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钟楼幻影
暴雨在午夜骤停，图书馆穹顶的月光被盐晶折射成诡异的六芒星。陆沉攥着从赵明尸体上找到的学生证，指尖抚过证件边缘的锯齿状结晶——这些本该出现在深海贝类上的纹路，此刻正渗出淡淡的腐臭味。
“病秧子还知道回来？“苏檀的声音从古籍区顶层传来。她单脚勾着钢制悬梯倒挂而下，马尾扫过陆沉眼前时甩下一串盐粒，“教导处正满世界通缉破坏化学实验室的凶手。“
陆沉举起学生证对准月光，结晶突然投影出模糊的钟楼轮廓：“赵明死前在证件上刻了坐标，这图案和父亲笔记里的深眠者祭坛...“话音未落，整排书架突然震颤，泛黄的《永夜港地方志》哗啦啦翻到1973年校庆页——照片里的张教授戴着同样的玳瑁眼镜，而拍摄日期分明是五十年前。
地下室的异响救了这场对峙。林晓的尖叫混着书本坠地的闷响传来，陆沉冲下螺旋楼梯时，看见好友正疯狂拍打手臂——那本《古神祭祀考》正像活章鱼般吸附在他小臂上，书页间的希伯来文扭动着钻入皮肤。
“别动！“陆沉抽出父亲遗留的青铜书签按在伤口。当书签触到皮下凸起的盐晶字符时，整本书突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挣脱林晓的手臂窜向通风管道。苏檀的蝴蝶刀擦着陆沉耳畔飞过，刀刃钉住书脊的刹那，泛黄纸页渗出蓝色血液，在地面汇成箭头指向钟楼方向。
“午夜场探险加我一个？“林晓揉着发青的手腕，手机照亮墙壁上突然浮现的盐晶刻痕。那些结晶正以肉眼可见速度拼出倒计时——距离月圆只剩23分钟。
苏檀突然扯开陆沉衣领，月光下他心口的暗红胎记正在渗出盐粒：“共生印记在示警，钟楼里藏着能同时杀死我们俩的东西。“她甩出登山绳捆住两人手腕，青铜铃铛在绳结处叮当作响，“敢拖后腿就把你砌进墙里当消音材料。“
钟楼青铜门栓覆满珊瑚状结晶。陆沉用哮喘喷雾溶解锁孔时，浓烈的海腥味扑面而来。十二声钟鸣在头顶炸响，三百六十块彩绘玻璃同时震颤，月光穿过圣母像的眼眶在地面投下深眠者图腾。
“欢迎参加安魂弥撒。“张教授的声音从穹顶传来。他白大褂下摆垂着章鱼触须般的怀表链，镜片后瞳孔分裂成蜂巢状复眼。那些失踪的学生正悬浮在半空，盐晶从他们七窍涌出，在半空凝结成巨大的三螺旋结构。
林晓突然僵直着走向祭坛，后颈皮肤下凸起与书页相同的希伯来文。陆沉猛扑过去拽他时，苏檀的登山镐已劈开祭坛中央的盐晶柱——里面封存的竟是陆沉父亲三年前失踪时穿的守夜人制服。
“很惊讶吗？“张教授的怀表弹开，露出内侧父亲与深渊之瞳成员的合影，“你尊敬的陆天明博士，可是我们最优秀的卧底呢。“盐晶祭坛突然睁开无数眼睛，每只瞳孔都映出父亲将青铜面具戴向脸部的画面。
苏檀的蝴蝶刀擦着陆沉脖颈飞过，割断试图缠绕他的盐晶触须：“发什么呆！“她拽着两人撞碎彩窗坠落时，陆沉瞥见张教授脚边翻开的《死海文书》——父亲笔迹的批注旁，画着两个被锁链缠绕的婴儿，其中一个心口缀着暗红胎记。
急救车的鸣笛由远及近。陆沉在担架上摸到苏檀塞来的青铜碎片，那是钟楼彩窗上深眠者的左眼。月光穿透碎片时，他看见十岁的自己躺在手术台上，而浑身是血的苏檀正将发光的共生印记按向他心口。
“下次找死记得提前预约。“苏檀的声音混着薄荷糖清香飘来。她机车靴上的盐晶正在汽化，露出鞋底暗藏的守夜人徽章——与陆沉父亲制服上那枚一模一样。
实验室的试管突然集体爆裂，盐雾中浮现出父亲的身影。陆沉追着幻象冲进地下仓库，看见成排玻璃罐里漂浮着与自己面容相似的实验体。苏檀的登山绳及时缠住他腰际，阻止他触碰罐体上蠕动的古神语：“这些是深渊之瞳用你DNA培育的容器，就等你的共生印记成熟...“
张教授的冷笑从通风口传来。盐晶在地面汇聚成父亲的面容，陆沉举起青铜碎片刺向幻象时，整座仓库突然开始盐化。苏檀拽着他撞开消防通道，身后走廊正以每秒一米的速度结晶成深蓝琥珀。
“去旧校舍！“林晓骑着改装电动车冲来，车灯照亮手臂上新出现的盐晶纹身，“我在《祭祀考》残页里找到了逆转仪式的方法！“后座箱里渗出蓝色液体，那本邪典正在疯狂啃食金属箱体。
月光在旧校舍天井投下深眠者图腾。陆沉将青铜碎片按在共生印记上，两人突然被扯入记忆漩涡——十年前暴雨夜的教堂地下室，父亲正将青铜面具覆在张教授脸上，而幼年苏檀被铁链锁在祭坛中央。
“原来我们才是祭品...“苏檀的蝴蝶刀突然转向陆沉咽喉，却在触及皮肤时被共生印记弹开。盐晶风暴中，张教授异化的身躯从地底钻出，怀表链缠住陆沉的瞬间，父亲笔记从背包飞出，书页间飘落的全家福背面写着血字：【沉儿，杀死苏檀才能终止契约】。
林晓的尖叫声从祭坛传来。他的身体正在盐晶化，手中却紧握着从仓库偷出的实验日志。陆沉扑过去时，日志自动翻到最后一页——父亲的字迹记录着【共生体最终会互相吞噬】。
“别信那些鬼话！“苏檀的登山镐劈开袭来的盐晶触手。她锁骨处的印记突然与陆沉的产生共鸣，两人掌心相对时爆发的金光将张教授震退数米。深眠者的低语在空气中凝结成实体，旧校舍开始坍缩成盐粒漩涡。
陆沉在最后时刻将哮喘喷雾扎进张教授的复眼。药剂与青铜碎片产生反应，爆发的净化风暴中，他看见父亲的身影在光幕里缓缓摇头。当一切归于平静时，苏檀正用绷带缠住他渗血的手腕，而林晓手里的实验日志已化作盐粉，只留下一行荧光字：【下一个满月，来找我】。
月光移过医务室窗棂，陆沉发现苏檀后颈浮现出与父亲照片里相同的编号。她假装睡着时睫毛颤动，指缝间却藏着半枚染血的守夜人徽章——正是三年前父亲失踪时佩戴的那枚。
月光穿透医务室窗帘的缝隙，在陆沉手背上投下深眠者图腾的倒影。他摩挲着苏檀留下的青铜碎片，那枚从钟楼彩窗剥落的左眼正渗出咸涩液体，在月光下形成一串跳动的希伯来文。走廊突然传来窸窣声，像是无数盐粒在瓷砖上拖行。
“别开灯！“林晓撞开门的瞬间甩出紫外线手电，光束照亮他脖颈蔓延的盐晶纹身，“图书馆地下三层...那些书在吃人！“他颤抖着掀起衣袖，皮肤下凸起的文字正从《古神祭祀考》的段落变成倒计时——距离月圆还剩6小时。
陆沉的哮喘喷雾在掌心结出霜花。当他触碰到林晓手臂时，共生印记突然发烫，记忆碎片如潮水涌入：二十年前的暴雨夜，父亲抱着襁褓中的自己走进实验室，手术台上躺着浑身缠满绷带的苏檀。
旧校舍地下室的铁门吱呀作响，霉味中混杂着海腥气。苏檀早已等在布满抓痕的解剖台前，机车靴碾碎满地结晶的鼠类骸骨：“张教授在培育深眠者幼体。“她掀开白布，福尔马林罐里漂浮的胚胎长着赵明的脸，脐带末端连接着青铜罗盘。
“这是时间锚点。“陆沉用镊子夹起罗盘，表面蚀刻的经纬度与父亲怀表上的坐标重合，“所有盐晶化死者都曾在月缺前三日接触过...“话音未落，罐中胚胎突然睁开复眼，赵明沙哑的嘶吼从防腐液里溢出：“陆天明偷走了门钥匙！“
整排标本架轰然倒塌，盐晶化的生物标本集体复活。苏檀拽着两人撞开应急通道，身后传来玻璃爆裂的脆响。林晓突然僵直倒地，盐晶纹身如活蛇般游向瞳孔：“祭坛需要三个容器...你们逃不掉的...“
天文馆顶层的投影仪自动启动，银河星图正扭曲成深眠者图腾。陆沉将青铜碎片按在放映口，父亲的全息影像突然浮现：“沉儿，当你看到这段记录时，我已成为深渊之瞳的囚徒。“影像中的陆天明举起手术刀，画面切换至十岁的苏檀被铁链锁在祭坛上，心口的共生印记淌着蓝血。
“共生体不是诅咒，是保险栓。“苏檀突然扯开衣领，锁骨下的印记正与陆沉的产生共振，“你父亲在我身上试验了137次，才找到封印深眠者左眼的方法。“她掀开地板暗格，成排玻璃罐里漂浮着与陆沉面容相似的克隆体，每个心口都嵌着青铜碎片。
图书馆方向传来震耳欲聋的坍塌声。三人冲上天台时，月光正将钟楼盐晶化成巨大的三螺旋结构，张教授异化的身躯悬浮在顶端，怀表链缠着数十名昏迷的学生：“还差最后一步...“他的声带分裂出多重回响，夜空中的云层开始凝结成父亲的面容。
林晓突然夺过青铜碎片刺向自己脖颈，盐晶纹身爆发出刺目蓝光：“仪式必须完成！“他的瞳孔分裂成六边形，皮肤下涌出的盐粒在空中拼出深眠者第三预言。陆沉在最后一刻将哮喘喷雾扎进他后颈，药剂与盐晶反应产生的气浪掀翻了天台的储水箱。
“抓紧！“苏檀的登山绳缠住通风管道。两人在倾泻而下的水幕中坠落，陆沉看见父亲的身影在水流中浮现，指尖触碰的瞬间，十年前的手术画面再度闪现——原来共生印记是父亲用深眠者血液制作的疫苗，而那把青铜钥匙真正的作用，是打开囚禁邪神的星渊之门。
积水漫过脚踝时，盐晶化的鱼群从下水道涌出。苏檀点燃信号枪指向气象塔：“黎明前还有最后机会。“她撕开运动背心，后背的深眠者图腾正在渗血，“用共生体共鸣启动净化程序，就像你父亲设计的...“
雷霆劈开云层的刹那，两人掌心的印记同时发光。陆沉在强光中看见钟楼崩塌成盐粒风暴，父亲的身影在光幕里消散前，用口型说出三个字。当第一缕晨光刺破永夜港的阴霾时，苏檀正将染血的守夜人徽章按在他掌心——背面刻着与父亲遗言相同的编号：
【零号实验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