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从罗马闪电般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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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徙木

“嘿,陈,听说你前些日子当众赔了五倍的钱?”

马萨林一走进屋,便褪下身上的红袍,随手挂在壁炉旁的钩钩上,语气带着一贯的讥讽,“看起来你在处理事情上,还是欠了些火候。”

此时的陈安正坐在炉边,语调平稳地给路易十四讲着商鞅徙木立信的故事。面对马萨林突如其来的到访,他并未回话,只是淡淡扫了他一眼。

马萨林示意仆人拉来一张凳子,落座时语气依旧带刺:“你要知道,那些钱够雇上一支十几人的小队了。”

他换了个姿势,靠近炉火些,继续道:“巴黎的冬衣和木炭本就不多,你突然加大需求,市场应激反应,必然有人趁机以次充好。”

“即便我们查出有人在搞鬼,可一旦流程合法、单据齐全,我也拿他们没办法。”

陈安心中不得不承认,这事确实考虑不周。

他在处理物资分发时,依然带着太多后世的惯性思维——仿佛那些“次日达”的快递系统在这个年代也能运转如常。

但他嘴上却是另一套说辞,轻声道:“主教阁下,不如您先听完我正在讲的这个故事。”

“商鞅在变法之前,于国都集市南门立起一根三丈高的木头,承诺谁能将其搬至北门,便重赏十金。”

“起初众人只当他疯了,围观的人不少,却没人动手。直到一人真的将木头搬到了北门,商鞅当场兑现赏金,才让人相信:这个人,是说到做到的。”

他顿了顿,继续道:“所以这次我才将原先的赔偿金额翻了又翻。如果连几枚金币我们都不舍得给,又怎么让他们相信,日后我们许诺的爵位与赏赐不是一句空话?”

他看向马萨林,眼神平静:“你以为他们在等一件衣服?其实他们在等一个答案——这片土地上,他们是否还有希望。”

马萨林闻言,嗤笑了一声:“你太高估他们了,陈。几个金币就能点燃希望?不,他们只是盘算得失——哪边能多占便宜。”

陈安终于转头,神情松弛,语气却带着某种反问中的锋利:

“那你以为,我们改革靠的是什么?”

“法令?会议?一纸诏书上几个贵族的签名?这些你这十年来写得还少?”

“最后决定改革成败的,从来不是纸,是人。”

他缓缓起身,将杯中的酒抿尽,目光投向炉火,却一句话直刺马萨林:

“否则你当初为何会被赶出巴黎?又凭什么还能回来?”

“你也知道,没有足够的力量支持,那些会议上的决议,都是废纸。”

马萨林一时没有回话,只是笑了。那笑容里没有羞怒,也没有讥讽,而是一种饱经风霜的看破:“可最后我赢了,不是吗?”

他摇晃着手中的酒杯,哼起一首旧歌:

“马萨林,邪恶的化身。”

“不幸的是,马萨林。来自塔巴林的家乡,你是来打扰我们的吗?”

他唱得不快,却字字分明。那是几年前巴黎街头的流行曲,讽刺他是奸臣、异乡人、撒谎的意大利佬,说他榨干国库、蛊惑太后、驱逐正直。

“我可不只听过这些,”他轻声道,“我还收集了其中最精彩的一批,挑了音准最稳的歌手,在我的宫殿里办了一场音乐会。”

他抬头看向陈安,眼神透着近乎恶趣味的自得。

“当时的巴黎,高等法院虽然表面接受了我和我的政府,但街上巷口,连卖糖的老太太都在骂我。”

“我将人心换成了国家的税收。”

“你们这种年轻人,从来不懂钱的重要。”

陈安挑眉,想到了某位道长:“你就没想过改?”

马萨林不紧不慢地回答:“我想过。可我更知道,改变制度容易,改变人性太难。”

“投石党运动结束?错了,那只是我暂时退场。”

他顿了顿,仿佛在叙述别人而不是自己:“孔代当时野心勃勃,回来就对太后提出一堆要求,想要权、想要兵、想要女人的顺从——结果把太后也逼毛了,直接将他扫地出门。”

“而我——”他说着,抬起手指在空中画了一圈,“我不过静静收拾行李,先释放了孔代,又绕道去了科隆,成了选帝侯的贵宾。”

“那时候巴黎的高等法院已被调出城,谁还记得要审我?但他们会怀念秩序。”

陈安望着跳动的火苗,沉默许久,终于点头:“你确实赢了。”

他转头,神情不动:“但代价呢?”

话音落下,如石落井中。

空气里一时间什么都没响,只有木柴燃烧的噼啪声,一声声像是敲在舆图上未定的疆界线。

马萨林不答,嘴角微翘,却不再接话。那一刻,年老权臣与年轻改革者之间的火星,几乎就要烧穿那张木桌。

路易十四忽然抬头,似乎察觉到了这场对峙的温度,若无其事地出声打断气氛:

“对了,陈先生最近常带到房间里的那个女人……”

他语气轻快,像是在饭后随意闲聊,“是情妇吗?还是?”

他说得随口,眼中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调笑,像个少年捉到师长小秘密时的坏笑。

陈安轻笑了一声,依旧不疾不徐:“她不是情妇。”

“是妾。”

“妾?”马萨林挑了挑眉,像是从鼻腔里发出一个模糊的疑问。他的语气里带着些微不解,更多的是那种来自长年教士教育下的克制与本能排斥。

“我听说过……那是一种东方制度。”他顿了顿,像是翻检记忆中的教义。

“在我们的信仰里,婚姻是神圣的结合,一夫一妻,是神的安排。其他形式……”他摇了摇头,目光隐约带着道德意味的悲悯,“大多被视为肉欲的陷阱,是灵魂的堕落。”

语气不重,却像是借教义在陈安脸上轻轻甩了一巴掌。

陈安却不为所动,脸上的笑意淡淡的,连火光也无法照出他心里的温度。他不知道马萨林这个和女王有着暧昧关系的“主教”——在教义上究竟哪来的底气说他。

“在东方,”他说着,目光缓缓转向路易十四那张写满好奇的脸,“妾是一种合法婚姻形态。位分虽低于正妻,但在家庭中拥有完整身份。”

“她们可以生子,能继承部分财产,也可主理家务。在许多大户人家里,妾往往比贵族的情妇们更有安全感。”

他微微停顿一下,像是捋顺一个概念,再抛出一句更重的话:

“这是一种制度安排,目的很现实——为了防止家族无后。”

“我们讲一句话: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你想想,一个家族积累多代的财富、名誉、人脉,若只是因为主妻无子,便让庶子不得承继——那岂不是全落到外姓人手中?在东方,这是最大的败德。”

这番话说得不疾不徐,却像往屋中扔了一张纸,上面写满了另一种文明的生存逻辑。

路易十四原本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像个在听旧故事的小孩。但随着陈安话语的推进,他的眼神从玩笑转为聚焦,身体也不自觉地前倾,像是怕漏掉任何一个细节。

“妾……”他轻声重复这个东方词汇。

他的声音不再是漫不经心,而是带着试探与期盼:“那王——可以有几个妾?”

他只是静静看着这位少年国王,看着那双刚刚还装作天真烂漫的眼睛,此刻突然被点燃了一种不同的光。

不是听闻“秦并六国”时的野心,也不是讨论权谋时的斗志。

那是贪婪。

一种最为原始的占有欲。

玛丽亚、路易丝、蒙特斯潘夫人、亨利埃塔、玛丽、曼特农夫人……一长串出现在法兰西宫廷秘史上的名字在陈安的脑海中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