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李家武馆，有女曰瑾
来人的声音当中，有些歉疚，但也有着无比的坚定。
米沛回过头，便看到出声这两个人。
一个浓眉大眼，穿着褐色的短打，露出胳膊，看起来稳重老实。
这是李氏武馆的大师兄，秦楚明。
另一个五官秀气，穿着灰色的长衣，腰间别一柄简陋的长剑。
这是李氏武馆的老三，许春云。
“沛公子，此事是我们武馆理亏。”
“只是，那江南来的朱公子已经发下话来，若是武馆再和你们米氏有所牵扯，便要令武馆在这郑水县中，一粒米都买不到。”
“沛公子就当我们武馆踩低捧高，配不上米氏，揭过这件事吧。”秦楚明向着米沛拱了拱手。
“大师兄，武馆的名声，当真不要了？”李瑾气得都笑了起来。
“小师妹，我们也真是没办法。”许春云摊了摊手，“名声坏了，无非就是武馆衰落，但还活得下去。”
“可若是买不到粮米，武馆的师兄弟们，便都要饿死了。”
米氏的那十万石粮付之一炬，那江南来的粮商，借着县衙的支持，便直接统合了郑水县的粮行——如今，郑水县的粮行，便都是那江南粮商说了算。
他说不许给李家武馆卖粮，李家武馆便是拿着钱，都难以在其他的粮商处买到粮米。
说着，许春云便又向李瑾拱了拱手。
“师妹，就算不在乎武馆的家业上，也请看在那么多师弟的面子上，弃了这桩婚事吧。”
正说着，秦楚明的肚皮，便是‘咕’了几声。
许春云的目光当中，也满是灰暗。
他作为入品的武者，在这郑水县中，也算风光——往昔的时候，若是有谁说他们这些武夫会有吃不到肚子的时刻，他必定是要狠狠的嘲笑这些人。
但如今……他真切的体会到了这种感觉。
拿着钱，都买不到粮食的感觉。
至于说那些乡人百姓手里面，虽然也有些散碎的粮食——可那散碎的杂粮，如何能供得起武馆那么多的大肚汉？
听着这声音，米沛也不由得一默。
原本，他是以为武馆的人踩低捧高，但如今一看，这李家武馆，显然也是被逼到了没办法的地步——一个入了品的武夫，都填不饱肚子了。
“沛公子。”米沛的目光望过来时，秦楚明便再度躬身。
对视之间，米沛心头的邪火，便再度熊熊燃烧起来。
这一刻，就算是米沛，都手足无措，不知晓该如何是好。
若真是这李家武馆踩低捧高，目光短浅，那无非就是彼此翻脸的事。
可偏偏，在这变故当中，李氏武馆也同样是一个无奈的受害者。
在知晓源头的情况下，让米沛将自己的怒火宣泄到一个受害者身上，这样的事，米沛也是做不出来的。
“罢了，罢了。”于是，米沛也只能压住心头的邪火，无奈的摇头叹息，“此事，就如此好了。”
“是我们米氏无能，护不住姻亲，却也怪不得你们。”
米沛叹着气——这局势并不复杂。
无非就是那江南的粮商，还要继续对米氏穷追猛打，要用米氏来建立起自己在郑水县中的威严。
真说起来，这李家武馆，反倒是受了他们父子的牵连。
“等等。”李瑾的声音终于响了起来。
“我还有些话想请沛小弟捎回去，也算善始善终。”
“大师兄，三师兄，你们先回去好了，稍后我自然便归。”
“唉。”秦楚明叹着气，和许春云一起退到巷子口那边，让出空间来。
“沛小弟，承瑞哥哥，当真是愿意娶我？”李瑾压低了声音，和米沛确认。
“自然如此。”米沛点头。
“那沛小弟你呢？”
“你愿意认我这个嫂子么？”
“还有在山阳书院的承安。”
“今日这么一遭，李家毁弃婚约。”
“你们还愿意认我？不会认为我我嫁进你们米氏，辱没了你们门楣？”
“李家武馆，是李家武馆，李家姐姐，是李家姐姐。”
“何况，李家武馆的事，也难以分出什么对错来。”米沛摇头。
“那这样。”李瑾沉下目光，做出了决断，“有诸位师兄在，武馆的家业也不用我来继承，我这便破门而出，进了你们米氏便是。”
却赫然是有了要私定终身的打算。
所谓私定终身，奔也！
奔者为妾——既没有三媒六证，也没有明媒正娶。
此举，固然是能将李家武馆从这事当中摘出来，也能全了米氏的颜面，可之后，李瑾踏进了米家过后，可以说是没有丝毫的保障，未来如何，便只在米家人的一念之间。
先前的时候，知晓李家无奈的米沛，也有过想要说动李瑾和自家大哥私奔，但念头之间，他还是放弃了这想法，却不想如今，李瑾自己倒是下定了决心。
“李家姐姐，当真下定决心了吗？”米沛低头问道。
“如今，这已然是唯一的办法了——人言可畏，退婚之事，无论是哪一家提起，都必定生出无穷波折来。”
“想要安稳解决此事，除却私奔之外，便唯有我暴病而死。”
李瑾摇了摇头——若是什么大家族，说不得，他们便要选择后者。
但李家武馆的那些人，显然还不至于冷漠无情到这个地步。
“若真如此的话，这郑水县，嫂嫂和大哥，就呆不下去了。”
“李家武馆被逼着低头一次，就必定会有第二次——到时候，说不得曹家兄弟就要带着捕快上门，说是我们米氏，不甘被退婚，故而掳掠了你。”
“这样好了，嫂嫂和大哥一起去郡府！”
“我书信一封，写明缘由，到了郡府过后，三哥会替你们安排。”
“嫂嫂何时方便出发？”
“此事宜早不宜迟，我今天回武馆收拾行装，明早就出发。”
“好，我让大哥明早在城门口等你。”米沛点了点头，拱手离开。
“等等。”李瑾叫住米沛，然后拿出取下自己的珍珠发簪。
“你以此去马市换三匹快马，便于赶路，以免夜长梦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