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圣泉噬月

圣泉的水是倒流的。苏翎看着血珠从伤口逆飞向泉眼，在水面炸开的涟漪里看见自己十七岁时的模样——那时她还不知道，每年生辰父亲让她浸泡的药汤里，浮着苍族人才有的银蓝色鳞片。

沧溟的白发浸在泉水中，正以每秒三寸的速度染回银蓝。他锁骨处的狼牙刺青却在褪色，露出底下被掩盖的苏氏家纹。苏翎的银针悬在他心口上方，针尖凝着从自己异瞳取出的血：“这滴血下去，可能会要你的命。“

“你十二岁那年配错药毒死陈员外家的马，“沧溟突然抓住她手腕按向自己胸膛，“用的就是这种颤抖的手？“针尖入肉三分的刹那，泉水突然沸腾，浮现出八百年前的真实画面：

苍族先祖将青铜匕首刺进苏氏医女心口，用她的血绘制封印阵。而阵眼处哀嚎的狼人，赫然长着初代大祭司的脸。

泉水炸开成雾，苏翎被气浪掀飞撞在刻满药方的玉壁上。沧溟破水而出时，背后展开的冰翼沾满血色符文，他的鎏金瞳孔分裂成狼类的竖瞳，掌心却托着朵用冰晶凝结的苏合香——那是苏氏医者世代传承的族花。

“圣泉记忆不会说谎。“他的冰翼扫落钟乳石，在苏翎脚边砸出深坑，“现在你该明白，所谓婚契...“

“是镇压狼奴的活祭。“苏翎擦去嘴角血渍，举起腕间浮现的药鼎印记，“但你没发现吗？初代苏氏医女被挖心时，嘴角是笑着的。“

玉壁突然开始剥落，露出后面封存的水晶棺。棺中女子与苏翎容貌别无二致，心口插着的青铜匕首正是青冥铃缺失的铃舌。沧溟的冰翼骤然粉碎，他跪倒在地，看着自己掌心浮现与棺中人相同的契约咒文。

“不可能...“他鎏金竖瞳剧烈震颤，“这具灵柩应该早在...“

“早在你父亲屠尽药人村时就毁了？“苏翎的异色瞳渗出鲜血，指尖轻触水晶棺的瞬间，整个圣泉洞窟亮起三千盏长生灯。每盏灯芯都跳动着苏氏女子的魂魄，她们在火光中齐声吟唱：

「以命续咒，以魂补天。苏氏女非祭品，实为持灯人。」

沧溟的狼爪刺入地面试图抵抗吸力，圣泉正将他体内的靛青毒素抽向水晶棺。苏翎在飓风中抓住他冰冷的腕骨：“看清楚！当年不是苏氏背叛，是苍族先祖为掩盖造狼奴的罪孽...“

洞窟穹顶突然炸开，大祭司的蛇杖刺穿苏翎肩胛。老妪的银发已尽数脱落，露出布满紫斑的头皮：“你不该唤醒守棺人！“她枯槁的手抓向苏翎异瞳，却被沧溟的冰剑齐腕斩断。

断掌落地化作灰狼前爪，大祭司发出非人的嚎叫。苏翎趁机将青冥铃按进水晶棺缺口，棺中女子突然睁眼，拔出心口匕首掷向泉眼。

地动山摇中，圣泉开始倒灌。沧溟在最后时刻用冰翼裹住苏翎，却被她反手推进泉眼漩涡：“苏氏持灯人的使命，就是亲手终结这个轮回！“

下沉时，沧溟看见苏翎的乌发寸寸成雪，她撕裂的衣袖露出蔓延到心口的药鼎纹路——那正是圣泉洞窟的微缩地图。而大祭司异化的身躯正在崩塌，露出藏在蛇皮下数百年的狼首人身。

泉底传来锁链断裂声，八百匹石狼从地缝涌出。苏翎站在狼群中央高举燃烧的玉牌，异瞳绽放出比长生灯更刺目的光芒：

“药人之血，可愈苍生，亦可焚罪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