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抵达城邦
夜幕下压。
不怎么平整的土地，在无数脚步的踩踏下，发出沙沙的声响，与士兵们身上锁子甲相互摩擦时发出的窸窣声交织在一起，如一股黏腻而低沉的浪潮，翻涌不息。
蜿蜒于前方的，是一条由无数“火把”汇聚而成的长蛇。
熔金般炽热而明亮的光焰，肆意地泼洒在行进的路径之上。
砂石、盾牌、矛尖，都浸染成一片流动的的赤红。
夜，被这由铁与火铸就的雄壮行列，硬生生地犁开一道灼热的伤口。
...
梅林身姿挺拔地骑在赤红骏马上，黑色的长袍随着呼啸的风，摆动。
在和康纳达成盟约后，他便紧跟在康纳的后面，两人在荒野中狂奔，最终在荒野之外找到了严阵以待的城邦军团，他在路上所担忧的俗套剧情，如先知身份被怀疑，要求自证，并没有发生。
在他穿越之前的世界，有钱人热衷于用豪车、豪表、名贵的衣服饰品，以及一群秘书等随从来装点自己。
这些外在的标志，就像是一种无形的“肌肉”，向旁人展示着自己的实力与地位，从而避免不必要的冲突，更好地融入自己所在的圈子，享受着众人艳羡的目光与尊崇。
在穿越之后的这个异世界，或者说，在有着人类传统社会存在的文明当中，同样的道理依然适用。
在康纳以城邦执政官的名义为梅林背书后；
他帮助马库拉格解决危机的英雄形象，开始初步树立起来。
他将顺利地融入到了这座城邦之中，成为了马库拉格尊贵无比的客人。
...
现在，他行进在马库拉格城邦军团的中央。
一支装备制式隐隐透着古罗马军团风格的军队，但又不完全是古罗马军团风格。
因为他粗略一眼扫过去，就能发现许多根本就不该出现在冷兵器时代的物件。
比如士兵们人手一个的“火把”，若要更精准地描述，它与普通火把唯一的关联，也就只有那相似的外形和照明用途了，运行原理的话就是完完全全的另一回事了。
再比如名叫加仑的马库拉格执政官腰间所挂之物，形似星际大战中未启动光剑外形的“望远镜”。
古老的冷兵器与科幻电影中才有的高科技物件混杂在一起。
形成了一种极为独特且矛盾的感受：落后又先进。
“尊敬的星外来客，你对这件圣物感兴趣吗？”
有些柔和过头的声音从梅林的左侧传来，是马库拉格的另一位执政官加仑。
加仑显然察觉到了他打量那奇异“望远镜”的目光，这才主动搭话。
“些许的好奇。”梅林简短回应。
语气中透着几分疏离。
他并不想与这位执政官扯上太多的关系。
毕竟，他深知自己与康纳刚刚建立的合作关系，就如同刚刚搭建好的积木城堡，经不起太多的风吹草动。
他可不希望因为些许的误会，让合作关系产生细小裂痕。
从之前这两位执政官交流时那微妙的语气，以及前军和后军在行军时隐隐传来的摩擦声，他便能敏锐地察觉到，围绕着康纳和加仑各自形成的两个政治集团之间，关系恐怕不怎么融洽，甚至可以说是暗藏敌意。
随时可能爆发冲突。
然而，加仑似乎完全没听出语气中那若有若无的疏离，也完全不在意冷淡态度。
不知他究竟抱着什么不可告人的打算；
趁着康纳前往前军指挥的间隙，像一块甩不掉的牛皮糖般硬凑了上来。
“好奇好呀，人就得有这份好奇心。”加仑脸上堆着笑。
“好奇可是推动一切变化的源动力。”
“拥有强烈好奇心的人，具备更强的创新精神。他们总能敏锐地发现问题，然后凭借着惊世的智慧提出特别的解决方案。人类啊，之所以能够从在树上吃香蕉的原始模样，一步步向着浩瀚无垠的星辰大海迈进，靠的可不就是这份好奇心嘛……”
梅林听着加仑这一番滔滔不绝的言论，心中不禁暗骂一声：“见鬼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从这个身着古罗马服饰、身为城邦执政官的加仑身上，找到些许熟悉的感觉。
一些现代常用的理论，用通俗易懂的方式表达出来。
还有加仑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气质...有些熟悉...是诈骗犯的气质！
梅林在需要忽悠人时，也会先以闲谈的方式接近目标，让对方在轻松的氛围中放松警惕。
待目标完全卸下防备，他便会在不经意间潜移默化地进行暗示、诱导；
让对方一步步落入自己设好的“圈套”。
如今，加仑这番做派，让梅林仿佛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心下暗自警惕。
“真是没意思，同行对同行，这招可不好使，破不了对方的招呀。”加仑突然开口说。
他肥胖的脸上，瞬间涌现出明显的沮丧之情。
但，沮丧之情仅仅持续了片刻，便如同变戏法一般，飞快地转变为一种兴奋与高兴的情绪。
肥肉横飞，上下剧烈抖动。
“不过这么一看，尊敬的星外来客，我们之间的相性那才是最好的。”
加仑眼睛里闪烁着别样的光芒，似是在期待着什么。
“你是想要招揽我？”
“不，是合作关系。”
“我不想卷入你们之间的争斗当中。”梅林回绝。
“城邦的政治斗争，自然是由城邦内部的公民们去解决，这就像是一场专属他们的棋局。像学者、先知、技术大师、神职人员……此类荣誉公民，就好比是棋盘外的旁观者，是不会被强行涉入其中的。当然啦，要是有人主动参与进来，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这是城邦最基本的游戏规则。”
加仑不紧不慢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游戏规则？”梅林微微皱眉。
“是的，游戏规则。”加仑微笑着重复道。
说着，他微微弯下腰，想要做出一个贵族礼仪。
他那肥胖的身躯却让这个动作变得扭曲变形，显得滑稽而又怪异。
“城邦马上就要到了。”加仑直起身子，拍了拍衣服上的褶皱，说道。
“请允许我为你介绍最基本的游戏背景，免得你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就稀里糊涂地输得一败涂地。”他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故作神秘的意味。
很是诡异，这个肥胖的行政官竟真地认真起来，给梅林科普起了这个异世界人类的起源。
从混沌初开，到人类在艰难的环境中挣扎求生，再到逐渐建立起璀璨至极的文明。
在说完人类的起源后，加仑便告辞离开，驱使着马匹，缓缓回到了后军当中。
梅林思索之际。
赤红的火光之中，一座沉睡的钢铁巨兽慢慢展露。
城邦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