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启程同行，剑随心动
洞穴内，凌云的决定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激起了月清篁心中难以言喻的涟漪。
她怔怔地看着凌云，那双清冷的眸子里，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这个青年的身影。他面容平静，眼神深邃，说出“我陪你走”这四个字时，语气淡然得仿佛只是决定今天要去哪里散步一般。
然而，月清篁深知这四个字背后意味着什么。
她的族地远在大陆极西的【月隐天堑】，那是连寻常化神期修士都轻易不敢横跨的遥远距离，中间不知要穿越多少凶险绝域，遭遇多少无法预料的危机。以她现在的状态，无异于一个巨大的拖累，甚至是一个行走的灾祸引诱器——无论是她守剑人后裔的身份，还是她灵魂中与【元始噬魔】剑同源的气息，都可能引来难以想象的麻烦。
他为何要这么做？仅仅是为了“历练”？还是……因为那柄剑？
月清篁的心绪复杂到了极点。她本能地想要拒绝，不想欠下更大的人情，更不想将这个刚刚救了自己性命的人拖入可能万劫不复的深渊。但现实却残酷地摆在眼前——没有凌云，她连走出这片原始丛林都做不到，更遑论返回族地。
拒绝的话语在唇边几度盘旋，最终还是化作了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
“凌公子……”她声音微弱，却带着一丝郑重，“此行路途遥远，艰险异常，你……”
“我意已决。”凌云打断了她，语气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力，“你只需安心养伤。其他的，交给我。”
他的目光扫过月清篁苍白虚弱的脸庞，补充道：“你的存在，关乎这柄剑的秘密。于我而言，这本身就是一场重要的历练。所以，不必有心理负担，我们各取所需。”
这番话，将动机归结于“剑”和“历练”，反而让月清篁心中那份沉重的负担减轻了几分。她不再多言，只是轻轻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开始默默凝聚微弱的灵力，配合体内九幽淬魂花的药力修复伤势。
凌云见状，也不再打扰她。
他站起身，走到洞口，仔细检查了一下自己布下的简易阵法，确认没有异常后，目光投向了外面生机勃勃却也危机四伏的原始丛林。
当务之急，是补充物资，并确定大致的方向。
他需要食物和清水，月清篁现在的状态，也需要一些能够温和滋养气血的灵草或兽血。更重要的是，他需要一份地图，或者至少找到辨别方向的可靠方法。在这片陌生的地域，贸然前行无异于自寻死路。
他将“元始噬魔”剑重新背在身后——自从知晓其真名和部分来历后，他感觉这柄剑仿佛变得更加沉重，不仅是物理上的，更是心理上的。剑身紧贴着后背，传来一丝微凉的触感，以及一种若有若无的、仿佛活物般的脉动，时刻提醒着他，自己承载的，是一段禁忌的历史和力量。
“在此等我，不要离开洞穴。”凌云对洞内的月清篁交代了一句，身影一闪，便悄无声息地融入了茂密的丛林之中。
他的身法轻盈而迅捷，如同林间的幽灵，在参天古木和缠绕的藤蔓间穿梭，没有发出一丝多余的声响。强大的神识如同细密的蛛网般铺展开来，探查着周围数百丈内的一切风吹草动。
这片丛林，灵气比血雾峡谷外围浓郁了不少，但也更加原始和危险。空气中弥漫着各种妖兽的气息，强弱不一，有些甚至让他都感到一丝忌惮。显然，这里并非善地。
凌云的目标明确。他避开了那些气息强大的区域，专门寻找一些相对温和的食草类妖兽，以及可能存在的溪流或水源。同时，他的神识也在仔细辨别着各种植物的气息，试图找到一些有用的灵草。
大约半个时辰后，他停在了一棵需要数人合抱的巨大古树下。树冠遮天蔽日，下方光线昏暗。但在树根附近，几株通体碧绿、叶片如同翡翠雕琢而成、散发着淡淡清香的小草引起了他的注意。
【凝碧草】。
一种品阶不高，但药性温和，能够滋养气血、稳固生机的灵草，正好适合月清篁现在虚不受补的状态。
凌云小心翼翼地将这几株凝碧草连根拔起，用玉盒封存。就在他准备离开时，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古树粗糙的树皮上，似乎有一些不太自然的刻痕。
他走近细看，发现那是一些极其古老的符号，笔画简单，却带着一种蛮荒而神秘的韵味。这些符号并非文字，更像是一种原始的图腾或标记，大部分已经模糊不清，只有少数几个还勉强可以辨认。
其中一个符号，是一个简化的、类似眼睛的图案，但瞳孔的位置却是一个旋转的漩涡。
看到这个符号的刹那，凌云背后的“元始噬魔”剑，竟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虽然极其细微，但与剑心神相连的凌云立刻察觉到了！
“无名”……不，是“元始噬魔”，对这个符号有反应？
凌云心中一动，仔细将这个符号记在心里。他伸出手指，轻轻触摸着那些古老的刻痕，试图从中感应到更多信息，却一无所获，仿佛那只是一道普通的印记。
他没有在此过多停留，继续深入丛林。
很快，他找到了一条清澈的溪流，补充了足够的水源。并在溪流下游，猎杀了一头体型不大、性情温顺的【角羚兽】。这种妖兽肉质鲜美，蕴含的灵力也相对平和。
处理好角羚兽，取其精华部分，凌云正准备返回洞穴，忽然，他停下了脚步，目光锐利地望向丛林深处的某个方向。
他的神识，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但异常纯净的灵力波动，似乎是某种灵物即将成熟，或是刚刚经历过某种蜕变。
更重要的是，那个方向，与刚才古树上那个“漩涡眼”符号隐隐指向的方向，似乎有所重合！
而他背后的“元始噬魔”剑，那股微弱的脉动，也似乎变得活跃了一些，传递出一种……好奇和探寻的意念？
凌云沉吟片刻。
月清篁还在洞中等待，贸然去探查未知的灵力波动，可能会遇到危险，耽误行程。
但“元始噬魔”剑的反应，以及那个神秘的古老符号，却让他无法轻易忽视。这柄剑的秘密，他迫切想要了解更多。任何与之相关的线索，他都不想放过。
最终，他决定去看一眼。速去速回。
他将猎物和水源藏在一处隐蔽的地方，做了标记，然后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朝着那灵力波动的方向潜行而去。
越是靠近，空气中的灵气就越发浓郁，草木也更加繁盛。同时，一种淡淡的、如同檀香混合着草木清香的气味弥漫开来。
很快，他来到了一片被浓密藤蔓环绕的小型盆地边缘。拨开眼前的枝叶，下方的景象映入眼帘。
盆地中央，并非土地，而是一汪水潭。潭水清澈见底，却呈现一种奇异的淡金色，如同融化的黄金，散发着柔和的光晕和那纯净的灵力波动。
水潭中央，生长着一株约莫三尺高的奇特植物。它没有叶子，只有一根主干，主干呈现温润的白玉色泽，顶端托着一颗拳头大小、如同心脏般缓缓跳动的金色果实！
每一次跳动，都让周围的金色潭水泛起一圈圈涟漪，散发出更加浓郁的香气和灵力。
【金髓玉心果】！
凌云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这是一种极其罕见的天材地宝，传说只生长在灵脉汇聚、金行灵气极其浓郁之地。其果实蕴含着磅礴的生机和精纯的金行本源之力，不仅能生死人肉白骨，更能极大改善修士体质，洗髓伐脉，甚至对突破某些特殊瓶颈有着奇效！
其价值，恐怕不在九幽淬魂花之下！
而且看这果实跳动的频率和散发的灵光，显然已经完全成熟，随时可以采摘！
如此重宝，竟然就这么毫无遮掩地生长在这里？
凌云心中警惕顿生。事出反常必有妖。他仔细观察四周，神识一遍遍扫过，却没有发现任何守护妖兽或阵法禁制的痕迹。
这太不正常了。
他的目光再次落到那颗跳动的金色果实上。不知为何，他总感觉这果实……似乎有些不对劲。
就在这时，他背后的“元始噬魔”剑，再次传来一阵清晰的悸动！这一次，不再是好奇，而是……一种强烈的警告和厌恶！
仿佛那颗诱人的金色果实，在它眼中是什么极其污秽和危险的东西！
警告？厌恶？
凌云眉头紧锁。金髓玉心果是至纯至阳的灵物，蕴含磅礴生机，为何“元始噬魔”会产生厌恶感？它之前吞噬黑石能量时可是“胃口大开”。
难道……这果实有问题？
凌云凝神细看，将神识集中到极致，试图穿透那层金色的光华，窥探果实的内部。
渐渐地，他发现了一些端倪。
那金色果实的跳动，虽然看似充满了生机，但节奏却带着一种极其细微的、不自然的僵硬感。而且，在那纯净的金行灵气和生机之下，似乎还隐藏着一丝极其微弱、极其隐晦的……死气？以及一种……类似于幻术的波动？
幻术？
凌云心中一凛！
他猛地回想起之前在古树上看到的那个“漩涡眼”符号！
难道……
他不再犹豫，识海中那柄无形的剑意小剑骤然一亮！一股纯粹的、破除虚妄的剑意，顺着他的目光，直刺向那颗金色的果实！
嗡！
仿佛一层无形的薄纱被利刃划破！
眼前的景象骤然变幻！
哪里还有什么金色水潭？哪里还有什么金髓玉心果？
盆地中央，依旧是一汪水潭，但潭水却漆黑如墨，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臭和浓郁的死气！水潭中央，也确实有一株植物，但那主干却是惨白色，如同死人的骨头，顶端托着的也不是什么金色果实，而是一颗布满了诡异血丝、如同活物般蠕动着的……巨大眼球！
那眼球的瞳孔，正是一个不断旋转的、散发着幽幽绿光的漩涡！与古树上的符号如出一辙！
此刻，那巨大的眼球正死死地“盯”着凌云所在的方向，瞳孔中的漩涡骤然加速旋转，一股强大而阴冷的、针对灵魂的精神冲击，如同无形的利箭，朝着凌云的识海爆射而来！
幻魔瞳！
一种极其罕见而邪异的魔物！它没有实体，以精神幻境诱捕猎物，一旦被其瞳术锁定，灵魂便会被拖入无尽幻境，最终被吸食殆尽！
这东西，竟然伪装成了金髓玉心果！若非“元始噬魔”示警，加上凌云剑心通明，破除了幻象，恐怕他现在已经着了道！
面对那爆射而来的精神冲击，凌云冷哼一声，不退反进！
“装神弄鬼！”
他识海中的剑意小剑光芒大盛，纯粹的剑意如同实质的壁垒，将那精神冲击牢牢挡在外面，甚至反震得那幻魔瞳都微微一颤！
与此同时，他身影如电，从藏身之处激射而出，直扑那水潭中央的巨大眼球！
“我有一剑！”
冰冷的声音在盆地中回荡。
背后的“元始噬魔”剑应声而出，落入他手中！墨色的剑身在接触到周围浓郁的死气和邪异能量时，发出了兴奋的嗡鸣！剑身上，那些黑暗符文再次浮现，流淌不定！
“斩！”
没有丝毫犹豫，凌云对着那颗蠕动的巨大眼球，斩出了凌厉无匹的一剑！
墨色的剑光，如同撕裂黑暗的闪电，带着“元始噬魔”那吞噬一切邪魔的本能，以及凌云自身那纯粹到极致的锋锐剑意，狠狠斩向幻魔瞳！
那幻魔瞳似乎也没料到猎物竟然能瞬间挣脱幻境并发起如此凌厉的反击，巨大的眼球中闪过一丝人性化的惊恐！瞳孔中的漩涡疯狂旋转，一道道更加强大的精神冲击和恶毒诅咒如同潮水般涌向凌云！
同时，漆黑的潭水中猛地伸出数十条由污泥和死气凝聚而成的触手，如同毒蛇般缠向凌云，试图阻止他靠近！
然而，这一切在“元始噬魔”的锋芒面前，都显得如此徒劳！
嗤啦——！
墨色剑光势如破竹！
无论是精神冲击、恶毒诅咒，还是那些污秽触手，都在接触到剑光的刹那，如同冰雪般消融、溃散！剑光中蕴含的那股“噬魔”之力，仿佛是这些邪异能量的天敌克星！
没有任何悬念！
噗嗤！
墨色的剑锋，精准无比地斩入了那颗巨大的、布满血丝的眼球之中！
“叽——！！！”
一声凄厉到了极点、仿佛能刺穿灵魂的尖啸，从幻魔瞳中爆发出来！
绿色的、腥臭的浆液四处飞溅！
那颗巨大的眼球，被凌云一剑从中劈开！瞳孔中的漩涡瞬间崩溃，逸散出大量精纯的灵魂能量和阴冷的精神碎片！
而这些逸散出来的能量，还未来得及消散，便被“元始噬魔”剑身上爆发出的强大吸力尽数吞噬！
墨黑的剑身，如同饕餮巨口，将幻魔瞳的核心能量和灵魂碎片吸食一空！剑身上的黑暗符文变得更加清晰、明亮，流转的速度也更快，仿佛饱餐了一顿！
片刻之后，盆地恢复了平静。
漆黑的潭水失去了能量支撑，迅速变得浑浊不堪。那被劈成两半的巨大眼球也失去了所有光泽，如同泄了气的皮球般干瘪下去，最终化为一滩恶臭的脓水。
凌云持剑而立，墨色的“元始噬魔”剑尖斜指地面，剑身光滑如初，不见一丝污秽，只有一股淡淡的满足感从剑身传来。
斩杀这等邪异魔物，对于“元始噬魔”而言，似乎是大补之物。
凌云能感觉到，吞噬了幻魔瞳的能量后，“元始噬魔”剑的力量似乎又壮大了一丝，与他之间的联系也更加紧密。甚至，他隐隐感觉自己对于幻术、精神攻击的抵抗力，也随之提升了一些。
这柄禁忌之剑，果然非同凡响。危险与机遇并存。
他收剑归鞘（虽然无鞘，但习惯性动作），没有在此地过多停留。虽然斩杀了幻魔瞳，但谁知道这片诡异的丛林里还隐藏着什么危险。
他迅速回到之前藏匿猎物和水源的地方，确认安全后，便不再耽搁，朝着洞穴的方向返回。
当他带着处理好的角羚兽肉和凝碧草回到洞穴时，天色已经接近黄昏。
月清篁依旧在打坐疗伤，脸色比之前好了一些，但依旧苍白。看到凌云回来，她睁开了眼睛，清冷的目光中带着一丝询问。
凌云将凝碧草递给她：“此草药性温和，可滋养气血，对你恢复有些好处。”
月清篁接过玉盒，感受到里面精纯的草木生机，点了点头，低声道：“有劳。”
凌云没有多说，开始生火，准备烤肉。他动作娴熟，显然不是第一次在野外生存。很快，诱人的肉香便在洞穴中弥漫开来。
简单的晚餐在沉默中进行。月清篁伤势未愈，只喝了一些肉汤，吃了少许凝碧草。凌云则补充了足够的能量。
夜幕降临，洞外虫鸣兽吼不断。
凌云守在洞口，一边警戒，一边默默体悟着今日斩杀幻魔瞳以及“元始噬魔”剑变化的感悟。月清篁则继续闭目疗伤。
两人之间，依旧保持着一种微妙的距离感，但无形之中，似乎又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默契和……依赖。
尤其是月清篁，当她偶尔睁开眼，看到洞口那道持剑而立、如同磐石般可靠的身影时，心中那份冰封已久的某个角落，似乎也悄然融化了一丝。
她知道，接下来的路，或许会比她想象的更加漫长和艰难。
但不知为何，看着那个背影，她心中却莫名地升起了一丝……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