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不过如此
门外，九爷气得胡子直抖，拐杖狠狠杵地两下，咬牙低骂：“小兔崽子！不知天高地厚！”
陆安直接踏步，走入院子里。
这老东西还真当自己还是以前的九爷。
前身在的时候，老东西仗着身份，没少敲打他们父子。
现在就剩下自己一人，居然又来。说好听点是喜欢多事，说难听就是倚老卖老，仗着身份，总想找存在感。
傍晚，陆安特意去了弓箭铺，将李华喊了出来。
“走，跟我出门吃顿饭。”
陆安换了一身干净的灰布短衫，头发束起，整个人显得精神利落。
李华一听吃的，顿时精神起来，脸上露出笑容：“陆大哥，有事？”
“带你去吃好吃的。”
“谁家办席？”李华好奇。
“洪元奎。”陆安耸耸肩，“反正不吃白不吃。”
都是开铺子的，铁匠铺的人，虽说来往不多，可也都知道彼此。
李华犹豫了下，魁梧的身躯显得扭捏：“这……我去合适吗？”
说话的时候，李华舔了舔嘴唇。
陆安看着她的模样，不由失笑：“有什么不合适？你只管吃，其他的交给我。”
“中！”李华眼睛亮起，重重点头。
醉仙楼，天字厢房。
厢房里，酒菜已经摆满一桌，却没人动筷子。
九爷坐在主位，脸色阴沉。
旁边是洪元奎，一身锦缎长衫，手指轻轻敲着桌面，眼神冷峻。
另外三位铁匠铺的掌柜，刘铁头、王老锤、张麻子，也都坐着，神情各异。
“这小子，架子倒是不小。”洪元奎冷哼一声，“让我们这么多人等他一个？”
洪元奎穿着和在场几人格格不入，显得高高在上，他在县城拜师归来，学了几分打铁技艺，想着在镇上开一家锻造坊。
今儿的人，以后都是他的班底。
陆安也不例外。
那小子的锻造技艺的确不俗，这也是他拉动九爷和其他人一起的缘故，他要将陆安那小子压下去，让其低头。
那小子的性格，他清楚，闷头葫芦一个，以前没少被他欺负。
洪元奎瞥了一眼刘铁头。
刘铁头会意，搓了搓手，低声道：“九爷，待会儿咱们怎么说？总不能真让他继续这么卖刀吧？”
对面王老锤也道：“他要是识相，就乖乖把价钱压下来，否则，这青石镇的铁匠行当，可容不下他！”
闻言，洪元奎嘴角一勾，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在场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他自己人，今儿就是要压一压姓陆的。
只要解决了陆安，他就能顺利开起锻造坊。
就在这时，房门被猛地推开。
一个铁塔般的身影几乎堵住了整个门框，粗布衣裳裹着鼓胀的肌肉。
“哟，各位久等了？”陆安从李华身后出现，扫了一眼众人，目光在洪元奎身上停留了一瞬，随即拱手，“抱歉抱歉，路上耽搁了。”
洪元奎眼神一冷，盯着他身后的李华：“陆安，咱们谈正事，你带个外人来是什么意思？”
都是打铁的，李华的身影明显比几人壮硕。
关键对方还是一个女子。
现在对方来了，有备而来，洪元奎看着自己周围坐着的几个中老年，顿时觉得，自己这边的气势弱了几分。
陆安拉开椅子，让李华坐下，自己则大咧咧地坐到空位上，笑道：“李华又不是外人，咱们青石镇的街坊，吃顿饭怎么了？”
九爷皱眉，他看到李华坐在了自己边上，他身下的凳子也被挤到了一旁，想要开口，最终忍了下来。
算了，对方是个女子，不和她见识。
他咳嗽一声：“陆安，今天叫你来，是有正事要谈。”
“谈吧。”陆安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红烧肉放进嘴里，嚼了两下，点头：“嗯，醉仙楼的厨子手艺不错。”
众人脸色一黑，九爷都没动筷子，这小子居然先吃上了。
而且，李华看到陆安动筷子，也跟着吃了起来。
这二人，真是来吃饭的。
洪元奎猛地一拍桌子：“陆安！你别装糊涂！”
陆安抬眼：“洪少爷，火气这么大？要不先喝口酒？”
洪元奎压住怒火，深吸一口气：“行，既然你装傻，那我就直说了，你的刀，卖十两银子，坏了行规！”
陆安放下筷子，擦了擦嘴，慢悠悠道：“哦？碍着谁了？”
刘铁头忍不住拍桌：“你卖这么贵，别人还怎么做生意！”
王老锤也怒道：“就是！你一把破刀卖十两，我们辛辛苦苦打出来的刀，反倒没人买了！”
陆安嗤笑一声：“刀好不好，买家说了算。你们要是眼红，不如想想怎么把刀打得比我好？”
洪元奎眼神阴沉，猛地站起身：“陆安，你真以为，就你一个人会打刀？”
“怎么，洪少爷有指教？”陆安问道。
洪元奎冷哼一声，从腰间抽出一把寒光凛冽的短刀，“啪”地拍在桌上！
“这把刀，是我从县城名师手里学来的手艺，你敢比比吗？”
厢房内，气氛瞬间凝固。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陆安身上。
陆安看着洪元奎拍在桌上的短刀，忽然笑了。
“掌柜的！”他朝门外喊了一声。
醉仙楼的掌柜闻声进来，满脸堆笑：“陆师傅有什么吩咐？”
“劳烦把您那柄菜刀取来。”
掌柜一愣，随即会意，快步出去。
不多时，捧着一把菜刀回来，正是陆安昨日所赠。
众人的目光都看向陆安。
洪元奎盯着那把平平无奇的菜刀，嘴角抽搐：“陆安，你莫不是想拿切菜的玩意儿……”
话音未落，陆安已经一步跨到他面前。
寒光闪过，“铮”的一声脆响，洪元奎手中短刀应声断成两截。
“哐当——”
半截刀身砸在地上，整个厢房瞬间死寂。
“我的刀！”洪元奎捧着断刃，脸色煞白。
桌椅碰撞声响起，在座众人惊得齐齐起身。
李华蒲扇大的手掌往桌上一按，晃动的桌面顿时纹丝不动。
陆安踱步到九爷跟前，手掌轻轻按在老人肩上。
九爷年纪大了，经不起吓，腿一软，“扑通”坐回椅子，捂着心口直喘。
“九爷，您是长辈，坐着说话。”
陆安环视众人，“都坐下，咋咋呼呼像什么话？”
众人战战兢兢落座，只有洪元奎还僵立原地。
陆安走到他面前，两指夹着断刃在他眼前晃了晃：“这就是你学了两年半的锻刀水平？”
“是三年！”洪元奎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他不知道陆安说两年半是什么意思？
陆安轻笑一声，随手将断刃扔在地上：“不过如此。”
接着，他转头看向还在埋头猛吃的李华：“吃好了没？”
李华抹了抹油嘴，眼睛亮晶晶地点头。
“掀桌子。”
“轰！”
李华铁塔般的身躯霍然站起，双臂一掀，整张红木圆桌应声翻倒。
杯盘碗盏砸了一地，汤汁溅了洪元奎一身。
“九爷！九爷！”
九爷刚缓过神，被李华这一掀桌子，心脏又受不了了。
刘铁头等人慌忙去扶又被吓瘫的老人。
洪元奎拳头捏得咯咯响，想要放狠话，可瞥见李华那砂锅大的拳头，终究没敢吱声。
陆安冲掌柜的点点头：“记洪少爷账上。”
两人扬长而去，身后传来九爷气若游丝的呻吟：“造……造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