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与梨树的别离
一天之后，苏素凫带着窦建诚，很顺利赶回来。
一打开门，跪在床边的霍雨浩迎面冲了过来，紧紧抱住苏素凫，泪水瞬间濡湿了苏素凫的衬衣，“快……快救救妈妈”
霍雨浩的泪水打湿了苏素凫心，其中盈满了哀痛，她不停安慰着霍雨浩会好起来，并示意窦建诚上前。
纵然窦建诚心眼小到不可思议，但真到这种人命攸关的时刻，他也不敢耽搁。
他进入房间，也没有过多含糊，径直来到了床前，看向脸色煞白，呼吸微弱的霍云儿进行初步诊断，随即唤出武魂，只见一棵榆树在其身后扎根盘枝，从密密麻麻的根须中抽出了几根青绿色的根须，缠住霍云儿的手腕，凭此感受着她的脉象。
半柱香过去了，窦建诚只是摇摇头表示，“节哀顺变吧，她的灵魂早已随着生命力一起耗逝，已经彻底没救了。”
苏素凫说，“不可能，她明明还有呼吸的。”
“有呼吸，那有什么用？你难不成指望一副空心的枯木能活过来吗？”
“那真的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若真的有办法，我还愣在这里干什么。哎——可惜了，她不是魂师，身上一丝魂力都没有，否则还有获救的可能。”
“这——”，苏素凫不再说话，任由沉浸于绝望泥沼中而动弹不得的霍雨浩倚靠在自己身上，给予他短暂的慰藉。
几日前。
就在苏素凫离开之时，霍云儿发现了自己身处的地方，很陌生不像在白虎公爵府内，便问起旁边正为母亲擦拭身体的霍雨浩，“雨浩啊，这是哪儿？”
“这是姐姐在白虎公爵府外租的房子。”
“这样啊。”伴随一声叹息，她的眼中极速闪过一丝惋惜，但随后便是决绝，仿佛一把利刃，能割裂万物，“只是可惜了，那棵梨树。”
紧接着，霍云儿想到了什么，半掩芳唇似有些犹豫不决，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用饱含深情的眸光望向霍雨浩，询问道“雨浩，你诚心的告诉妈妈，究竟喜不喜欢你姐姐。”
“姐姐对我那么好，我怎么能不喜欢？”
霍云儿微微晃脑，“不是亲情，而另一种情感，是这世间最纯粹也是最不纯粹的情感。”
虽然说大多数时候十岁的霍雨浩表现的就是一个孩子，但只要仔细盯着他的眼眸便会发现他有着远超同龄人的敏锐与城府，当霍云儿说出这番话来，他立刻就明白了，急忙辩解，“这不可能，我之所以喜欢她，就是因为她是我姐姐，根本没有别的情感在她身上，现在不会有以后也不会有。”
“没事的，无论雨浩你爱小素凫与否，我都替你感到高兴。”霍云儿道，“还有我接下来会说一些话，希望你能记着。”
“妈妈，你说，我正竖起耳朵听着呢。”
“明白让一切顺其自然的道理，记得不要试图改变那些本不应该改变的东西，你可以听你姐姐的，尽管她身上或许有着能颠覆你我认知的秘密，可我确定她绝不会害你。不过，不能万事跟在他人身后，学会要有自己的主见，我和你姐姐既不可能永远引导着你，也难以做到一真正确，你必须擎举着这份责任心，保护那些保护你的人。”
“放心吧，妈妈，我会记着的。你还快点休息吧，别伤到身子了。”
实际上，说完那番话的时候，霍云儿已经开始休息了，方才一连串的话语耗尽了她仅存的气力，此刻她只觉身体被万吨磐石死死压住，再也无法挪动与开口，看到窗外的阳光逐渐暗淡，然而，在她身上翻滚的滚烫的旭辉却告诉她截然相反的情况，霍云儿听过一些老人说过如果某样东西开始颠倒过来，往往也就意味着覆水难收，明白终日开始向她逼近，再也无法回头。
一日过后，霍云儿的身体状况急转直下，高烧不退，身体彷佛在冰川中颤抖，嘴唇由紫至白。
霍雨浩不懂母亲到底怎么了，遂请来了他能找到的所有医生，以嘶哑的哀声向他们寻求帮助，对见惯了生死离别的群医来说，霍雨浩的哀求算不了什么，可当他们与其对视，才意识到自己的愚蠢，霍雨浩那埋藏着刀刃的眼神，如同死神之手，将他们的灵魂扼喉，是下一秒就要被拖入地狱。为了不被霍雨浩纠缠，他们不得不放下自己手头的事情，竭尽全力去医治霍云儿。
尽管他们医学理念与治疗方法千差万别，但最终的结果却殊途同归——
“太晚了。”他们统一地回答道。
“霍雨浩——”，那是霍云儿仅存的声音，如今她说不出除此之外的任何词句。
一旁蜷缩在墙角边的霍雨浩尽管已经泣不成声，可听到母亲呼唤的一瞬间还是第一时间来到了床前，跪了下来，“妈妈…你安心…只要姐姐回来…你一定会有救的。”
霍云儿捂着头，克服了最勇猛的战士也难以想象的痛楚，在临别前弥留之际，对霍雨浩进行最后的教诲，“雨浩，妈妈没法陪你走到最后了。牢记…我教给你的，还有试着痛恨并忘记自己的母亲，不要让…悲伤和愤怒控制你，学会掌控他们……最后照顾好你自己，想着那棵梨树。我看到他来了……”言罢，她紧闭双眼，懊悔于过去的泪水顺着眼角滑下，留下了一道难以消去的印痕。
“妈妈！妈妈！”霍雨浩握紧母亲粗糙的双手，爆发出滔天泣嚎。
“妈妈，快看那棵树的花是白色的诶！”仅六岁的霍雨浩依偎在母亲怀中说道。
“那是梨树——”霍云儿亲切道，“她也是你的母亲。”
“这怎么可能？妈妈是妈妈，树就是树，树永远不可能是妈妈。”
霍云儿轻点了一下霍雨浩红彤彤的鼻尖，笑道：“这可说来话长了，我隐约记得以前怀你的时候为了祈福，特意种了一棵梨树在这里，本以为她的用处就到这了。可没想到啊，你刚来没几天，我的奶水就不够了，可把我愁坏了。不过，还好有着梨树在，于是乎我摘了她的果子榨着汁喂给了你，这才让你才挺了过来。”
霍雨浩捻着嘴唇，若有所思，可他的小脑瓜仍旧无法理解树为什么是母亲，到今天也是如此。
时间一晃，半年过去了……
半年来，苏素凫时常陪在霍雨浩身边，总想着依靠她少的可怜的幽默细胞，让霍雨浩露出笑容。不出所料，她那些冷到发抖的段子压根没什么作用，不过，反倒是苏素凫泄气后在床上裹着被子的来回翻滚时的模样与怨天尤人的话语逗乐了他。
母亲逝去的阴霾并未对霍雨浩的前进产生阻碍，仅两个月后，便不会在夜晚把自己蒙在被子里默默抽泣。半年之后，他的修为也来到了十级，只要与天梦顺利对接，便可成为一名真正的魂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