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官宦女眷打牌

女性的社会地位，完全可以视作对一个国家文明程度的检验。重视女性道德智慧的国家，必然能享有促进人类幸福的法则。在只爱个人极权的地方，如许多亚洲政府，暴政奴役普遍盛行。在不信基督的地方，天赋禀异并不能确保她们有一个幸福的家庭或平息她夫君的暴戾之气，国色天姿反而加固了奴役制的锁链，筑高了闺房外的高墙，阻止了朋友间的来往，让不幸的女人更与世隔绝。对一个暴君的反复无常，囚徒最明智的策略就是逆来顺受，这是她生存的唯一出路。即便女人做出巨大的牺牲，也难以缓和其丈夫天性的残暴和惯有的粗蛮，这些东方闺房内的妻妾们，常常因乱吃飞醋或让位于新宠而沦为牺牲品。最为可怕的是，一旦她的丈夫怀疑她不忠，他可能会怒不可遏地将其杀死。我们可以得出结论，在女性依然受限不能参与社交和从事社会工作的地方，人民的习惯必然粗野，文明的进程必然受阻。

中国的妇女处于粗野和文明的中间状态，每当她们外出之时，必囿于包围严实的轿中，类似伊斯兰教的阿拉伯妇女。她们必须严格遵守这种方式，不那么富有的人家只好为他们的妻子准备遮盖严实的独轮车，目的不是给她们挡风遮雨，而是为了避免她们抛头露面。这一切看似是在忠实地维护女性，但女性低人一等且不受尊重，也是显而易见的。贵妇阶层是花园里的鲜花，民妇阶层则是森林里的野花；一个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在温室中被呵护备至，另一个则在沙漠中浪费着她们的芬芳或被始乱终弃。我们经常看到穷人的妻子在稻田、棉花地和蚕室里劳作，背上牢牢地绑着她的婴儿，而她的丈夫却在吸烟或赌博。

府中有且只有一个至高无上的女主人，其他的女眷都要绝对服从于她。令这个古老帝国蒙羞的是一夫多妻制，尽管形式比土耳其的温和一些。中国没有休息日这一说，通常在女眷优雅的房里有一个拜神的小房间，神像被摆在尽头的壁龛里，一幅刺绣的丝帘垂于龛前，让祭拜者在自己臆造的神灵前倾吐灵魂的真实情感。中国人惯有的人前人后不一致，使他们有别于其他国家。家家户户的女眷在小佛堂前，在他们的保护神面前，正襟危坐地打扑克。因为无缘参与其他社交活动，她们只好自己玩玩纸牌。除了那些最刻板挑剔的人会反对她们沉溺于这一古老的游戏，其他人都无异议。

中国游戏的种类繁多，不胜枚举，许多都需要灵活的头脑。中国纸牌的形状比欧洲更长更窄，一副牌的数量也多得多。当纸牌不再令人愉悦时，烟草便成了消磨时间的法宝。女性从八岁起便开始抽烟，每位女士的裙子上挂着一个丝绸小烟袋，用来装烟斗和烟草。尽管抽烟并不优雅，但想一想与世隔绝的生活有多么单调乏味，即便更不优雅的活动，也是可以原谅的。尽管比起土耳其妇女来，她们所遭受的怀疑和屈辱要少一些，但是中国贵妇必须遵循的礼节注定了她们的生活异常乏味。孩子是母亲有限生命里的主要安慰，但在中国，生儿育女被列入法律，暴殄了这一人性中最美好的感情。父亲可以随意处死女婴，法律给了他绝对的权力。年满十周岁的男孩必须离开母亲的监管，不许再踏足他的出生之地，以免他回忆起在无助的时刻只有母亲才懂得如何给予关怀的场景。这可恶的条文剥夺了一个母亲履行她正当义务的机会，中国的母亲只好通过其他方式来填补生活的空虚，她们画画、刺绣、养鸟、园艺，偶尔也拜拜佛。当获准见孩子时，她们则欢喜地关注着他们。为缓解与世隔绝所带来的痛苦，家里只有两个女人的时候，她们就下棋，有两个以上的时候，最受欢迎的娱乐活动还是打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