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混沌虱灾
归墟的夜色如墨，青铜城堡的瓦缝间渗出黏腻的湿气，仿佛初代宿主咀嚼后吐出的残渣。陆浩蜷缩在玄武甲凝成的床榻上，白嫩的脚丫踢开锦被，小手在后背抓挠出一道道红痕。胎记的青纹随着他的动作忽明忽暗，皮下似有千万只躁动的萤虫在啃噬。
“爹爹，浩浩背上长跳蚤啦！”他翻身滚到床沿，肚兜系带散成乱麻。锦被滑落处，床榻表面浮现细密的齿痕——那是白日里混沌虱啃噬的印记，每一道凹槽中都残留着星砂凝成的糖晶，在幽暗中泛着微弱的磷光。
陆天澜的剑气扫过儿子脊背，却在触及皮肤的瞬间被弹开，剑锋迸出青铜色的火星。凌波仙子捏诀凝出一面冰镜，镜面映出骇人真相：胎记下游走的并非跳蚤，而是混沌气具象化的噬道虫！虫豸不过芝麻大小，却生着青铜口器，尾部拖着星砂凝成的细丝，细丝末端如根系般扎入归墟地脉。
“这些孽畜在吞噬法则！”玄参子甩出定魂幡，幡面却被虫丝洞穿。老道的银须沾满腥臭黏液，嗓音因恐惧而尖利：“它们每啃噬一口，归墟的禁制便崩解一分！”
陆浩突然咯咯笑起来，肉乎乎的手掌拍打床榻。胎记裂开细如发丝的缝隙，第一只混沌虱弹射而出，虫身迎风便涨，化作拇指大小的黑甲凶物。它复眼中流转着《饲种录》经文，六足如刀刃般刮过梁柱，在青铜棺椁拼成的墙面上刻下歪扭涂鸦——那是一只简笔画的胖头鱼，鱼眼处却暗合归墟“葬龙渊”的星位坐标！
“痒痒飞走啦！”陆浩欢呼着蹦下床榻，鹿皮靴踩碎满地糖霜。胎记彻底崩裂，虫群如黑潮喷涌。它们钻入地缝啃噬阵纹，攀上梁柱撕咬符咒，甚至顺着凌波仙子的流仙裙摆爬向脖颈。玄参子抛出的定魂丹被虫群啃噬殆尽，丹炉中浮现的卦象已染成血色：“坤位生煞，这些孽畜在改写地脉！”
城堡西侧的锁龙柱轰然倾倒，三百年前封印的蛟魂破封而出，却被虫群裹成琥珀色的茧。茧壳表面浮现童趣涂鸦：歪斜的太阳戴着笑脸，云朵画成糖块形状，而地平线处——
“是归墟黑潮的流向图！”陆天澜剑气震碎茧壳，却见蛟龙紫府已被蛀空，颅骨内塞满虫卵，每一颗卵壳上都刻着初代宿主的青铜族徽。
首名遭噬的昆仑弟子跌坐在地。他的道袍鼓胀如球，皮肤下凸起游动的黑斑，喉间发出“咯咯”的怪笑。凌波仙子剑尖挑开其衣襟，寒光映出可怖画面：虱群已在他胸口拼出童趣涂鸦，歪扭的线条下暗藏杀机——笑脸太阳的位置是青铜巨门虚影，糖块云朵排列竟与药神山锁龙阵的阵眼完全吻合！
“救……救我……”弟子眼球暴凸，瞳孔被虫群填满。他嘶吼着扑向陆浩，指尖生长出青铜利爪，爪尖滴落的黏液在地面蚀出“归墟”古篆。陆天澜的剑气贯穿其眉心，爆开的颅腔中却窜出更多虫群，每只虫豸腹中都裹着星砂凝成的记忆碎片：三百年前，初代宿主跪在祭坛前，将混沌虱植入陆氏先祖的胎记。虫群代代相承，只为在今夜拼出归墟全图！
陆浩赤脚踩上窗棂，混沌丹气不受控地外溢。他抓过案上盛茯苓糕的玉盘，将糖霜撒向虫群：“坏虫虫吃糖！”
奇迹骤现。糖粒触及虱群的刹那，噬道虫的青铜甲壳软化如泥。它们贪婪吞噬糖霜，尾部星砂丝线却开始打结。凌波仙子趁机掷出窥天镜碎片，镜光扫过之处，虫群拼合的涂鸦显现真容——千万幅童画在地面拼接，构成完整的归墟地图。而地图中央空白处，正随着陆浩的蹦跳轨迹，逐渐浮现药神山内部密道的轮廓！
“咯咯咯，浩浩在画迷宫！”小娃娃的足印沾染糖霜，每一步都点亮地图一角。玄参子突然咳血跪地，他颤抖着撕开道袍——虱群在他肋骨间拼出的“小房子”图案，竟是《饲种录》记载的弑神阵眼！
黎明时分，虫群尽数僵死，归墟海面漂满干瘪的虫尸。陆浩蹲在城墙雉堞上，捏起一只混沌虱对着晨光端详。虫尸“咔嚓”裂开，露出腹中冰晶状的薄片，其上星砂刻着初代宿主的手札：“饲种三载，童真为钥。虱携归墟图，血祭药神山。”
凌波仙子以剑尖挑起薄片，寒光映出她苍白的脸：“这些涂鸦不是攻击……是初代宿主留给陆浩的‘指引’。”
陆天澜猛然扯开儿子衣襟。胎记边缘新生出细密纹路，正是混沌虱拼合的地图缩略。而在城堡地窖深处，三百具冰棺悄然开启，棺内沉睡的陆氏先祖遗体上，虱群涂鸦正泛着幽光。最古老的那具棺椁中，女尸掌心攥着半块襁褓，其上绣着的“陆”字已被虫丝蚀改成“饲”。
药神山巅，玄参子的炼丹密室内，《饲种录》无风自动。最新一页浮现血色插图：陆浩在虫群中嬉闹的身影下，暗藏一行蝇头小楷——“童戏为笔，虱灾作墨。待图成之日，万棺启时。”
老道颤抖着合上古籍，炉中金丹突然炸裂。飞溅的丹液在墙面凝成归墟地图，而密道出口处，赫然标着一枚歪扭的太阳笑脸。他踉跄后退，袖中滑落的铜铃坠地——铃芯内竟蜷缩着一只未死的混沌虱，复眼中倒映着初代宿主阴鸷的笑脸。
“原来我们皆是棋子。”凌波仙子抚过城墙上的涂鸦，糖霜在她指尖融化成泪滴般的晶珠。陆浩趴在父亲肩头酣睡，胎记的青纹已蔓延至耳后，在晨光中勾勒出青铜巨门的轮廓。
陆天澜收剑入鞘，目光扫过满地虫尸。他知道，这场虱灾不过是初代宿主棋盘上的一步闲棋。真正的杀局，正藏在那幅以童真绘制的归墟地图中——每一条歪扭的线条，都在将陆浩的天性炼成最锋利的枷锁。
城堡尖顶的星核突然迸射血光，药神山方向传来惊天动地的轰鸣。三百里外的锁龙阵应声崩塌，尘烟中升起九百道青铜棺影，如利剑直指苍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