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五弊三缺

魏晨久久无法平静。

一夜未眠，他望着窗外初升的太阳，脑海中不断闪现那女鬼从井中升起的画面。

湿漉漉的长发，惨白的面容，怨毒的眼神——这一切都太真实了。

世界观的崩塌让他既恐惧又兴奋，原来这个世界不仅能穿越，还真有鬼怪。

“科学解释不了的东西，在这里都能找到答案。”他自言自语，拍打着酸痛的肩膀，“老子真该拿个诺贝尔奖，证明灵异现象确实存在。”

他苦笑着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床铺完全没动过，连枕头都平整如新。昨晚目睹女鬼后，他整夜靠在椅子上，生怕一闭眼就会梦见那张惨白的脸。

清晨，张婆子和牛娃小心翼翼地回到宅院。见到魏晨安然无恙，两人大喜过望。

“少爷！您没事真是太好了！”张婆子跪地磕头，“昨晚法事如何？”

“法事很成功，井里的女鬼已被超度，你们不必再担心。”魏晨心想，这话在昨天自己听来一定觉得荒唐可笑。

牛娃喜出望外：“少爷英明！这就去准备填井！”

“别急，吃点东西再干活。”魏晨看着牛娃憨厚的笑容，胸口的恐惧减轻了几分，“昨晚那场面，吓得我现在肚子都在咕咕叫。”

张婆子连忙应声去厨房准备早饭，牛娃则一脸敬佩地看着魏晨：“少爷真勇敢，小的见了女鬼肯定吓得尿裤子。”

“谁说我没吓尿？”魏晨摇头苦笑，“只是裤子黑，你看不出来罢了。”

牛娃愣了一下，随即憨厚地大笑起来。这笑声驱散了宅院里最后一丝阴冷气息。

早饭后，张婆子和牛娃忙碌起来，魏晨则坐在院中发呆。那孔老先生的法术令他心驰神往——只需几张符纸、几句咒语，就能驱使鬼魂，这比他在武馆辛苦练的石皮功强多了。

“武功要练几年才能打赢几个普通人，这道法却能对付看不见的鬼怪…”魏晨摸着下巴，“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啊。”

午后，魏晨回到城南小巷，寻找孔老先生的摊位。摊子依旧在那里，老人半闭着眼睛，似睡非睡。

街上行人稀少，午后的阳光把老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路径。

“孔老先生，晚辈特来拜谢。”魏晨躬身施礼，“昨夜多亏老先生出手，解了我的困境。”

孔老先生睁开浑浊双眼：“超度亡魂，本是我辈分内之事。”

魏晨左右看看，见四下无人，低声道：“老先生，晚辈想向您请教一二。”

“说。”老人声音干涩。

“老先生的法术神妙，不知能否传授晚辈一二？”魏晨双手抱拳，诚恳道，“晚辈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学习。”

孔老先生抬眼看他，目光如炬：“你想学老夫的道法？”

“正是！”魏晨点头，“昨夜见老先生一张符纸就能驱使鬼魂，晚辈心生敬畏。习武虽好，却只能对付有形之敌，而老先生的道法，可制服无形之物，实在厉害。”

孔老先生沉默片刻，摆了摆手：“不可。”

“为何？”魏晨不甘心，“难道是晚辈诚意不够？若是需要束脩，晚辈一定奉上。”

老人摇头：“非也。老夫所学非正统道法，乃旁门左道，学之不易，用之则有代价。”

“晚辈不怕辛苦！”魏晨急切道。

“辛苦好说，可你知道什么是'五弊三缺'吗？”孔老先生眼神犀利，声音忽然提高。

魏晨一怔：“五弊三缺？”

老人叹了口气，指了指路边一处荒草丛生的空地：“你可知此处以前是谁家的宅院？”

魏晨摇头。

“就是老夫的师兄家。”孔老先生目光暗淡，“师兄天资聪颖，道法胜我三分。只因贪恋阴阳之术，常与鬼魂打交道。三十岁时，妻子难产而亡；四十岁，独子落水身亡；五十岁，自己也瘫了半边身子。活到七十，孤苦伶仃，无人送终。”

魏晨咽了口唾沫：“这…与道法有何关系？”

“这就是'五弊'中的'鳏、寡、孤、独、残'。”孔老先生冷笑，“凡通阴阳者，必受五弊之一。老夫如今六十有八，膝下无儿无女，老伴十年前病逝，不就是'寡'与'独'吗？”

魏晨心头一震。

“还有'三缺'，缺钱、缺命、缺权。”老人指着自己破旧的摊位，“我这一生行走江湖，救人无数，可你看我这摊子，像是有钱人吗？”

魏晨默然。孔老先生确实一身破旧道袍，摊位简陋，哪像个有钱人。可他昨晚超度女鬼的能力，却不是钱能衡量的。

“老先生昨晚那手段，要在现代，肯定比什么明星、网红赚得多。”魏晨在心里嘀咕。

“为何会这样？”魏晨不解，“道法这么厉害，为何反而会有这些恶果？”

“阴阳有序，破之必受反噬。”孔老先生摸着胡须，“就像你手握烛火，能照亮四周，可稍不留神，就会烫伤自己。何况阴阳之道，远比烛火危险。”

魏晨陷入沉思。他来到异世界，为的就是获得强大的力量，改变命运。若道法会带来如此恶果，又该不该学？

“老先生，难道就没有避免这些恶果的方法吗？”魏晨不死心地问。

孔老先生笑了：“方法自然有，就看你是否能承受得起。”

“什么方法？”魏晨眼前一亮。

“舍。”老人只说了一个字。

“舍什么？”

“舍命来换。”孔老先生道，“有人舍寿元，用自己的阳寿去换取力量；有人舍神魂，用七情六欲换取通灵之力；还有人舍亲情，终生不近女色，不立家室。”

魏晨倒吸一口冷气。这代价也太大了。

“终生不近女色？”魏晨脑海中闪过现代世界那些花花绿绿的网页，“这简直比戒网瘾还痛苦。”

“除非你天生阴阳眼，与阴世有缘，否则强行修习，必受反噬。”孔老先生叹道，“老夫看你骨骼清奇，是个习武的好料子，何必舍近求远？”

“若我非学不可呢？”魏晨固执地问。

孔老先生目光复杂：“你真的想清楚了？”

魏晨迟疑了。他原本只是个社畜，穿越到这个世界，就是为了过上更好的生活。若修道法导致终身孤寡，或者折寿减命，那还有什么意义？

“老先生，我可以考虑几天吗？”魏晨最终说道。

“考虑吧。”孔老先生点点头，“若你真想学，三日后再来找我。不过老夫劝你一句，人生在世，强求不得。有些路看似捷径，实则是绝路。”

魏晨躬身告辞，心事重重地离开小巷。

回宅院的路上，他反复思量孔老先生的话。“五弊三缺”听起来确实骇人，可他穿越到这个世界，不就是为了寻求更强大的力量吗？

“武道太慢，而道法见效快，但风险大。”魏晨自语道，“这就像现代人选工作，高薪但007，还是朝九晚五但工资低？”

街角，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高声叫卖。魏晨心血来潮，买了一串，咬下一颗酸甜可口的山楂。糖衣在口中化开，酸味随之而来，就像人生，表面的甜蜜下总藏着苦涩。

夜深人静，魏晨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井里的女鬼已被超度，宅院恢复平静，牛娃也把水井填平，重新在院角打了一口新井。但他的内心却更加躁动不安。

“穿越前都是无神论者，现在看到真鬼了，又想学驱鬼术。”魏晨自嘲道，“五弊三缺…到底值不值得冒这个险？”

他想起了自己在现代的生活——996加班，领导压榨，朋友背叛，女友变心。

那时他也是“五弊三缺”中的“缺钱、缺爱”，好不容易穿越重来，难道又要自投罗网？

“当初女友劈腿时，我恨不得她遭报应，现在我自己要走'五弊三缺'的路，这难道不是自找苦吃？”魏晨翻了个身，盯着屋顶的横梁。

他忽然想起牛娃填井时从井底捞出的东西——几根碎发、一只腐烂的绣花鞋、几枚铜钱。那就是许姑娘生前的遗物吧？这么多年过去，她的怨气始终未消，直到孔老先生施法超度。

“武馆这条路虽然慢，好歹稳妥。石皮境才刚入门，以后肯定还有更厉害的武功。”魏晨喃喃自语，“道法虽然神奇，但代价太大…而且谁知道孔老先生说的是真是假？”

一夜思索，天亮时魏晨终于做出决定。

“先不急着学道法，再看看有没有其他门路。这个世界既然有鬼，肯定也有别的超凡力量。”魏晨决定暂时专注武道，同时留意其他可能的路径。

毕竟，他还有那扇神奇的空间之门。谁知道未来会有什么新的发现？

天光透过窗户，映在魏晨疲惫的脸上。他感受着胸膛中那股不安与渴望交织的情绪，忽然笑了起来：“这个世界的规则还有这么多我不知道的，我可不想因为一时冲动，就把命都搭进去。”

他起身走到院子里，深吸一口清晨的空气。新井边，牛娃已经开始打水准备早饭。

见他出来，牛娃咧嘴一笑：“少爷，您真神了！自打填了那口井，院子暖和多了！”

魏晨点点头。是啊，有些东西，不是非得靠神秘力量才能解决的。

有时候填个井，解决问题比念千百道符咒更有效。

“还是得脚踏实地啊。”魏晨心想，目光坚定地望向朝阳，“无论是武道还是道法，都要一步一个脚印。

欲速则不达，这个道理在哪个世界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