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裂帛（夏上）

一只寒鸦掠过枯梅，抖落的雪埋住廊下的珍珠与血痂。那珍珠滚到石阶缝隙里，正巧卡在先帝年间某位宠妃的翡翠耳坠旁——去岁翻修庭院时，工匠曾在此处挖出七具婴孩骸骨。浣衣局晾着的月事布在夜风中飘荡，浸透避子药的绸缎渗出水痕，沿着砖缝流向宫墙根。那里埋着前朝宫女们的落胎，经年累月沤成黑土，今夜又开出猩红的冰凌花。最艳的那朵形似婴孩手掌，指尖还沾着未化的雪沫。

萧景明忽然抓起一把雪搓脸，冰碴刺进当年坠马留下的伤疤。恍惚间又听见母亲在唱《子夜歌》，那日她穿着茜素红襦裙站在城楼上，发间金步摇坠着十二颗东海珠，后来这些珠子散落在葬骨崖，被战马踏成齑粉。

此刻东厢房传来布料摩擦声，他看见沈知意正在窗边拆解嫁衣，发丝绣成的鸾凤在月光下泛起银蓝幽光——原是掺了孔雀翎羽，这种珍禽只在南诏王室园林豢养。

薄云遮蔽了大半轮明月，如银的月光只能从窗棂的缝隙中挤进来，洒在书房的案头。沈知意屏住呼吸，手中的名册纸页在微弱的烛光下显得格外脆弱。书房内弥漫着纸张和墨水的气息，仿佛能闻到历史的味道。

这份名册已经显得有些破旧，纸页的边缘微微泛黄，见证了无数个日夜的沉浮。月光投下蛛网状的阴影，映照出历史的斑驳。

沈知意的指尖轻轻摩挲着纸页，她知道这份名册背后隐藏着无数的秘密。她的目光落在第七页的一个字上——“萧”。那是一个被刀刃划过的字，墨迹沿着撕裂处洇开，像是在诉说着一段陈年旧事。

她深吸一口气，低声自语道：“三月十七，粮草改道……”

突然，一股暖意从背后袭来，沈知意脊背一紧，脊骨发凉。她知道，这是有人靠近了她，而这个人，她再熟悉不过。

“侧妃对兵部旧案感兴趣？”萧景明的声音低沉而冷酷，他的呼吸拂过沈知意的耳畔，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气。他手中的剑鞘轻轻压住书页，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沈知意没有回头，她的声音平静而从容：“殿下戍边时，可听过‘断粮鬼’的传闻？”

萧景明微微一愣，声音中带着一丝嘲讽：“那是战乱时的谣言，不足为信。”

沈知意却突然笑了，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嘲讽：“殿下，有些事情，再怎么掩盖，也总有真相大白的一天。”

萧景明的剑鞘微微用力，纸页发出一声轻微的撕裂声：“你想说什么？”

烛火在这一刻倏地摇曳起来，光影在房间里晃动，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搅动。青鸢蹲在房梁上，手中的九枚铜钱抛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最终，那些铜钱全部竖立在地面上，形成一种诡异的卦象。

沈知意的目光落在那九枚铜钱上，她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殿下，这九枚铜钱，是不是太巧合了？”

萧景明的眉头微微皱起，他的目光扫过那九枚铜钱，声音低沉而冷酷：“这东西，你从何处得来？”

沈知意却只是淡淡一笑，她的目光中带着一丝轻蔑：“殿下，有些东西，再怎么藏，也总有被发现的一天。”

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越发凝重，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沈知意的目光与萧景明对视，她的眼神中没有一丝畏惧，反而带着一丝坚定。

“殿下，有些事情，或许您并不想知道，但它们却与您的命运息息相关。”沈知意的声音低沉而平静，仿佛是在诉说一个遥远的故事。

萧景明沉默了片刻，他的声音低沉得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你到底想说什么？”

沈知意微微一笑，她看向窗外的方向，那里的夜色深沉，仿佛隐藏着无尽的秘密：“殿下，有些秘密，再怎么掩盖，也总有真相大白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