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自那苍白群星而来

古怪扭曲的身影如同野兽，灰败的树枝构成的身体枝节嶙峋，缠裹着腐朽褪色的红色布带，发灰的毛发从枯枝的缝隙间生长出来。

连接着身子与脑袋的脖颈如龙似蛇，结节分明，伸展着游移着，支撑着那枚同样由交错枝芽构成的脑袋。

树枝组成一个向前伸出的锥形兽面，不知道是什么动物，隐藏在兽面之下的是一个五官模糊的人脸，同样由树枝组成，褪色的红布点缀于其上，好似残破的皮肤，渗人无比。

足有两米五以上的怪物就这么站在月光下，空洞的双眼死死盯着薛白……如果祂有眼睛的话。

如果是真神的话，那祂一定够古老，古老到形象并不受人类文明的影响，保持着对自然崇拜最原始的印象。

薛白的心跳在加速，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切切实实面对了超自然之后，剥开了那层日常生活的表皮之后所感受到的雀跃。

这种感觉该怎么形容呢？

大概就像是从枯燥的日常，跌入到了奇妙幻丽的怪梦中。

但是，兴奋之后就要考虑怎么活下去了哦。

薛白可没忘记，这个任务是会出人命的

只不过，薛白到底还是误判了一点。

仅仅只是一个照面，兴奋的余韵还没褪去，撕心裂肺的痛就从薛白全身蔓延开来，他的身体就像是被抹花了的油菜，虚化着朝面前的‘神’融合而去。

零帧起手啊？

看着自己的身体一点点被吸走，薛白心里咯噔了一下。

系统面板上的信息还是太保守了，什么叫并存活？这叫并存活？遣词用句太不严谨了，以至于给人一种有可能活下来的错觉，实际上这不完全无解嘛。

一个没忍住，薛白在充斥全身的剧痛下张开了嘴。

“哈。”

出乎意料的笑声从口齿间溢出。

面前的神愣了一下，薛白自己也同样，他也不清楚自己干嘛要笑，完全就是神经自作主张的反应。

这么一打岔，薛白脑海里反而清醒了一些。

还没完。

他想到，自己总共接了三个任务，哪怕今天这条狗命就要交代在这里，它们仨还得好好决定下怎么分呢。

事实上也确实是这样。

原本在噪音下虽然不堪其扰，但好歹也保持着矜持的黑暗，在看到薛白快要被‘神’所吞食，终于也坐不住了。

月光在树木之下投射下来的影子开始不安分地蠕动，在短暂的寂静之后，伴随着青草和树叶的婆娑声，猛地围拢过来。

影子瞬间便到了薛白脚下，如同有实体一般淹没薛白的小腿，被影子吞没的部分这一刻似乎失去了体积，变得扁平起来。

感觉到小腿失去知觉，薛白才发现自己已经被如同影子的黑暗吞掉了一部分。

真热闹啊。

这句话，就连薛白自己也不清楚到底有没有说出口，大部分的身体似乎都已经不再属于自己。

不过还没完。

薛白仰起脑袋，沉静的眸光投向头顶那片璀璨炫目的星空。

星空一如既往，就像曾经的千百亿年以来那样，璀璨炫目，而又宁静寂寥。

眼睑沉重地闭上，再睁开。

月光变得苍白。

似乎有什么东西发生了变化。

群星在薛白眼中的倒影，似乎正在改变。

意识在那月光下变得恍惚愚钝，耳边似有鼓声响起，音域广阔的笛声含混其中，怨毒混乱令人发狂。

眼眸中的夜空斗转星移，在视网膜上印下延迟摄影一般的轨迹，在那轨迹的中心是比黑暗更加纯粹的东西，薛白不知道那是群星的阴影，还是宇宙的深处。

在那时空星河的彼岸，时空连续体之外的无垠幽冥中，腐烂的造物死去的世界破碎的城市千疮百孔，阴森冷风掠过苍白群星，直吹得日月失色天地无光。

狂躁的鼓声伴随着音域宽广的笛音不安地回荡其中，遥远的歌声从群星背后那咧嘴狂笑的阴影中传来，在那里，那些庞大而阴晦的终极之神正缓慢笨拙地扭动着身躯，盲目痴愚亦无神。

光怪陆离的色彩流转在幽冥之中，一切的一切被融化在一起，回归原初的混沌。

突然，薛白于其中恢复了神智，无数的眼球自混沌的色彩中张开，融化的喉咙发出撕心裂肺的惊恐尖叫一点点下沉，在混沌的色彩中变形扭曲，最终只留下疯狂的笑声。

算了，怎么样都好。

薛白双手掩面，遮住因为笑容而扭曲的面容，但是笑容依旧从指缝中漏出，那四溢而出的笑容于星球与虚空的夹缝中生根发芽，孕育更多的笑容。

世界，变得美妙了。

………………

…………

……

“小……。”

“……姑娘。”

“小姑娘！”

周围传来嘈杂的声音。

薛白睁开眼睛，周围人声有了一个不小的起伏，薛白却没去关注。

此时在他眼中，整个世界如同被难以形容的怪异色彩包裹，一切都显得扭曲。

色彩在眼中逐渐晕开，淡去，不一会才褪色成见惯了的普通景色，

薛白也如同终于适应了光线那样，眼睛这时候才看向周围。

这是一间像是医院的小房间里，身边是穿着公园工作服的工作人员，以及看热闹的闲杂人等。

在看到薛白恢复意识，周围人也凑热闹地开心了一下。

工作人员松了口气的同时也开始疏散看热闹的人群。

据工作人员所说，是有人晨练爬山的人，在佛塔旁的草地上发现了脸上衣服上满是鲜血并且昏迷不醒的薛白，便叫来了公园工作人员，之后就是薛白所看到的了，看热闹的人群自发地聚集了起来。

之后便是移送公园医务室，工作人员保险起见甚至报了警。

好在薛白终于是在警察到来之前醒了过来。

在公园的公共盥洗室准备简单梳洗一下，直到这时候，在镜子里看见自己的脸，薛白才明白为什么事情闹得那么大。

只见他漂亮的脸蛋上，仿佛经历了什么恐怖折磨一样，留有斑斑血迹。

衣领上和胸前也有血迹，却并没有什么伤口。

洗漱完，简单地和赶来的警察做了个简单的记录，问答多以‘不知道’‘不清楚’作为结尾。

在警察确定薛白身上确实没有伤口，将血迹草草归为鼻血，结束了这次出警后，薛白也谢过工作人员后离开公园。

回到家里，薛白随意踢开脚上的鞋子，把自己摔进柔软的沙发里。

昨晚的记忆像是一场梦境，已然模糊，似乎记得，又似乎不记得。

可终归是留下了什么。

于是乎他在沙发上蛄蛹了一会之后，打开了系统面板。

【人物名称：薛白】

【力量：4】

【敏捷：5】

【耐力：3】

【精神：8】

【魅力：9】

【理智：■■■■■】

【启蒙：■■■■■■■■】

【系统留言：■■■■■■■■■■■】

【系统留言：■■■■■■■】

【系统留言：■■■■】

入眼便是醒目的马赛克，理智和启蒙两项完全被涂改不说，系统留言这个新出现的东西也同样全是码，虽然薛白不知道系统说了什么，但能感觉到它骂的挺脏。

莫名有些好笑。

“你说是吧？”

薛白看向站在面前的怪物，四目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