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61章 我姓贺
刹那间,映入眼帘的景象让他如遭雷击,目瞪口呆地僵在了原地。
房间内,几十名女子被九十度躬身禁锢,大多数耷拉着脑袋似在沉睡。
少数人听到动静齐刷刷地抬头看向门口,眼神空洞,表情呆滞。
蔓延进房中的树根分出了数条细须连在了......
张白骑的大脑一片空白,呆愣愣地就像是丢了魂儿。
柒月匆忙将门扇合上,站在一旁悄然泪下。
“你哭什么?”
张白骑回过神,呼吸十分粗重。
柒月擦了擦眼泪,深深呼吸一口,颤声道:“你要找的人关在十三层左边第一间屋子,她......还好。”
张白骑面色阴沉,闻言便要赶去楼下,可刚走到楼梯口,忽然心头一动:“怎么又敢说了?”
“公子快去吧。”
柒月两手背在身后,轻轻晃了晃脑袋,没有直接回答。
张白骑狐疑地看了柒月一眼,便顺着楼梯飞奔而下。
就在他转下楼梯的同时,玉树的树干旁一团水正在凝聚成形。
柒月看见后娇躯一颤,直接跪在了地上,手腕上的玉镯不知何时吸附在了一起,内里刻着的咒印全部点亮。
蓝衫书生的分身出现,走到了柒月的面前,声音冷酷地说道:“泄露机密,罪大,罚入十二层羊房。”
柒月虽然心中已有准备,但本能的恐惧还是让她抖成了筛子,泪水止不住地涌出。
分身说完便将柒月直接拎起,准备送去楼下处置。
可就在这时,张白骑从楼梯口闪出,拦住了分身的去路。
“你这小妮子观察了我一整天,现在恭喜你,你赌对了。”
柒月扭头看来,眼中既有惊喜释然又有担忧惧怕。
张白骑给了柒月一个安心的眼神,怀中飞出了镇妖符,金光一闪,直射分身。
那分身似乎比之前客舍中的弱了许多,竟来不及反应便被镇妖符直接打散。
柒月“扑通”一声摔在了地上,口中轻声痛呼。
张白骑赶忙上前将人抱起,朝着楼上快速走去。
“公子不是去救人了吗?”
柒月在怀中轻轻发问,眼中噙着泪花。
“怎么,你不是人啊?”
“奴婢......”
“嘘!”
张白骑低嘘一声,打断了柒月的话。
曹老板尚未动手,他不能冲动行事,以免坏了大局。
救人,自然是要救全部。
这鬼地方,今夜必须给它办了!
李小渔的位置他已经知晓,柒月说人暂时正常,没有性命之忧,因此稍等片刻也无妨。
不然他就算独自将人救出来,也无法立刻脱身。
张白骑抱着柒月回到了十六层,将人放在了楼梯口,看了一眼柒月被玉镯禁锢的双手,低声道:“忍着点,别出声。”
柒月点了点头,紧紧抿住了嘴巴。
张白骑默念口诀,催动镇妖符化成符绳勒住了玉镯。
玉镯内壁的咒印疯狂闪烁了一阵,随即直接碎裂。
柒月手腕被咒印灼烧的刺痛,放在嘴边不断吹拂起来。
张白骑收了镇妖符神色凝重地问道:“你确定我要找的人没事?”
“嗯,原本是要变成那样的,但主人说是王公子喜欢的类型,便将人留了下来。”
“你怎么知道?”
“公子来之前恰好是奴婢负责照看她。”
“原来如此,这几层的房间都是刚才那样的吗?”
柒月神色一黯,轻轻点了点头。
从十二层到十五层的房间被称作“羊房”,用来豢养“奶羊”。
那颗玉树会吸取羊奶,然后输送到外面。
前院的溪流,楼外的湖水,基台的瀑布,还有十六层的金池羊汤,全部都是产自这里。
“我尼玛......”
张白骑想到今日他在溪边还喝了一杯,腹中瞬间开始翻江倒海。
难怪他让柒月喝的时候柒月说她不敢,他当时还以为是客气之语。
“公子所吃的青枣,皆为奶水浇灌长成,还有宴中的乳猪,喂食的也是......”
“别,别说了。”
张白骑脑袋嗡嗡作响,心中只有两个字,炸裂。
太炸裂了!
一股深重的罪恶感和怒火从心底交织而起。
乳猪,原来是这么个乳猪。
他本以为那些游戏已经够变态,没想到他的想象力还是太贫瘠了。
这帮贵戚们的花样,他八辈子都想象不到。
还特么“金玉王郎”、“白马飞将”,真是恬不知耻啊。
这个世道,真是太割裂了。
如果非要形容一下,那便只有八个字: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王朝末年,礼崩乐坏。
儒学的信仰被曹破石和王萌这样的贵戚子弟踩在脚下摩擦。
圣人礼教,狗屁不是。
张白骑眼中生出了熊熊烈火,仰头看向了楼梯尽头。
曹老板,快动手吧!
这种地方,就该灰飞烟灭。
“公子,你不像家仆。”
柒月的目光掠过张白骑愤怒难掩的面庞,眼前的公子她偷偷观察揣摩了一整日,身上有股与众不同的气质。
她侍奉过很多宾客,阅人无数,想来不会看走眼。
方才这位公子又使出了那般本事,竟将管家的分身轻松击破,绝对不是什么家仆。
“我乃北部都尉府东院巡吏张白骑,追随曹都尉巡治帝京,惩治不法!”
柒月一怔,目光微痴。
张白骑面色肃杀,死死抓着剑柄,只等着曹操动手。
曹破石说这阁楼有禁制,修士无法使用灵力,这样一来大家都和寻常人无异,就看谁拳脚厉害。
说起拳脚,那他可一点都不虚。
在北市混迹多年,练就了一身阴招,必让曹破石好好感受一番。
“你是被抓到这里的?”
张白骑见柒月望着他发呆,语气温和地问道。
柒月回过神,点了点头:“是,我很小就被抓来了。”
“你家是哪儿的?”
“扬州,我只记得是扬州,其他记不清了。”
“那怎么会到了洛阳,又被抓到这里?”
“家里遭了难,兄长带我来洛阳投奔亲戚,有一天那位大兄领我上街,我太贪玩,一不小心就找不见他了,然后就被人迷晕,醒来的时候就到了这里。”
柒月蜷起双腿,双手抱着膝盖,靠着栏杆脸色有些痛楚。
张白骑心中了然,就在他想要出言安抚的时候,忽然心头一震。
不对啊,这身世,怎么有点熟悉!
等等.......
张白骑脑中闪过一道霹雳,旋即睁大眼睛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柒月。”
“不是,我是说你姓什么?”
柒月眉头一皱,努力地回想起来。
时间太久了,她连自己的名字都有些记忆模糊了。
片刻后,她的眉头舒展开来,看向张白骑道:“我姓贺,贺柒月。”
张白骑哑然无话,望着柒月怔怔出神。
这时,楼上传来了摔杯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