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替身与正主
正午的码头烈日灼人。宋海棠站在沈予安身侧，看着波涛汹涌的黄浦江，手心渗出细密的汗珠。沈家派来的二十几个家丁呈扇形散开，沈予宁持枪守在左侧，沈予修则不知何时消失了踪影。
“紧张？“沈予安低声问，手指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
宋海棠摇头，肩胛骨上的三瓣樱烙印却突然一阵刺痛。她咬住下唇，没敢告诉沈予安这烙印从昨夜开始就隐隐发热，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蠕动。
汽笛声由远及近，一艘日式画舫缓缓靠岸。船头站着八个穿黑色和服的武士，腰间太刀在阳光下泛着冷光。画舫中央，一顶朱红色的轿子被四个壮汉稳稳抬起。
“来了。“沈予安肌肉绷紧，手按在腰间手枪上。
轿帘掀开，先伸出来的是一只涂着鲜红丹蔻的手。那只手轻轻一摆，武士们齐刷刷跪地。接着，一个穿绯红和服的女子弯腰走出轿子——当她的脸完全暴露在阳光下时，宋海棠倒吸一口冷气。
那张脸...几乎和她一模一样！
同样的杏眼，同样的鼻梁弧度，同样的唇形。唯一不同的是那女子左颊有一道细长的疤痕，从眼角延伸到下颌，为她增添了几分凌厉的美。
“山本雅子...“沈予安声音紧绷。
女子轻笑一声，用流利的中文说道：“好久不见，妹妹。“她的目光扫过沈予安，闪过一丝异样，“沈大少爷比照片上更英俊呢。“
宋海棠浑身发抖。尽管早知道山本雅子与自己相貌相似，但亲眼所见还是如遭雷击。更可怕的是，雅子脸上那道疤...她下意识摸向自己左脸同样的位置。
“发现了吗？“雅子缓步上前，武士们立刻形成保护圈，“连这道疤都是按绫子阿姨的伤复制的。“她突然伸手掐住宋海棠的下巴，“你从头到脚，都是我精心打造的替代品。“
沈予安一把打开她的手：“离她远点！“
雅子不以为忤，反而笑得更加妩媚：“沈大少爷好大的火气。“她退后一步，拍了拍手，“今日我来，是有两件事。“
一个武士捧上一个鎏金木匣。雅子打开匣子，取出一卷泛黄的绢布：“第一，物归原主。“
绢布展开，是一幅少女肖像。画中人身穿淡紫色和服，站在樱花树下浅笑——那面容，与宋海棠和雅子如出一辙！
“绫子阿姨二十岁时的画像。“雅子轻抚画面，“沈世襄骗走了她的心，又害她惨死。现在，她的替代品...“她看向宋海棠，“该回家了。“
“我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宋海棠厉声道，肩上的烙印突然剧痛，她险些站立不稳。
沈予安立刻扶住她，冷眼看向雅子：“第二件事？“
雅子神秘一笑，转向画舫：“樱小姐，请出来吧。“
轿帘再次掀开，一个穿粉色振袖和服的少女怯生生地走出来。她约莫十七八岁，圆脸大眼，与雅子的凌厉截然不同。一下船，她的目光就黏在了沈予安身上，脸颊泛起红晕。
“这是山本家嫡孙女，山本樱。“雅子介绍道，“我家主公的意思是...“她顿了顿，“以联姻化解两家世仇。“
“什么？“宋海棠失声叫道。
沈予安脸色铁青：“荒谬！“
雅子不慌不忙：“沈大少爷与杭州陈家的婚约可以取消，我们山本家愿意双倍赔偿。“她看向呆立一旁的沈予宁，“当然，如果大少爷不愿意，二少爷也行。“
沈予宁像是突然惊醒：“胡闹！“
“不胡闹。“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众人回头，只见老祖宗被丫鬟搀扶着走来，脸色异常红润，“这门亲事，老身答应了！“
宋海棠如坠冰窟。沈予安不可置信地看着祖母：“祖母！您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沈家与山本家斗了三十年，死了多少人？“老祖宗厉声道，“如今山本家主动求和，这是天赐良机！“她看都不看宋海棠一眼，“至于那个贱婢，立刻送走！“
山本樱小步上前，向老祖宗行了个别扭的万福：“老祖宗安好。“她偷瞄沈予安，声音细如蚊蚋，“樱儿...樱儿仰慕沈大少爷已久...“
沈予安一把拉过宋海棠：“祖母，孙儿早已心有所属！“
“由不得你！“老祖宗拐杖重重杵地，“今日要么应下亲事，要么逐出族谱！“
雅子满意地看着这一幕，突然伸手去扯宋海棠的衣领：“对了，沈老夫人还不知道吧？您孙儿看上的这个女人，其实是...“
沈予安猛地拔枪指向雅子：“住手！“
八个武士立刻抽刀出鞘，将山本姐妹护在中间。场面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就在这时，宋海棠肩上的烙印突然爆发出一阵剧痛，她忍不住痛呼出声。更诡异的是，她衣领下的皮肤开始泛出淡淡的红光，透过布料隐约可见！
“这是...“雅子瞪大眼睛，“血樱蛊苏醒了？不可能！明明还没到月圆之夜...“
沈予安趁机将宋海棠护在身后：“什么血樱蛊？你对海棠做了什么？“
雅子很快恢复镇定：“不过是个小把戏。“她转向老祖宗，“老夫人，时间不早了。今日要么交出这个女人，应下亲事；要么...“她冷笑一声，“明日上海滩所有报纸都会刊登沈家大少爷与日本杀手的风流韵事。“
老祖宗脸色铁青：“沈家答应亲事！至于这个女人...“她厌恶地看向宋海棠，“随你们处置。“
“祖母！“沈予安目眦欲裂，“您不能这样！“
“为了沈家，老身什么都能做！“老祖宗厉喝，“来人，把大少爷带回去！“
家丁们犹豫着上前。沈予安拔枪对准地面开了一枪：“我看谁敢！“
枪声惊起一群江鸥，也震住了所有人。趁这空隙，沈予安拉着宋海棠就要突围，却被武士们团团围住。
“真是感人的爱情。“雅子鼓掌轻笑，“可惜...“她突然变脸，“给我拿下那个贱人！“
武士们一拥而上。沈予安连开三枪放倒三人，却被一个武士从背后偷袭，太刀划破他的肩膀。宋海棠尖叫一声，扑上去护住他，却被两个武士抓住手臂。
“海棠！“沈予安想去救她，却被更多武士拦住。
“别动！“雅子用短刀抵住宋海棠的喉咙，“再动一下，我就划花她这张脸。“她凑到宋海棠耳边，“反正只是替身，毁了也不可惜，对吧？“
宋海棠死死盯着沈予安，无声地摇头——别管我了，快走！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阵引擎轰鸣声由远及近。一辆黑色轿车疾驰而来，直接撞开两个武士，在人群中刹停。车门打开，沈予修握着方向盘，金丝眼镜反射着冷光：“上车！“
沈予安毫不犹豫地抱起宋海棠冲向汽车。雅子气急败坏地大喊：“拦住他们！“
武士们正要追击，沈予修突然掏出一把手枪，却不是指向武士，而是——山本樱！
“再上前一步，你们的小姐就要香消玉殒了。“他懒洋洋地说。
所有人都僵住了。山本樱吓得瘫软在地，嘤嘤哭泣。雅子咬牙切齿：“沈予修！你竟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沈予修推了推眼镜，“开车，大哥。“
沈予安一脚油门，汽车呼啸而去。后视镜里，雅子愤怒的身影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一个红点消失不见。
车内一片死寂。宋海棠颤抖着为沈予安按住流血的肩膀，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别哭。“沈予安单手开车，另一只手握住她的手，“没事了。“
“不，事情才刚开始。“沈予修从副驾驶转过头，脸色异常严肃，“雅子说的血樱蛊是什么？为什么你的烙印会发光？“
宋海棠摇头：“我不知道...“
“她在说谎。“沈予修冷声道，“大哥，你知不知道你怀里这个女人，可能根本不是人？“
沈予修不为所动，从怀中掏出一本发黄的小册子：“这是我从山本家偷出来的《血樱录》。上面记载，血樱蛊是用特殊方法培养的人形兵器，平时与常人无异，但月圆之夜必须饮血，否则会狂性大发。“
他翻到某一页，指着上面的插图：“看这个烙印图案，是不是很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