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锋重磨砺
暮色四合，残阳如血。
江天逸立于后院观星坪中央，星渊剑在晚照中泛着清冷的光。
他起手，剑锋破空，却在半途微微一滞——力道散了。
再试。
剑光流转，本该一气呵成的招式，此刻却如负重千钧，滞涩难行，收势之时，剑尖竟微微颤抖，险些脱手。
“......”
他垂眸凝视自己的掌心，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何时起，我的剑变得如此迟钝？
六年前初临此界，他手握星渊，心怀归途。那时的剑，锋芒毕露，一往无前。
可如今......
夜风拂过，卷起满地落叶。江天逸闭目凝神，往事如潮水般涌来——
对剧情的先知，让他失了进取之心；朦胧的情愫，让他多了犹豫之意。
——我竟沦落至此？
“铿！”
星渊剑重重贯入青石，裂纹如蛛网四散，江天逸单膝跪地，拳抵冷石，骨节青白。
痛楚传出，不是肉体的痛楚，而是道心的震颤——他几乎忘却了自己为何执剑。
风骤起，落叶纷飞。
江天逸猛然抬头，眼中星芒如炬，他拔剑而起，剑锋映出那双重归清明的眼。
“自今日始——悟道”
江天逸猛地攥紧剑柄，指节发白。院外隐约传来府中丫鬟的嬉笑声，他闭眼挥剑，剑气如霜，将飘落的树叶一分为二。
剑锋划过，心中所想，“戒情，戒躁，唯剑...唯道！”
晨露未干，江天逸已立在叶府门前。
他本决心闭关练剑，可昨夜辗转反侧，终究还是来了——既已应允，便不该食言。
叶仁圣正在前厅品茶，见江天逸来访，眉梢微挑：“稀客。”
“叶爷爷。”江天逸执礼甚恭，目光却掠过厅内陈设，未见叶泠泠身影，“听说，近日天斗城南区疫病初显，晚辈斗胆提议——或可让叶家医馆增设义诊。”
茶盏轻叩案几，叶仁圣眼中精光一闪：“你倒是关心民生。”
“辅助系魂师救死扶伤本是天职。”江天逸不动声色，“泠泠的九心海棠若能在实践中精进......”
话未说完，屏风后传来瓷盘轻响。叶泠泠端着桂花糖芋苗转出，发间海棠木簪轻晃，显然已听了多时。
午后医馆，药香氤氲。
江天逸看着叶泠泠为病患疗伤时专注的侧脸，忽然开口：“昨日我剑法滞涩，才惊觉自己走了弯路。”
银针在叶泠泠指间一顿。
“需脚踏实地。”叶泠泠接话，九心海棠的光晕映亮她清澈的眼，“就像这针灸，差一分便谬以千里。”
窗外风云渐起，药炉里的火光忽明忽暗。
江天逸望着叶泠泠被海棠花影笼罩的侧脸，忽然道：“天色将变，我该回去了。”
叶泠泠指尖的银针悬在半空，针尖映着九心海棠的微光。她没抬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江天逸摩挲着桌沿，“昨日练剑时，我忽发觉自己剑心蒙尘。”
药碾里的当归被碾碎，苦涩的香气弥漫开来。
叶泠泠终于抬眸，看见他眼底重燃的星火——那是六年前初遇时，他眼里灼灼的光。
“需要闭关？我等你。”她问得平静，手上却将银针抓紧。
道尽未尽之言——她懂他的剑道之悟，正如她的血海深仇。
风云终起，江天逸的剑心自鸣。
他恍然惊觉：原来真正的“戒”，不是断绝情愫，而是以情砺剑，以心证道。
翌日，辰时三刻，观星坪上霜色未消。
江天逸赤足踏在冰冷的青石上，星渊剑随着呼吸缓缓出鞘。
没有花哨的招式，只有最基础的十三式——每一式都慢得近乎凝滞，却又稳如磐石。
剑尖划过晨雾时，带起细密的水珠。当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那些水珠忽然凝成冰晶，簌簌坠地。
正午的丹房热如蒸笼。
“砰！”
第七次炸炉的黑烟从窗缝里钻出，江天逸抹了把脸上的药灰，盯着满地焦黑的残渣。
掌心星辉流转，将失控的魂力一点点收回——昨日叶泠泠针灸时说的“差之毫厘”，此刻体会得淋漓尽致。
重新起火时，他忽然将星渊剑横置丹炉之上，剑身映着目光，竟将狂暴的火属魂力梳理得温顺如溪流。
当夕阳西斜时，一炉“星辉淬体丹”终于成型，丹纹如星河蜿蜒。
亥时的月光洗练如霜。
江天逸闭目立于院中，剑锋无风自动，白日炼丹时对魂力入微的掌控，此刻尽数化入剑招。
星渊剑划过之处，飘落的银杏叶皆被剑气托住，悬在空中组成一幅北斗星图。
最后一式收势时，满院落叶同时落地，竟拼出个模糊的海棠花形。
子夜。
浴桶里药汤翻滚，江天逸将新炼的淬体丹投入水中。
丹药化开的瞬间，他背上旧伤突然浮现星芒——那是六年前穿越超年限吸收魂环时的留下的痕迹，疼痛如潮水般涌来时。
夜半烛光下，江天逸翻开修炼札记。
“七月初三，剑招复归质朴，方知往日之浮。”墨迹力透纸背，“丹道如剑道，火候差一线，便是云泥之别。”
写至“叶氏针灸”四字时，笔尖微顿，最终添上一行小字：“情不为障，反作砺剑之石。”
第四日破晓，观星坪上的霜华泛起淡蓝色光晕。
江天逸的剑终于不再滞涩。
星渊剑划过晨雾时，剑锋所过之处，水珠不再凝结坠落，而是悬浮空中。
随着剑势流转，渐渐排列成北斗七星的形状。
当最后一颗“星辰”归位时，所有水珠同时炸裂，化作细碎的星辉洒落——这才是真正的剑者。
他收剑而立，呼出的白气在朝阳下泛着金光，三日苦修，终让剑心重归澄明。
正午时分，丹房外突然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臭小子！老夫的紫灵芝——”白宝山洪亮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盯着丹炉里莹润如玉的“星辉淬体丹”，白眉高高扬起，“哟？新品种？”
江天逸转身行礼，却见老人风尘仆仆的袍角还沾着露水。白宝山突然伸手扣住他脉门，魂力一探即收：“剑心通明了？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