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祭医
“小七不能死，不惜一切代价！”
“如此重的伤势，可能会影响到去夜明城的机缘。”
“救人要紧，什么时候了，还计较这些？！”
杜家的长辈全都心急如焚。
家族好不容易出来一个麒麟儿，不知道砸了多少资源，才入了那位大人物的法眼，如果就此凋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出现一个有希望前往夜明城的天才。
“崔婆婆请来了！”
有杜家的小辈，搀着一个头发稀疏的老妪走了进来，干瘦干瘦的，拄着一根拐杖，脸上沟壑纵横，还有很多褐斑，像是死了好几天，刚从棺材里爬出来。
“崔婶！”
杜仲仓连忙接了小辈的班，毕恭毕敬的搀扶着。
这是村里唯一的祭医。
其实岁数并不大，只有六十岁左右而已，只不过常年跟邪祟打交道，变成了这副模样。
“快看看小七，这孩子不可以出事。”
“伤的这么严重？”
崔婆婆横了一眼，脸上露出乖戾的笑容，嘲讽道：“这么多大人，连个孩子都看不住吗？”
此话一出，顿时引来一片怒色。
行将就木的老太婆，居然敢在杜家这么放肆。
不过这些人大多数是无知小辈。
如杜仲仓等人神色尴尬，显然颇为忌惮。
这太婆虽然只是一次换血，可身为祭医，邪门的手段多着呢。
曾经有人触怒了她，几天后全家得了梦游症，太阳落山后走入黑暗，再也没有回来。
“崔婶教训的是。”
蛮横的杜仲仓出奇的乖巧，掏出一小块拇指头大小的灿金：“您多费心，只要孩子没事，再加一倍。”
崔婆婆将灿金放在掌心掂量了一下，然后捏着放在鼻子下闻了闻，满脸的享受，声音尖细：“九九成，稀罕物。”
杜仲仓如释重负，知道这事成了。
“放心吧，死不了的。”
崔婆婆将灿金收了起来，道：“家里有变异生灵的血肉吗？”
杜仲仓愣了一下。
变异生灵可不是普通的野兽，其血肉对于习武者来说非常珍贵，乃是大补之物。
“还有一块！”
现在这个节骨眼上，也顾不得心疼了。
很快就拿出来一块肉，切的整整齐齐，四方形约有一斤重，用盐巴腌制过，方便储存。
与普通的肉食没有什么区别，只不过是肉质是青色的。
“能用吗？”
“勉强。”
崔婆婆拿出一个脏兮兮的石臼，放在了桌子上，从随身的布袋里掏出树叶、草根，还有蠕而动的青虫等丢入其中。
掂量着方肉，用指甲切下一半，丢入其中，剩下的那半收了起来。
杜仲仓眼皮子一跳，心里在滴血，可只能默不作声，当作没看见。
咚咚咚！
崔婆婆抬起拐杖当做药杵将其捣碎，很快里面的东西，变成了烂泥般的肉糜，像是药糊糊一般。
她伸出鸡爪子搬干枯的手，在石臼中抓了一把，涂抹在了杜鸿的一尺多长的伤口处，嘴里念念有词，眼睛逐渐泛白，佝偻的身躯不断的颤抖。
身上似乎多了什么脏东西。
杜家没见过的年轻后辈，都一阵毛骨悚然。
诡异的事发生了，伤口生长出半寸长的肉芽，正在快速的愈合。
足足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崔婆婆方才恢复正常，只不过腰似乎佝偻的更厉害了，道：“命救下来了，床上躺上两个月，就可以恢复如初。”
“两个月？”
杜仲仓眉头微皱。
刚才他只是想让这孩子活下来，等确定没有危险之后，又犯难起来。
夜明城传来消息，不日那位大人物会亲自来一趟罐子村，如果小七躺在病床上，很可能错过机缘。
崔婆婆冷笑道：“命保住了，还不知足？”
“这孩子身上即将有天大的机缘，如果错过就太可惜了。”杜仲仓道：“能不能想想办法？”
他又拿出来一粒更大的灿金。
崔婆婆很满意，意味深长的道：“老太婆可以办到，但是需要这孩子付出一些代价，你杜家愿意吗？”
杜仲仓：“什么代价？”
崔婆婆阴恻恻笑道：“去山里认一门干亲。”
杜仲仓脸色微变。
“大伯，如果无法去夜明城那片更广阔的天地，我宁可现在就死了。”
冷榻上的杜鸿声音虚弱，但脸上带着一抹倔强。
少年很骄傲，不甘心待在这穷乡僻壤。
杜仲仓不敢做决定，用眼神跟两位兄弟商量了一下，最终点点头应了下来。
“待会儿听到铃铛响，就往山里跑，看见什么磕头就行，若是赏赐下什么，就当场受用，千万不可带回家。”崔婆婆脸上的笑容很诡异，让人不寒而栗。
杜鸿心脏一颤，但还是点点头。
崔婆婆拿出一炷香，竟然是诡异的黑色，点燃之后散发着犹如尸臭般的味道，很快香火燃尽，她将香灰丢入茶碗里，用水冲开。
“喝吧。”
“嗯！”
杜鸿面露难色，可还是硬着头皮一饮而尽，只感觉苦涩难咽，就像是啃了一口棺材里的老尸肉。
没多久，就昏昏欲睡。
眼皮子刚放下，突然被铃铛声惊醒。
他发现屋子里一个人都没有，似乎想起来什么，迈步狂奔向大山。
那铃铛声如影随形，仿佛就在耳边。
没多久，就在村口不远的山坳上看见了一株大树。
水桶粗细，却只有一人多高，繁茂的枝叶犹如一把大伞，遮蔽了数丈方圆，碧玉般的叶子下，结满了黄橙橙的果子。
犹如灿金一般！
他立刻跪倒在地。
……
“小七醒了！”
杜仲仓脸上露出喜色，不止醒了过来，气息沉稳似乎与受伤前没有什么区别。
杜鸿双开眸子，发现自己回到了冷榻上，目光中露出茫然之色。
下一刻，他坐了起来。
杜仲仓急忙问道：“看见什么了？”
“一棵树！”杜鸿舔着嘴唇意犹未尽的坦白：“一颗杏树，果子很甜很甜。”
“是它？！”
杜仲仓脸色大变。
罐子村外有一株老杏树，平日里不见踪影，每到太阳落山的时候，就会扎根在村民的必经之路，上面结满了黄橙橙的果子，只要靠近唾手可得。
但吃下去后，晚上的村口就会有声音叫那个人的名字，然后不受控制的走入黑暗。
“干娘替你挡了灾，今后可要孝顺，好好报恩。”
崔婆婆的笑容让人不寒而栗，说完转身离去。
罐子村外的山坳里，一株老杏树扎根在黑暗里，树干突然裂开，足有一尺多长，犹如刀削斧劈一般，涓涓流出殷红的鲜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