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不良人开始垂钓诸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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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廊桥

陆林轩踮着脚,目光直勾勾盯着黄昊背后那面歪斜的“妙手回春”布幡。金字在风中忽隐忽现,边角还结着几处毛糙的补丁,倒像是从旧棉被上裁下来的。

她歪着头,杏眼眨了眨:“你就这么缺钱吗?”

黄昊单手撑着褪色的木桌,另一只手晃着缺了口的瓷碗,里面几枚铜钱叮当作响。街道上车水马龙,挑着菜担的商贩、挎着竹篮的妇人匆匆而过,偶尔有人瞥见这寒酸的摊子,眼神里满是狐疑,像是看见什么古怪玩意儿,脚步反而加快了几分。

他闻言挑了挑眉,算盘展开遮住半张脸:“肯定缺啊,你俩小时候又没挨饿过。”

话音未落,一阵狂风卷着尘土袭来,布幡“哗啦”一声歪得更厉害了,险些扫到路人鼻尖。

陆林轩撇了撇嘴,仰头望着灰蒙蒙的天际,鬓边的步摇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她踢开脚边一颗小石子,嘟囔道:“再这么慢吞吞的,咱们到娆疆估计黄花菜都凉透了!”

说着,目光落在不远处黄昊还在吆喝的破旧摊子上,眼神里满是无奈。街边小贩的叫卖声、马车驶过的辘辘声混在一起,可这喧闹的市集,竟没一人愿意在他们这停留片刻。

黄昊烦躁地扯了扯歪斜的布幡,“妙手回春”四字在风中猎猎作响,他气鼓鼓地把算盘往桌上一掼,震得几粒算珠“噼里啪啦”滚落:“要怪你怪歧王去!要是她肯在这招牌上写‘华佗在世’,我早就赚得盆满钵满了!”

说着,他嫌弃地瞥了眼这老旧的幌子,算盘狠狠敲在掌心,“‘妙手回春’?满大街的游医都用这词儿,俗不可耐!”

一旁挑着菜担路过的老汉听得直摇头,他灰白的眉毛拧成疙瘩,连连摇头叹息,浑浊的眼珠里满是惋惜:“多俊的后生啊...”话音未落,又压低声音嘟囔着“可惜是个痴儿”

说着,老汉粗糙的手掌探入补丁摞补丁的衣襟,摸索出几枚带着体温的铜板。那缺了口的瓷碗在青石板上泛着冷光,铜板跌落时发出清脆声响,惊飞了屋檐下打盹的麻雀。

黄昊眼眸骤然发亮,歪斜着身子蹭上前,手指攥住老汉袖口,露出一口白牙笑道:“大爷菩萨心肠!保您寿比南山,岁岁安康!”

话音未落,掌心已重重拍在老汉佝偻的肩头,惊得对方踉跄半步。一旁的陆林轩扶额长叹,张子凡转脸望着灰扑扑的屋檐。

老汉被拍得晃了晃,却没恼,脸上褶子笑成菊花:“哎哟,小嘴跟抹了蜜似的!”

他说着便转身掀开菜担上盖着的湿布,在鲜嫩菜叶间翻找,“算你有口福,这是今早刚割的白菜,叶子上还挂着露水呢!”

枯黄的手指捏着几颗水灵灵的白菜,不由分说塞进黄昊怀里,菜叶上的水珠沾湿了少年破旧的衣襟。

黄昊眼睛眯成月牙,两排牙齿在灰扑扑的脸上格外显眼:“那就多谢大爷了。”

话音未落,怀中的白菜便带着残影“啪嗒“砸在张子凡脚边的摊位上。竹席铺就的简易摊位上,歪歪扭扭摆着蔫叶青菜、沾泥的瓜,几个带血丝的土鸡蛋在菜叶间泛着微光,与新添的白菜挤作一团,倒像是给冷清的摊位添了抹鲜活的色彩。

张子凡垂眸盯着摊位上东倒西歪的菜蔬,重重叹了口气,广袖拂过额前碎发——他堂堂天师府张天师,此刻竟蹲在市井角落,守着几筐带着泥点的时蔬,这等光景若传回龙虎山,怕是要惊掉一众道士的道冠。

陆林轩突然扯着张子凡的袖口跳起来,杏眼圆睁,发梢随着动作剧烈晃动:“这摊子我一秒都待不下去了!”她脚尖不耐烦地碾着青石板,猛地拽着张子凡后退两步,目光如刀剜向正唾沫横飞招揽客人的黄昊,“明明满嘴跑马没句真话,也不知给歧王灌了什么药,竟让她死心塌地当这骗子的冤大头!”

“林轩……”

张子凡微微皱起剑眉,眼神中透着几分无奈与纠结,瞥了一眼还在和人攀谈的黄昊,轻叹一声。想到临走前歧王说的话,他心中那点想要立刻离开的念头又被压了下去。

“再等等吧,歧王如此看中他,想必还是有些能耐的。”张子凡缓缓开口,试图劝住有些急性子的陆林轩。

陆林轩双手抱胸,杏眼圆睁,不满地跺了跺脚:“能耐?我看他就是个油嘴滑舌的骗子!要不是看在歧王的面子上,我才不会在这浪费时间!”

她气鼓鼓地扭过头去,不再看张子凡,眼神中满是不悦。

张子凡喉间溢出一声苦笑,望着陆林轩气鼓鼓的背影,突然灵光乍现。他指尖探入腰间钱袋,摸出那枚边角微微磨圆的银元宝,“啪”地一声拍在斑驳的木桌上。

元宝与桌面相撞发出清脆声响,惊得一旁讨价还价的菜贩都停下了动作,黄昊也循着声音投来好奇目光。

张子凡折扇轻敲元宝,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现在可以走了吗?”

黄昊眼睛一亮,那笑容仿佛能将元宝瞬间“吸”进怀中。只见他身形一闪,动作快如闪电,元宝眨眼间就被他稳稳攥在手中。脸上堆满了满意的笑容,那两排大白牙在阳光下显得格外耀眼:“可以,当然可以。”

“哼。”

陆林轩柳眉倒竖,鼻腔重重哼出一声冷气,杏眼剜向黄昊揣着元宝的衣襟,裙摆随着转身的动作扫起几片枯叶。

“等等。”

黄昊话音未落,陆林轩瞬间炸毛,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美眸中满是不耐烦,双手抱在胸前,没好气地说道:“又怎么了?”

“我摊还没收呢。”黄昊挠了挠头,话音刚落,他猛地一挥手,地上摆放的那些菜,还有他身后那写着“妙手回春”的招牌,瞬间如烟雾般消散,好似从未出现过,只留下空荡荡的地面。

“东西……东西呢?”

陆林轩杏眼圆睁,难以置信地看着原本摆满菜蔬的地方,下巴差点惊掉。她揉揉眼睛,又狠狠甩了甩头,仿佛眼前这一切都是幻觉。

张子凡的眼神瞬间锐利如鹰,脑海中飞速掠过天师府那些神话传说,喃喃道:“袖里乾坤?”

“一些小把戏而已,不必在意,走吧。”黄昊摆了摆手,脸上挂着云淡风轻的笑,仿佛刚刚展示的不过是不值一提的雕虫小技。

他背负双手,迈着悠然的步子径直离开,宽大的衣袖随着步伐轻轻晃动,好似将周遭诧异的目光都抛在了身后。那从容的姿态,仿佛世间没有什么能让他慌乱,只留下陆林轩和张子凡还在原地微微发愣。

半晌后,张子凡最先从那震惊中缓过神来,一把拉起还在发懵的陆林轩跟了上去。

一路上,张子凡眼神锐利,如鹰隼般紧紧盯着黄昊的一举一动,不放过任何细节。陆林轩则更直接,眼神中满是好奇,有意无意地靠近黄昊,白皙的手指轻轻触碰他的衣袖,动作似是不经意,却透着一股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执着。

黄昊似是察觉到了两人的探究,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却并未停下脚步,也没有戳破陆林轩的小动作。陆林轩碰了碰张子凡,小声嘀咕道:“子凡,他这到底是啥门道?不会真有乾坤在袖子里吧?”

“天师府书籍上确实有袖里乾坤的说法,不过那都是一些传说罢了,做不得真,想来可能是某种障眼法吧。”

张子凡有些不确定道,张子凡微微蹙起眉,眼中透着一丝疑惑,语气带着些许不确定:“道门确实有袖里乾坤的说法,不过那都是一些传说罢了,做不得真,想来可能是某种障眼法吧。”

好在两人也没有纠结多久,想不通的他们也就索性就不想了,毕竟袁天罡都能活三百年,再多个袖里乾坤也不是不能接受。

……

廊桥镇

黄昊大袖一扬,指尖重重叩在雕花梨木桌上,声音裹挟着几分江湖豪客的洒脱:“小二!先来碗玉落金汤开胃,再上盘青云闭月解腻,一份...”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在空中划出凌厉弧线,“对了,先把你们掌柜私藏的陈酿也打两斤上桌。”

“我算是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穷了。”

陆林轩一脸心疼的看着张子凡的钱袋,这一顿饭吃下来就要几十两银子,一路下来可都是他们付的钱啊。

张子凡墨眉微蹙,手中折扇轻叩掌心,发出清越声响。作为天师府现任张天师,他自然不是心疼钱财。

他拂了拂广袖,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露出一抹温和笑意:“前辈之前来过这里?”

“当年在这待过一段时间。”

黄昊眼中闪过一丝回忆,指腹无意识摩挲着杯沿的暗纹,烛火在他眼底摇晃出细碎的光。

喉间泛起一丝怀念,眼底的遗憾如潮水漫上,却又在晚风里化作绵长叹息,最终凝成唇角一抹释然的笑。

人生十有八九不如意,江湖聚散本如流云,至少那些鲜活的过往,永远滚烫的刻在记忆深处,这便足够了。

张子凡与陆林轩对视一眼,眼底八卦的火苗瞬间窜得老高,正要开口追问,忽听木质楼梯传来急促脚步声。

“客官,您的玉落金汤来了!”

店小二扯着嗓子的吆喝如惊雷炸响,青瓷托盘上,琥珀色汤汁正裹着炸得金黄的蜂蛹汩汩冒泡,蒸腾的热气模糊了黄昊欲言又止的神色,也将两人到嘴边的好奇生生堵了回去。

黄昊夹起一只裹着琥珀色糖霜的炸蜂蛹,金黄油亮的外壳在烛火下泛着诱人光泽,齿间轻咬便发出酥脆声响。

他示意两人动筷,油香混着秘制香料的气息在席间散开。

张子凡瞥了眼另外一盘刚端上来的菜肴,衣袖下的手指微微蜷起。身旁陆林轩一脸的嫌弃,张子凡强撑着笑意婉拒:“多谢前辈好意,我们暂时不饿,你自己吃吧”

两人目光扫过陆续端上来的菜肴,蝉蜕酥、蝎子串,……,二人不约而同往座椅深处靠了靠,衣袖下的手掌已沁出薄汗。

黄昊斜睨着面色紧绷的二人,喉头发出一声似笑非笑的闷哼:“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这里离娆疆已经不远了,娆疆地广人稀,可没多少地方能落脚。”

话音未落,他已夹起颤巍巍的蜂皇浆冻,琥珀色的凝脂在筷尖轻晃,入口时喉头发出餍足的叹息。烛火将他大快朵颐的身影投在墙上,随着咀嚼的节奏在满桌虫馔间摇曳。

张子凡强压下喉间翻涌的不适,广袖下的指尖已攥得发白。他勉力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前辈慢慢享用,我与林轩先去集市添置些干粮。”

黄昊用帕子随意擦了擦油亮的嘴角,筷子又精准地戳向盘中色泽艳丽的虫蛹拼盘,头也不抬的叮嘱道:“顺便买几套娆疆服饰,娆疆有些地方的人还是比较排外的。”话音随着咀嚼声断断续续落下。

张子凡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便不由分说扣住陆林轩的手腕,衣袍带起一阵风,几乎是狼狈地逃离了弥漫着奇异香气的雅间。

直到踏出酒楼门槛,混着市井烟火的晚风扑面而来,他才敢长舒一口气,后背的衣服早已被冷汗浸透。

甫一出酒楼,陆林轩便猛地挣脱张子凡的手,纤弱身躯剧烈颤抖着弯下腰,她樱唇大张,胃里翻涌的酸水混着未消化的食物倾泻而出,呛得眼眶泛起泪花。

方才宴席上蠕动的虫豸、泛着油光的蜂蛹在脑海中不断闪现,直吐得双腿发软,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掏空才罢休。

张子凡扶着陆林轩单薄的肩膀,指尖能感受到她还在止不住地轻颤。他喉间发紧,苍白的脸上满是担忧:“林轩,你没事吧?”

晚风卷着街边小吃的香气涌来,却依旧驱散不了刚才的阴影,他强忍着胃部的翻涌,掏出手帕轻轻拭去她唇边的水渍,目光里满是疼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