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就是个卖磁带的（新书求收藏）
“喂，黄总(黄肿)哇？啊，我水总(水肿)嘛，哦，胡总(浮肿)，胡总也在。”
“我们有几个工程你做不做嘛，就是给月球搞个内外粉刷，给长城两边都贴上彩色瓷砖，再一个就是为了保护环境，我们准备给太平洋做一个不锈钢的锅盖把它盖到，弄好了的话，多的不敢说，我们给科威特方面联系，一家拿几十吨汽油回去烧起耍。”
1995年，7月。
夏日的炎热刚刚崭露头角，但就已经足够让人汗流浃背。
蓉城的一条小街上，一个搭着凉棚，摊子都已经摆到街沿上来了的音像摊旁，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小伙正用蒲扇盖着脸午睡。
旁边的收音机里播放着昨年才刚刚推出的李伯伯的散打评书，那抑扬顿挫的中年男人特有的川话嗓音伴随着空气中的蝉鸣，很是催人入睡。
“嘿，老板，买磁带了！”
张爽刚刚要睡着了，就听见耳边传来了一个大叔的粗粝的嗓门。
“哦，哦，随便看，磁带10块一盒，CD15，VCD20。”
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他强迫着自己打起了精神来，今天跑了一上午的时间去找工作，结果两家公司都没谈拢，累得他只想躺着一觉睡到明天。
“这么贵？你这儿都是正版哇，有没有歪带子（盗版）？”
中年男人挑挑拣拣，张爽瞅眼一看，他选的都是四大天王的歌，什么张天王的《我等到花儿也谢了》，黎天王的《哪有一天不想你》，或者郭天王的《铁幕诱惑》。
“歪带子？我这儿怎么可能有歪带子，都是正规商店，你要歪带子可以自己去点将台找嘛，那边一条街都是。”
张爽翻了个白眼，语气显得很不耐烦。
早就听到消息了，这些工~商局的人，最近这两个月到处走街串巷的抓盗版，抓到就罚款两千，哪个还敢明目张胆地卖盗版嘛。
真要是经常买的，直接就拿起磁带问老板十块钱两盒卖不卖了，自己自然就会去里屋给他拿歪带子，啥屁话都不会有。
也只有这些天天坐办公室喝茶的，不接地气，黑话都不会说，自然没有人会把盗版卖给他们。
如果是真的认错了，遇到的是不懂行的人第一次来买磁带，正版又不是不赚钱，进价7块二毛五，一盒赚两块七毛五。
当然卖盗版的赚得更多点，自己去点将台或者金堂拿货，空白磁带的批发价最便宜的就是一块三毛五一盒，这种只能录30分钟的音。
要是多一点60分钟的话，最少也得三块一毛五，这种的话盗版商不是很喜欢，卖价就得提到六七块，都买盗版的人了怎么会买这么贵的东西。
音影店老板自己翻录的话到是赚得多点，但却是非常的麻烦，费精力费时间。
买盗版商翻录好的还带封面的就要两块三，赚得是要比正版多一点，但也多得有限。
但谁叫人民群众的生活也不富裕呢？
很多顾客，特别是学生零花钱也不多，也就只买得起盗版。
“哦，没有就算了，现在的磁带也太贵了，十块钱都够我买三四斤的猪肉了。”
中年男人挑挑选选了一阵之后，失望地离开了。
张爽也没叫住他，虽然的确看上去也像是个真正喜欢音乐的普通人。
但他不能赌，万一刚刚把歪带子交到他手上，对方就立刻出示工作证件让自己交罚款……
呵呵，就等着承受家父七匹狼的疯狂洗礼吧。
“爽哥，来一盘《一千个伤心的理由》，今天要正版的！”
刚刚目送中年男子走远，旁边就传来了一个男孩公鸭般的声音。
“哦，小李子哦，怎么，今天手头宽裕了，不买歪带子了？”
张爽转头一看，原来是自家邻居的李伟，一初二的学生，不由得打趣了起来。
“嘿，同学过生日，我好意思送盗版的吗……”
“女同学吧？”
“不……不是，爽哥你怎么知道我要送女同学？”
“我诈你的，谁知道你小子这么不禁诈……”
小伙子脸上瞬间就跟猴子屁股一样红了，张爽也没再逗他，而是附身在摊子上看了看，挑出了一盒包装精美的《真爱新曲+真正精选》丢给了他。
《真爱》是张天王巅峰时期发行的专辑，其销量超过1000万张，为张的代表专辑之一，其专辑中的《祝福》《一千个伤心的理由》和《我等到花儿也谢了》更是广被传唱。
只能说小伙子审美不错，这个专辑送妹子绝对够档次，正版的磁带也有面子。
“嘿，张爽，又在帮你爸守摊子啊，以后真打算子承父业了？”
刚刚把欢天喜地的小李子目送走，旁边就传来了一个让人一听就很讨厌的声音。
“关你屁事。”
张爽看了来人一眼，根本就懒得搭理他。
自己的发小王磊，说起来也不算，就是一个小区里长大的。
两人从小没少吵架打架，这家伙有点阴，面上随时都是笑眯眯的，就是有些时候做的事情不像是人干的。
“呵呵，我听说你上午找工作去了吧，怎么，没有看得上的岗位？”
王磊自己掏出了一盒红塔山，叼了一根在嘴上点燃，也没说给张爽递上一根。
“呵呵，说得好像你挺看得上你自己那个临时工的工作一样。”
张爽不想理他，又躺在了躺椅上，给自己的脸上盖上了蒲扇打算再眯一觉，这天气这么热，下午时间还长着呢。
“呵呵，我是临时工那也是锅炉厂的临时工啊，厂子里效益好着呢，等我爸退休我就顶岗，到时候说不好还有房子分呢！”
吐出了一道长长的烟气，王磊笑眯眯地嘚瑟着咂了咂嘴。
“分，不仅分房子，还分媳妇儿呢，把李婷分给你，好不好？”
听着对方的炫耀，张爽一时没忍住也说起了怪话。
李婷是王磊从小学暗恋到高中的女生，结果前不久他刚鼓足勇气想去表白，人家却主动跟另一个家里在钞票厂上班的男生表白了。
然后谈了没到三个月就领了证，直接就去了厂里上班，还是有编制的正式工！可把个王磊给气得要死。
“呵呵，我的个人问题就不劳你操心了，你就守好你这祖传的摊子吧，看你什么时候赚够你爸的医药费，走了！”
烟头一弹，差点就落在放磁带的摊子上，王磊嘴角一咧，皮笑肉不笑地走人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