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雨水里的铁锈味
早上七点，雨声砸在通风口的木板上。我摸黑把水桶伸到缝隙下，水流带着铁锈味，却比上一世喝的混着尸水的雨水干净百倍。接满三桶后，用净水器滤芯过滤，看着黄色的水渐渐变清，忽然听见头顶传来拖沓的脚步声。
是高跟鞋的声音，哒哒哒，中间夹杂着重物拖曳的声响。我贴着门板，从钥匙孔往外看：穿貂皮的大妈扶着墙，左小腿的肉翻卷着，露出白花花的骨头，她的右手拖着个穿校服的男生——正是昨天在超市盯着我物资的那个。
“救救我们......“大妈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男生的头垂着，后颈有淤青的齿痕。我握紧斧头，指甲掐进掌心。上一世，这样的场景每天都在发生，感染者会故意「保存」猎物，慢慢啃食，直到对方也变成同类。
脚步声远去后，我戴上从家里拿的劳保手套，开门快速收回水桶。雨水混着泥点溅在裤脚，空气中弥漫着腥甜的气息，像生锈的硬币含在嘴里。把滤好的水倒进矿泉水瓶，在笔记本上画正字：第一天，存水12L，消耗2L，剩余10L。
开始加固通风口，把从楼上拆的防盗网锯成条，用铁丝绑在木板外侧。锯子的声音在地下室格外刺耳，我每锯十秒就停下来听动静，直到金属条彻底固定，才发现后背又被汗水浸透。看了眼时间，已经过去两小时，浪费了宝贵的时间。
上楼回家取净水器时，厨房的瓷砖上有拖曳的血痕，应该是张哥爬过的痕迹。橱柜里的盐和糖被我搜刮一空，顺带拿了瓶食用油——关键时刻能当润滑剂，也能燃烧。经过客厅时，电视还开着，雪花屏上闪过「军方已启动...」的字幕，接着彻底黑屏。
回到地下室，把食用油藏在最里面的罐头下面，忽然听见通风口传来小孩的哭声。是三楼陈奶奶的孙女朵朵，她只有五岁，上一世死在消防通道里。我贴着木板听，哭声断断续续，中间夹杂着成人的低吟，像是感染者在模仿人类声音诱骗猎物。
用手机摄像头从缝隙伸出去，拍到的画面让胃里翻涌：朵朵跪在地上，面前是陈奶奶的尸体，老人的喉咙被咬断，血已经凝固成黑色。朵朵的右手被反绑在身后，左脸有三道抓痕，正在用膝盖蹭着尸体的头发——这不是正常小孩的举动，她的眼神空洞，嘴角沾着血沫。
我猛地收回手机，后背撞在水泥墙上。朵朵已经被感染了，那些看似哭泣的声音，其实是感染者在学习发声。上一世我救过她，结果她在我睡觉的时候咬掉了我半个耳朵。这一次，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直到血腥味盖过铁锈味，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开始制定外出计划。下午三点，阳光最强烈的时候，感染者活动会减少。穿上长袖长裤，戴上从五金店买的防尘口罩，把菜刀别在腰后，斧头藏在帆布包里。开门前，在门口撒了圈碎玻璃渣，用铁丝绑住门把手，设置简易警报。
目标是小区便利店，那里有我昨天没来得及拿的电池和打火机。穿过楼道时，墙面上有新鲜的血手印，电梯门敞开着，里面残留着碎布料和毛发。便利店的卷闸门半开着，里面传来窸窣声，不是感染者的低吼，而是人类的呼吸声。
我蹲在拐角，看着穿校服的男生正在撬货架上的巧克力，他的后颈贴着创可贴——就是昨天在超市遇到的那个。“别动。“我握紧斧头，声音尽量低沉。男生猛地转身，手里攥着把水果刀，刀刃在阳光下闪着光，“你是早上超市的那个姐姐？“
他叫杨辰，高三学生，父母在外地。上一世我们在第七天相遇，合作了三天，后来他为了抢我的药品捅了我一刀。此刻他的眼神比记忆中更慌乱，刀刃在发抖，却仍挡在身后的背包前——里面应该装着他的物资。
“我只要电池和打火机，″我指指货架，“分你一半巧克力。“他犹豫了三秒，刀刃下垂了两厘米，这个破绽让我瞬间判断出他没有实战经验。快速冲过去，用斧头背敲在他手腕上，水果刀落地的同时，我的膝盖顶在他后腰，把他按在货架上。
“别杀我！″他的声音带着哭腔，“我昨天看见你囤货，就知道你有准备，我跟着你回来的......“后颈的创可贴边缘渗着血，我猛地扯开——没有齿痕，只是擦伤，松了口气的同时，警惕心反而更强。
最终分给他五节电池和一个打火机，拿走了货架上所有的蜡烛和火柴。杨辰抱着巧克力蹲在地上，突然说：“楼上有个孕妇，在302室，她一直在哭......“我停顿半拍，想起上一世302的王姐，她带着七个月的身孕撑了三天，最后被感染者开膛破肚。
“别去招惹她，″我把帆布包甩在肩上，“跟着我回地下室，别出声。″杨辰的眼睛亮起来，像溺水者抓住浮木。经过消防通道时，我突然停下——拐角处有堆毛发，带着新鲜的头皮，还有半截女士高跟鞋，鞋跟处沾着貂皮碎屑。
地下室的警报装置没被触发，说明回来前没人闯入。杨辰进门时被碎玻璃渣划破鞋底，我递给他创可贴，看着他盯着物资堆的眼神——和上一世在便利店时一样，像饿狼看见猎物。把他安排在离门最近的位置，斧头始终握在手里，听着他讲述外面的情况：
“早上看见有穿防化服的人进小区，又开走了，“他啃着压缩饼干，碎屑掉在胸前，“便利店外面有三具尸体，都是被咬断喉咙，有个大叔还拿着手机，屏幕上是‘军方封锁’的消息......“我打断他，“睡觉的时候不准脱鞋，听见任何声音先踢醒我。“
深夜，杨辰的呼吸变得均匀，我摸黑检查物资：巧克力少了两块，他的背包里多了我的半卷纱布。窗外的雨声变大，通风口的积水槽传来滴答声，像倒计时的秒针。笔记本第9页新增内容：「同伴杨辰，警惕值70%，可能的背叛点：食物、药品、庇护所」。
当杨辰在睡梦中发出呻吟时，我盯着他后颈的创可贴，突然想起上一世他捅我时说的话：“你以为囤货就能活下来？我们早该变成他们那样......″手指划过腰间的菜刀，最终还是握住了矿泉水瓶——现在还需要他放哨，至少在找到更多水源前。
雨水渗进地下室的角落，在水泥地上汇成细小的溪流。我数着杨辰的心跳声，计算着明天的计划：去顶楼接雨水，检查楼顶是否有逃生通道，最重要的是，确定王姐是否真的在302室——以及，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否已经开始胎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