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安洁莉娜的自我
依照世界对吸血鬼的诅咒，这些人类与亡灵特征的怪物，是无法在镜子中见到自己的。
安洁莉娜无数次想要从旁人口中，听到自己变成吸血鬼后的模样，这年纪的小姑娘，最在意的东西，莫过于容貌。
很遗憾，维克多总是毫不犹豫说她是个丑八怪，而暗恋骑士为了不染上娈童的嫌疑，总是隐晦的说，安洁莉娜有一头略显暗淡的金色长发，猩红眼睛宛若最精致的宝石，而那两颗小虎牙也很是可爱。
安娜是个瞎子，虽然不是真的瞎，但她显然也看不上这个丑丫头，吉尔玛成功化人的族群，其容貌多与塞壬女妖类似。
而塞壬女妖的美，显然是无需赘述的……
一路上，原本还对时隔许久独自出门感到兴奋的安洁莉娜，很快陷入了犹豫。
她行走在街道，擦肩而过者皆是一幅惊讶之后回头的表情，仿佛在赞叹……这世界怎么会有如此丑陋的东西。
她强压着心中的不安，走至一间裁缝铺跟前，看着摆在展示柜上的精美服饰，以及在店中浏览的贵妇们，眼中是无法掩饰的羡慕。
安洁莉娜小声向肩头的猫头鹰问：“密涅瓦，你认为我应该进去吗。”
昏昏欲睡的猫头鹰，在白天是无法被察觉的，它隐藏在无数表象与记录中的可能，唯有当黄昏抵达，经验与知识进行自我反思时，这只象征智慧的猫头鹰才会起飞，于世间展现自我的存在。
安洁莉娜的个头很是娇小，这让种属为雕鸮的密涅瓦更显得庞大，伫立在女孩肩头仿佛足足拔高半个身子。
“咕，咕~”
“你在说什么。”
密涅瓦的眼睛眯起一条细缝，望着镜子反光面空无一物的景象，语气默然。
“你要学着适应身份，安洁莉娜，用魔法制造的影响虽然能伪装出人类的身份，但这并不是真实的你。”
安洁莉娜的神色瞬间变得暗淡，她始终不敢使用老师教导的秘仪之眼，以第三者的视角观察自己。
对鲜血的渴望，行走在墓园之中的自然，犹如庇护网的夜晚，时刻都提醒着她，那个名为安洁莉娜的人类，正在逐渐消散。
“哼，不去就不去，你想吃点什么，我一定要吃顿好的，老师和安娜做的饭太难吃了，我不想吃饭，肯定是他们的手艺问题。”
事实证明，当安洁莉娜来到瓦尔德拉达最为高等的餐厅，点上满满一桌精致的菜品，沉默看着密涅瓦大快朵颐猪肘子时，她内心只有一种莫名的悲哀。
餐厅很快留意到角落中独自沉默的小姐，主厨亲自接待这位看起来便气质非凡的客人，严肃着脸认真询问。
“小姐，是我们的餐品让您感到不满意吗？时令餐厅秉承为客人提供当季新鲜果蔬的菜品原则，所有原料都来自墨洛尔最好的农庄，我本人也曾为安吉拉公爵服务过四个月时间。
但您千万别误会，我的意思是，如果您对菜品有何要求……”
安洁莉娜耐心听完主厨的自告，以及餐厅的服务原则，很是认可点头：
“谢谢，您真诚对待每一道菜品的原则让人敬佩，我并非是对贵餐厅的菜品有所不满，而是……”
安洁莉娜揉搓手指，有些为难说道：“您知道的，女性总有一种消费的冲动，但实际情况又不允许我做出挥霍的事。”
“请把这些菜品送到最近的福利院吧，我会额外支付贵餐厅的运输费用……”
吸血鬼小姐长叹着气，拉拽恋恋不舍抱着猪肘子啃食的密涅瓦离开餐厅。
不能试新衣服，对正常的食物也毫无兴趣，这世界还存在什么值得留恋的地方吗……
她开始不那么鄙夷喜欢看小黄书的老师了，以维克多神秘莫测的实力，他更应该渴求一些常人难以企及的东西，权力、财富亦或名誉。
但老师却甘愿做个街溜子，每天和暗恋骑士厮混，在酒吧中痛饮整晚，这何尝不是一种强大呢。
“密涅瓦，你实话告诉我，像老师那样的人，究竟会渴望什么……
他的实力比我见过的任何人都要强，我甚至有种错觉，老师他从来没有真正展现出过实力。”
“小黄书。”
“我要听实话。”
“小黄书，以及下流段子。”
“实话。”
“小黄书、下流段子，以及情感。”
“情感？”
安洁莉娜一听，将密涅瓦从肩头双手托起，不敢相信问道：“他会缺情感吗？先不提暗恋骑士一直念叨的艾琳和罗蒂，就是安娜一个人，就足够老师的尸体分成好几段了。”
是的，安娜的精神状态有问题，这点吸血鬼小姐早就知道了。
密涅瓦的眼睛裂开一条缝隙，深邃的眼眸凝视着稚嫩的吸血鬼丫头。
“是的，情感……当一个人无法从外物中得到反馈，无法从他人之处得到满足，空虚便会油然而生。
抽象概念能给予人慰藉，但他本身便是抽象概念时，又该如何得到慰藉呢？他不愿变成受人信仰、崇拜的偶像，却又知晓那满足于物质表象的人并非真实自我。
于是，他徘徊在自我与本我之间……却又无法寻觅到超我的痕迹。”
“说简单些，我能明白你的意思，但我不知道老师他究竟是什么……”安洁莉娜勉强提了一嘴：“人。”
“难道说……他和暗恋骑士？”
安洁莉娜双眼冒光，她早就认为老师对暗恋骑士的态度有些微妙，谁会把一个不会抵抗的大美人扔在家里，跑出去和个舔狗在酒吧彻夜通宵呢？
“你的思维依然很肤浅，安洁莉娜……情感是意志的一种表现，当情感得以波动时，他才能感觉到，自己活着。”
“那老师对安娜，还有那几个女人的态度呢。”
传闻总是女性最喜欢的节目，安洁莉娜浑然忘掉刚才的悲伤，全身心投入到对老师私生活的研究中。
“我不知道，情感是智慧难以涉足的领域，即便最为睿智与强大的人，也会因失去爱而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