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3章 醒来
李寻安的意识如坠深海,在无尽的黑暗中浮沉。
不知过了多久,一缕金光刺破混沌,他猛然睁眼,发现自己已置身识海灵台。
白玉亭台依旧矗立在灵雾缭绕的竹林深处,但那些往日吞吐金光的紫藤花苞此刻尽数凋零,翡翠假山上的藤蔓枯萎蜷曲,灵荷池水浑浊如墨,星辰石黯淡无光。
“娘子!”
这声呼唤撕心裂肺,在识海中激起层层涟漪。
李寻安踉跄着奔向凉亭,青玉地面在他脚下龟裂出蛛网般的纹路。亭中,姜淑君瘫坐在地上,她的身影淡得几乎透明。
她听到呼唤微微睁眼,睫毛颤动如垂死的蝶。
原本莹润如玉的面容此刻苍白如纸,唇色褪尽,连眼尾那抹嫣红都淡得看不见了。
“你...终于醒了。”她的声音轻得像风吹过琴弦,带着气若游丝的颤抖。
李寻安双手虚拢着她几近透明的身形,生怕用力就会碰碎这缕残魂。
“娘子,你怎么样了?”李寻安关心的问道。
姜淑君看着李寻安,脸上强行挤出了一个微笑,看着李寻安道:“无妨,只是消耗了太多的力量,倒不至于魂飞魄散。”
“都是我不好,若是我在强一点的话.......”李寻安喉结剧烈滚动着,却咽不下满嘴的苦涩。
姜淑君忽然抬手,半透明的指尖轻轻抵在他唇上。
“没事,你的神识很强,我在你的神识之中修养几天,就会恢复。”姜淑君继续道。
“我带你回房间。”他声音哑得不成样子,双臂小心翼翼地穿过姜淑君的膝弯与后背,如同捧着一缕即将消散的月光。
她轻得几乎没有重量,素白纱衣垂落的衣角泛起涟漪般的波纹。
姜淑君无力地靠在他胸前,睫毛在眼睑投下脆弱的阴影。她试图抬手环住他的脖颈,指尖却只是微微动了动,最终无力地垂落。
李寻安收紧臂弯,将她往怀里带了带。她冰凉的发丝扫过他颈侧,他每一步都走得极稳,生怕惊扰了怀中这缕残魂。
当李寻安踏入内室时,穹顶垂落的星辉突然大亮。
千年寒玉榻感应到主人归来,表面浮现出繁复的守护阵法,淡青色光纹如呼吸般明灭。
他俯身将姜淑君放在玉榻上时,她忽然抓住他的衣襟。那力道轻得如同蝴蝶振翅,却让他整个人僵在原地。
“别走...”她气若游丝的声音像一缕烟,还未触及耳畔就要散去。
李寻安单膝跪在榻边,将她的手拢在掌心。
“我就在这。”他声音低得近乎耳语,另一只手轻轻拂开她额前碎发。
寒玉榻的寒气渐渐包裹住姜淑君的身形,如同结了一层冰晶的茧。她的眼眸半阖,瞳孔中的金芒如风中之烛般摇曳。
“娘子,有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帮你尽快恢复神魂?”李寻安看着姜淑君问道。
“一些养魂类的东西,都会有作用,比如养魂木,魂晶等.......”
她声音轻得像一缕烟,小声回应道。
李寻安默默记下,旋即道:“好,我一定给娘子找来。”
姜淑君眼波流转,唇角忽然漾起一抹清浅笑意,看着李寻安应道:“好。”
“娘子,你快休息吧!”李寻安坐在姜淑君的旁边,看着姜淑君。
姜淑君点了点头,旋即躺在了床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李寻安一直坐在床边,守护着姜淑君。
.........
陆长风背着昏迷不醒的李寻安,找到了他的家。
来到李宅门前,陆长风抬手叩响斑驳的木门。
“哥,你回来了吗?”门内传来少女带着睡意的询问。
“在下天镜司玄镜使陆长风,送你哥回家。”陆长风沉声应答。
木门“吱呀”一声打开,李念初披着件单薄的素色外衫出现在门口。她乌黑的长发略显凌乱,显然是从睡梦中惊醒。
当看清兄长惨白的脸色时,她杏眸骤然睁大,手中的油灯剧烈晃动,灯影在她惊慌的脸上投下摇曳的光斑。
“哥!”李念初顿时大喊,脸上露出了担忧的神色。
陆长风侧身进门,背着李寻安快步穿过庭院,李念初连忙提着裙摆小跑在前引路。
内室里,陆长风小心翼翼地将李寻安放在床榻上。
李念初跪在床边,颤抖的手指轻轻抚过兄长额前的伤口,温热的泪水滴落在李寻安的脸颊上。
“我去打热水。”她强忍哽咽,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片刻后,李念初端着铜盆回来,水面蒸腾的热气模糊了她通红的眼眶。
她拧干帕子的手抖得厉害,水珠不断滴落在裙摆上,晕开深色的痕迹。
温热的帕子轻轻擦拭着李寻安脸上的血污,每擦一下,她的肩膀就微微抽动一次。
陆长风抱臂立于窗边,玄色官服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他看着少女颤抖的背影,硬朗的面容难得露出一丝柔和。
李念初抬头,泪眼朦胧中看向陆长风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陆长风抱臂立于窗前,月光在他冷峻的侧脸投下斑驳的阴影。
他目光扫过李寻安苍白的面容,沉声道:“你哥办案时遭遇埋伏,被五名杀手围攻。”
“杀手?!”李念初杏眸圆睁,她踉跄着扶住床柱,声音陡然拔高:“怎么会......”
“别哭了。”陆长风皱眉,声音却放柔了几分,“这小子命硬得很,不会有事的。”
他转身走向门口,腰间青铜古镜在月光下流转着幽光,“我先走了,等他醒了,让他来长乐县衙找我。”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已如鬼魅般消失在夜色中,只余门扉在穿堂风中轻轻晃动。
李念初怔怔望着空荡荡的门口,一滴泪无声地落在李寻安的手背上。
“哥,你一定要早点醒过来......”李念初俯身贴近兄长苍白的脸庞,温热的泪水无声滑落,在烛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晕。
........
黑暗的山洞深处,潮湿的岩壁上爬满幽绿的苔藓,在磷火映照下如同无数蠕动的鬼手。
阴冷的雾气在洞窟中弥漫,将那些扭曲的鬼面具映照得忽明忽暗。
石台中央的黑袍人猛然起身,宽大的袖袍无风自动,兜帽下两点猩红光芒骤然暴涨。
“什么?天镜司竟然出现在了这里?”
他的声音沙哑,在洞壁间激起层层回音。
跪伏在下方的鬼面人们齐齐颤抖,面具下的瞳孔剧烈收缩。
“怎么会...”黑袍人枯瘦的手指深深掐入石台,坚硬的岩面竟如腐土般被抠出五道沟壑。
“天镜司怎么会查到这种穷乡僻壤?”石屑从他指缝间簌簌落下。
整个洞窟陷入死寂,唯有岩顶渗落的水滴声清晰可闻。
滴答——
水珠坠入中央血池,激起一圈暗红色的涟漪,倒映着石壁上那些扭曲的酷刑壁画。
黑袍人突然暴起,一掌劈下。
轰——
一声巨响,他面前的石桌轰然爆碎。
“大事将近...”他的声音陡然压低,却比嘶吼更令人毛骨悚然。
磷火应声窜高,将他的影子投在洞壁上,化作张牙舞爪的巨魔。
“我决不允许任何人破坏我们的计划。接下来......”
他缓缓展开双臂,袖袍如蝠翼般伸展,“所有人行事必须慎之又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