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一个叫张志川的男人决定去死
“你好，请问手机尾号是？”
“3264。”
“好。”
“你开快点，我赶飞机的。”
“我尽量吧。”
接到了自己的顾客，张志川把着方向盘，把出租车开进车流里。
后视镜里，乘客正低头看着手机，路灯的光影一道道掠过他麻木的脸，如同他此刻的心情，阴晴明灭。
他是孬种。
他把车开到了主管的楼下，在心里预谋了一万个计划。
但看着楼道的住户出出入入，却都没敢往外踏出一步。
他没做好当一个杀人犯的准备，更不愿意去面对一辈子的牢狱之灾。
“或许这就是我这种人该拥有的人生吧。”
张志川在心中自嘲，但无可奈何。
“你快点啊，这么慢当作去郊游呢？”
后座的女乘客不悦地打断了他。
“你几点的飞机？”张志川问道。
“九点。”
“九点？”
张志川看了一眼时间，皱眉道：“那这时间有些紧张了呀。”
按照导航预估的时间，去机场大概要36分钟，但现在已经8点20分了，这点时间很有可能赶不上安检。
“所以从上车开始就让你快点啊！本来你来得就慢，开车还磨磨唧唧的，到底有没有一点责任心？”女乘客骂道。
“已经开到限速了，我会尽量把你送到的。”
张志川压抑住火气。
司机在预定时间内把乘客送达目的地，就是完成工作了。至于赶不赶得上飞机，那是乘客自己行程安排的问题，跟司机无关。
不过干服务业的总会遇到许多千奇百怪的乘客，要是还嘴遭到投诉还得扣工资，所以他只能尽量忍让。
见他没有争吵，乘客渐渐消停了下来，面色不善地拿着手机疯狂打字。
张志川继续行驶，在一个红灯的十字路口停下。
他的余光瞥到红绿灯上的摄像头，心中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不知为何，他总感觉今天的街道摄像头一直在移动。
“是在抓捕什么逃犯吗？”
张志川忍不住想，然后笑了出来。
开车是这样的，每天在自己熟悉的路上来来回回，有些乘客又不喜欢聊天，所以他只能在行驶的时候胡思乱想，以打发枯燥的时间。
然而他大概是忘记了，车上有人的心情并不大好。
“你笑什么？很好笑是吗？”
女乘客阴沉着脸，一副被冒犯到了的模样。
“我想起了高兴的事情。”
张志川心中一惊，产生了不好的预感。
“你要死啊？我要赶不上飞机了，你这么开心是吗！”
果不其然，乘客的情绪爆发了出来。
“我没有……”
“没有？我都看到你在笑了，还没有！”
“对不起，是我的错行吧，我不该笑的。”
“什么叫是你的错行吧？意思说你很不服气是吗？是我的问题咯？”
女乘客一口仙气吹起了额间的刘海，不依不挠地骂道：“你真是我见过最没素质的司机了！车都不会开，换别的司机红灯都给我踩过去了，你一直停一直停，还有脸给我笑。
不会开车出来做什么司机呢？老实去扫大街好不好？硬要跑出来祸害人。”
“谁家司机给你闯红灯闯过去的？”张志川终于是忍不住了。
“还跟我犟嘴是吧？我投诉你信不信？”
女乘客踢了椅子一脚，整张脸都气成了猪肝色，似乎比司机还要委屈。
“啊！”
这一脚踢得张志川的身体抖了一下，压到了屁股上都痔疮，瞬间就疼得他脸色发白，额头上冒出了汗珠。
“好好好，你想要快是吧？”
他的嘴唇被气得直发抖，用力地踩下油门，近乎崩溃地笑了出来：“反正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我就快给你看！”
“喂喂喂！”
眼瞧着车速一下子就飙到了100码，女乘客也有点慌了，语气顿时软了下来：“等一下，你干嘛啊？也……也没让你开那么快，你可以慢一点。”
张志川一言不发，目光变得无比的冷峻。
人总不能懦弱一辈子吧？
下午的退缩已经让他很看不起自己了，再让这种贱人骑在自己的头上拉屎，那他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当乌龟吗？
“唰！”
出租车高速漂移拐过了弯道，车尾都随之飘了起来，险些侧翻在地。
后座的女乘客飞了起来，身体重重地倒在了座位上，但她的脾气却突然变得好得出奇，连忙问道：“不是，哥……你是不是最近压力有点大呀？
姐跟你讲，这生活呀，就没有过不去的槛……”
“嗡嗡嗡！”
汽车的马力还在轰鸣，速度已经飙到120码了，在快车道上疯狂超车。
这可还没上高速呢！
“司机大哥！我错了呀！”
乘客赶紧系上了安全带，连连道歉道：“我我我，是我压力太大了，所以刚才说话大声了一点。
你停一下吧，我请你吃顿饭赔罪好吗？”
“现在说这些有用吗？这么开车老子的驾照是铁没了，工作也丢定了。要是不弄死你，我还对得起我自己吗？”张志川红着眼道。
“哥啊，我给你跪下了，你想要多少赔偿都可以，求求你停一下车吧。”
有的人总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眼瞧着不把司机哄好命可能都要没了，女乘客当场就跪了下来，扶着他的肩膀苦苦哀求。
“哈哈哈！”
张志川痛快地笑了起来，感觉精神都舒畅了。
果然人就应该疯狂一把，否则就算是死了，在别人的眼里他也还是个窝囊废。
“我告诉你……”
张志川回过头，想要再狠狠地羞辱这个混蛋两句，但一道身影却突然出现在车头，“砰”的一声被撞了出去。
“啊！”
张志川连忙回头，却见那人被撞出去十几米，没等到落地就被十字路口横向过来的车辆给撞了第二次，倾斜着滑了出去，在地上拖出一行血迹！
而在出租车里，跪在地上的女乘客也因为惯性撞在了后座上，当场就不省人事了。
“完蛋了！”
张志川把车子刹停了下来，大脑一片空白。
虽然他刚才是真的想着死了得了，但他其实没有真的想要杀人，更别说是无辜的路人。
看着躺在路中央一动不动的尸体，一股强烈的罪恶感袭上了他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