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月钱
厅舍内，得闻贵人之言。
秦可卿内心七上八下，随即玉手交叠于腰侧，屈膝行了个万福，低眉垂目道：“妾身给世子爷请安！”
话声一落，她便斜坐于右下手的束腰绣墩上。美臀仅挨着三分之一椅面，双腿并拢斜收，凝视地面青砖，手里握着杏红汗巾。
从旁望去，佳人身姿玲珑，一双柳叶眉微蹙，神态恭敬之中，带着天生妩媚。
等到春杏填了茶后，朱仲安颔首道：“你们都先下去吧！”
“是，主子！”
如此几息功夫，西花厅内，就剩下了一男一女两个人。
感受肃王世子目光还盯在身上，秦可卿遐想连连，心跳不觉加快。
今儿突兀被召见，莫不是她于王府这些日子，做错了什么？
还是说……
“秦姑娘不必紧张，府里人少，反倒是没那么多规矩。既然住在这里，就当是一家人好了。”
上首处，传来温和话声，听到“一家人”三个字，秦可卿猛地抬头看去，就对上那双幽深眸子，芳心忽得颤动起来。
一时竟有些失神。
自小被秦府收养，于秦家人而言，她始终是个外人。连名义上的弟弟秦钟，也未曾叫过她一声“姐姐”，平素只称呼“你”。
像“家人”这个词，更是有些遥远了。
朱仲安并不知道面前的秦氏，一下子就想了那么多。
他拿起茶水抿了口，润了润喉，微一思量，又说道：“我方才还听春杏说，秦姑娘带人清理了佛堂……这些时日，却也劳累了！”
“春杏性子单纯，她平素一个人，很多时候，照顾不过来内宅之事。秦姑娘灵心慧性，不仅识字，又懂得众多才艺，若能帮着处理一些，那也是极好的。”
“瑞珠、宝珠，既是同处于王府，这样罢，每月且先领一吊钱的月例……”
肃王府内，像春杏作为一等丫鬟，月例为一两银子。二等丫鬟月例为一吊钱，约莫半两银子。三等丫鬟则是五百钱。
现在给了宝珠和瑞珠，二等丫鬟的待遇，已算得上宽厚仁义了！
而朱仲安一番话，却也透露了几个意思：其一，你是个聪明女子，能融入府里帮着做事，我很高兴；其二，春杏是我的人，凡事以她为主；其三，只要认真处事，我赏罚分明，自不会亏待。
闻言，秦可卿那妙曼之躯，先是绷紧后放松，何尝没有听明白贵人的意思？
这番谈话，显然把她们当成府里的一份子了！
他是真心为我们好，不像那些虚伪的人……
须臾，秦可卿目含点点泪花，压抑着复杂情绪，举头望去，气声带颤，抿唇道：“世子爷谬赞了……妾身不过尽本分罢了！”
“至于世子爷的交代，妾身铭记于心……且代宝珠、瑞珠谢过厚赏！”
此话说完。
秦可卿起身行礼时，腰肢先沉后扬，宛如弱柳扶风，勾勒出完美曲线。
但因心情波动，思绪万千，双膝微屈，导致重心有些不稳，无意踩中了裙摆。
眼看着就要前倾跌倒，好在朱仲安及时出手，将佳人搀扶住。
便觉怀里面，温香软玉，媚眼如丝，丝息若缕。
好一个花容月貌风情万种的媚美人！
不过，他非色中饿鬼，暂时志不在此，眼前还有要事去做……
朱仲安眸光清明，看向佳人白里透红的脸蛋儿，捏着酥手，含笑道：“秦姑娘做的冰糖燕窝羹，味道是极好的。想来今儿起得过早，应是疲惫了。”
瞥了眼厅外，几道来回晃动的身影，他复说道：“春杏，把秦姑娘扶下去休息吧！”
“奴婢遵命！”
三炷香后，书房里。
朱仲安手握青皮手本，一边认真阅览，一边于空白的宣纸上，写写画画，继续做一些码头的细致规划。
话说昨儿，虽未能实地考察，但依照手中资料，这永济码头，地处神京东郊，也是运河支流岔口处。南接盐道，北通皇家木厂。
岸线长约五十丈（约莫一百五十米），有六个青石泊位，最大可停一百五十料（相当于45吨）的漕船……
想要发掘码头潜力，变成肃王府的支柱产业之一。从而应对各种打点花销，解决财政危机。
是故，势必要改变思路，于泊位租金、货物抽成外，多一些其他附加收入！
比如结合后世法子，增加茶肆、酒楼、书肆等服务业，谋取广泛利润。至于基础货运职能，则可以适时降低。
当然，一些码头势力，亦需解决整合，最好收拢一部分，能变成他手中的一把利剑！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这些动作都必须加快了！
朱仲安放下了笔墨，这边正想叫来王管事问话，大丫鬟春杏就急忙走了进来。
“主子，鲁王家的世子爷来了……”
话还没说完，人未止，一道鬼哭狼嚎的声音就传了进来。
“十三哥！十三哥，你这会子可还喘着气么？可别吓我！”
朱仲安离了书桌，大步往门口走去，下意识摇了摇头。
常言道：人言可畏。
单听堂弟之言，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快没了气。
也不知经历水月庵凶案后，神京城内，都传成了什么样？
瞥见朱仲良那臃肿的身姿，一瘸一拐，满头大汗跑来，显然屁股的伤还没好。
朱仲安心有暖意，忙是伸出两臂搀扶，面带笑容道：“倒是叫十四弟操心了，昨儿有府中护卫在，没受什么伤……”
看到堂兄果真完好无损，只是面上有些疲惫，朱仲良拍了拍胸膛，捋顺了气，咧嘴道：“十三哥好着呢！那我就放心了！”
“昨夜才知道十三哥身处凶案现场，杀了十几个贼子，我就担心的很，可是一宿没睡……”
“赶你有空了，我做东，往锦香楼做一桌，正好介绍些朋友认识认识。”
谈及此处，朱仲良一同迈入书房，侧身坐在楠木交椅上，忽得拍了拍扶手，叹气道：“十三哥不知，说起来，我这逍遥快活日子，恐怕没多少天了！”
于堂弟逛青楼那些话，朱仲安没放在心上，他接过丫鬟春杏手里的茶水，转身递了过来，沉吟道：“哦？可是鲁王叔要提前回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