁正在疯狂增殖。最恐怖的画面却是释云的眼睛：当雷光映亮她毫无血色的脸庞，右眼的暗紫色已吞噬最后0.5毫米虹膜，眼白处蛛网般的黑晶脉络正在向太阳穴蔓延。

“别看...“我伸手想遮挡那抹妖异的紫，指尖迸射的电弧却击穿储水罐。沸腾的蒸汽裹挟着铁锈味席卷街道，意识沉入黑暗前的最后剪影，是三个佩戴中枢局臂章的身影踏碎晶簇而来。他们的机械义眼闪烁着绝对零度的蓝光，合成电子音刺破雨幕：

“检测对象：白影，神权序列第三确认，神格侵蚀度3.02%，执行暮山学府特别征召条例。“

在彻底昏迷前，我听见晶簇深处传来老汤姆的呜咽——那声音夹杂着防毒面具的震动，正以每秒三次的频率重复着某个坐标，正是妹妹白芊五年前失踪的经纬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