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从罗马闪电般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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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冰期

夜幕低垂,巴黎的冬夜如同一幅被霜雪覆盖的画卷,陈安和莫里哀手中的灯笼在寒风中摇曳,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们刚目送完塞维涅夫人的马车离去,便听到背后传来一声气喘吁吁的呼唤。

“陈先生!”

回头看去,是刚卸下舞台妆的伊莎贝尔。她头发上还残留着几粒未融的雪,急促的呼吸在空气中化成团团白雾。她手里捧着一个粗麻布包,像是抱着什么宝贵的东西。

“这是……我弟弟亲手做的靴子套。”她把包递过去,眼神里带着些不安,“没什么值钱的,只是……我母亲说,我们不能只收别人的好。”

陈安接过靴套,沉甸甸的。

针脚粗糙,但结实,皮子是真皮,缝线有血迹,大概是她弟弟缝的时候扎破了手。他张了张嘴,最终只是把靴子套折起来放进了行囊。

“谢谢。”他望着飘落的雪花,心情愉悦,“不过今晚,我大概用不到它。因为这场雪,我的靴子只会踩在洁白的雪地上。你们可能不知道,我们那儿有句话叫做‘瑞雪兆丰年’。”

伊莎贝尔抿了抿嘴,摇头:“不,先生。雪在我们这里并不是什么好兆头。”

“下雪意味着冷,意味着柴贵、衣裳贵、粮食贵……我母亲的咳喘,今晚靠剧团送的那点干木头才压下去。若不是你们……”她没再说下去,眼圈有些泛红。

莫里哀在一旁赶紧出声缓和气氛:“哎,女士,您的幸运是神的旨意。就如同我们今晚的相遇——这样美丽的雪夜,当然也需要一位美丽的女士同行。”

伊莎贝尔显然已经习惯了这位剧作家的腔调,却还是轻笑了一下。

三人沿河而行,雪地踩出咯吱的回响,塞纳河泛着铅灰色的光,像被冻住的钢铁兽脊。

“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塞纳河结冰。”

莫里哀用手杖敲了敲脚下那片泛着寒光的冰面。裂纹如蛛网般迅速蔓延,一声沉闷的脆响传来,他下意识收回手。

“第一次吗?”陈安抬头望着这条被历史写满的河流,嘴角动了动。

“是的。”还未等莫里哀答,伊莎贝尔便抢先回应,呼出的白气在鼻尖化作一团,“我也是第一次见。”

“……小冰期。”陈安忽然轻声道,像是自言自语。

莫里哀皱眉:“小什么?”

“小冰期。”陈安收回目光,认真看着他俩。

“这不是某种诗意的修辞,而是一个真实的历史时期。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气温逐年下降,河流封冻,作物歉收——这在东方也不例外,黄河结冰,蝗灾连年,饿殍遍地。”

莫里哀皱着眉:“我倒是听说前几年诺曼底和布列塔尼的河水暴涨,庄稼全毁,鱼都游进了教堂。听起来……像是某种神的惩罚。”

“哪来的神罚?”陈安淡淡一笑,“是气候变冷,是太阳活动减弱,是人类还不懂地球的复杂。”

他顿了顿,转头看着莫里哀:“你或许该写一出关于饥荒的剧。不是给贵族看的那种,而是提醒那些可能活不下去的人。”

“我不是不考虑,”莫里哀叹口气,“但我仍相信,那些天灾,未必不是神的警示。就像当年的洪水,洗净的是罪。”

陈安笑了笑,想起来此时这位大家的《伪君子》并未问世:“人们为何将天灾归于神的惩戒?若天灾是神明震怒,为何挨饿是那些虔诚的信徒,而不是你说的虚伪的贵族?”

莫里哀张了张嘴,一时间语塞。他梗着脖子,情绪反倒更高了:“那如果连神都不再审判人间的罪,凡人岂不是可以为所欲为?王权可以暴虐,贵族可以剥削,商人可以贪腐……自然规律能治得了他们吗?”

陈安停下脚步,脱口而出一句汉语:“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然后思考了片刻后,将它翻译成了蹩脚的法语。

莫里哀眯起眼睛,像是听出什么危险的意味:“你是说——君权不来自神,而来自人民的契约?”

两人对视几秒,空气仿佛也随之冻结。

寒意从脚下冰面升起,这场争论,就像塞纳河下的暗流,悄无声息地涌动着,却足以掀翻一座王宫。

他们继续往前走,进入巴黎最底层的区域。

街道越来越窄,像是城市的褶皱。巷口的房屋东倒西歪,屋檐滴着冰水,墙根处堆着脏水浸泡的麻袋和腐肉味的破木板。

一个小男孩蜷在旧桶边,穿着不合身的大衣,眼神呆滞,像是在等死亡的召唤。

陈安还在琢磨“契约”这个词,脑海里浮现出前世学过的启蒙思想。他放慢脚步,默默盘算。

若能提前播下思想的火种,再顺势协助马萨林推进改革,或许就能在这权力旋涡中积攒起自己的筹码,不至于任人宰割。

听不懂二人争吵的伊莎贝尔却默默停下,从怀里拿出一个硬得几乎无法咬动的面包,轻轻放在男孩身边,没有说话。

“先生们,请停一下。”她低声说,“这里是铁钩巷——巴黎最贫、最乱、最不讲规矩的地方。”

莫里哀却仿佛来了兴致,微微一笑:“危险之地,往往最有故事。安德森,来吧,让我们看看这浑水能浮出怎样的船。”

思考了片刻,陈安轻声回应:“走吧,我的朋友。”

他心中涌起一种决心,渴望探寻那股尚未被任何人真正掌控的力量。

巷道越发逼仄,墙上的油污在月光下泛着灰黄的光。一扇门板用废铁封死,旁边是一把断腿的木椅,倒在雪地中,上面结着一层斑驳的红冰,像是刚干的血。

就在这时,前方传来一声阴恻恻的呼喊。

“嘿,三位。”

五六个男人从转角处缓缓现身,眼神里带着那种过冬太久、饿得只剩兽性的警觉。他们手中握着各种东西——刀、锈铁钩、破砖,甚至有人赤着手,拳头缠着麻布。

为首的那个舔了舔嘴唇,目光牢牢锁住伊莎贝尔。

“你们从哪儿来?看戏的吗?”

莫里哀装出一副贵族的从容,抬起手杖轻点地面:“朋友,我们是演戏的。”

“演戏的?”那人咧嘴笑,露出发黑的牙,“演戏的人,也得交‘路费’。”

他的目光转回伊莎贝尔,带着一种早已麻木却仍不加掩饰的贪婪。

“她和钱留下,你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