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蒸汽牢笼

煤钢联的锻炉区宛如炼狱，三十座蒸汽锅炉轰鸣着喷出硫磺味的浓烟。林尧的双手被煤渣染成漆黑色，铁铲擦过锅炉内壁时发出令人牙酸的刮擦声——这是清洗锅炉的第七天，童工们的指甲缝里嵌满放射性煤核，监工“铁牛”的皮鞭在穹顶下炸出火星。

“第七号锅炉，压力阀卡死！”铁牛的电子扩音器震得人耳膜生疼。林尧被推进锅炉检修口时，瞥见压力表边缘的刻痕——7Hz共振阈值，父亲的字迹被煤灰覆盖了二十七年。

锅炉内壁的热浪灼烧着呼吸道，林尧用铲柄敲击锈蚀的蒸汽管。声波在金属空腔中折射成熟悉的频率，他突然想起教堂铜钟的共振密码。当第三声敲击落下时，某块铆接板突然弹开，露出后面用荧光苔藓汁液写成的公式：

ΔP=ρgh+½ρv²

逃生通道气压差计算式

“小崽子磨蹭什么！”铁牛的钩爪捅进检修口。林尧趁机将煤核塞进压力阀缝隙，放射性物质引发金属疲劳，阀门的卡死角度偏移了17度——正是父亲设定的安全阈值。

宁静蹲在输煤管道阴影里，用铁皮和齿轮拼装的听诊器贴紧管道。蒸汽的嘶鸣在她耳中分解成数字信号——九洲城正在用摩斯码传递毒气调度指令。

“明天黎明……D-7区……净化程序启动……”她的指尖在煤灰上记录，后背金属纹路因高温渗出蓝色体液。

铁牛的靴声突然逼近。宁静将听诊器藏进煤车，却被飞来的铁钩刺穿肩膀。铁牛狞笑着拧动钩柄：“偷听圣音？那就用你的血洗刷罪孽！”

林尧从锅炉顶部抛下自制的滑轮组，锈蚀的链条缠住铁砧的机械臂。宁静趁机拔出铁钩，带倒刺的钩尖勾出一串金属碎屑——那是她脊柱内嵌的压力传感器，此刻正将锅炉房的震动数据转化为神经信号。

“去扫煤渣吧，废物！”铁牛将宁静踹向堆积如山的放射性煤灰，“扫不干净就把你塞进焚化炉！”

林尧在清洗第九号锅炉时发现了父亲的完整密码。蒸汽阀的调节盘内侧刻着斐波那契螺旋线，每个刻度对应通风管道的角度修正值。当他把指针转到第21格时（黄金分割点），检修口突然下沉，露出通往地下管网的竖井。

“气压差陷阱需要三个要素。”老墨的声音从煤车后传来，这个前图书馆管理员伪装成运煤工，眼镜片用防辐射铅膜改造过，“密闭空间、热源、逃生出口——就像你父亲设计的焚化炉反杀装置。”

林尧将铁砧引向第七号锅炉，谎称发现“先知圣物”。当监工肥胖的身躯挤进检修口时，老墨启动自制的蒸汽分流阀——高温蒸汽突然从三个方向涌入，而唯一的逃生口被林尧用煤核堵死。

“ΔP=ρgh+½ρv²……”林尧默念公式，看着压力表指针飙红。铁砧的机械臂在蒸汽中融化，惨叫被锅炉轰鸣吞噬。

宁静在煤灰堆里摸到父亲遗留的通风图，她的血液将图纸蚀刻在铁皮上——D-7区的毒气控制室坐标，与锅炉房的气压差公式产生诡异的重合。

午夜时分，童工们被赶去清理铁牛的残骸。林尧在焚化炉灰烬里找到半块熔化的齿轮，边缘的齿数与音乐盒发条完全一致。宁静用听诊器录下九洲城的加密通讯，发现毒气释放倒计时竟与锅炉房的排班表同步。

“气压差陷阱的变种。”老墨在煤灰上画出模拟图，“用童工清洗锅炉制造局部低压，毒气会顺着通风管优先涌入贫民窟。”

林尧将放射性煤核碾成粉末，混入铁砧最爱的烈酒。当醉醺醺的监工副手“黑钳”打开通风阀时，煤粉随着气流涌入控制室，附着在九洲城的精密仪器上——放射性物质引发电路板短路，毒气调度程序彻底瘫痪。

宁静的后背纹路突然暴起，金属颗粒流向听觉神经。她听到了更恐怖的真相：九洲城在童工体内植入的“忠诚芯片”，正是用父亲研发的蒸汽压力技术驱动的。

暴动的童工砸碎锅炉房的锁链时，林尧启动了父亲设计的终极程序。七座主锅炉同时过载，高温蒸汽顺着黄金比例的管道涌入九洲城贵族区。老墨用古籍修复技术还原的通风图显示，整个毒气系统其实是一台巨大的蒸汽机——而所有童工，不过是维持它运转的“人肉活塞”。

宁静站在泄压阀顶端，钢弦在蒸汽中绷成死亡琴弦。当第一缕纯净的晨光刺破辐射云时，她看到了父亲设计图上的注释：

“当蒸汽牢笼破碎时，请记住我们曾为自由沸腾过。”

锅炉的轰鸣渐渐停息，而地下管网的共振声越来越强。林尧知道，那台沉睡二十七年的人性引擎，终于开始重新启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