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章 醉月楼的美人掌柜
陈砚站在醉月楼门口,鼻尖被炖肘子的香气勾得直颤。
他望着门楣上“醉月楼”三个鎏金大字,喉结动了三动——这是他今天第三次经过这里了。
前两次都被酒香味勾得挪不动腿,可摸了摸怀里比脸还干净的钱袋,又灰溜溜缩了脖子。
“客官留步。”穿着青布短打的小二王二叉着腰横在门槛前,眼睛往他皱巴巴的儒衫上一扫,语气就凉了半截,“本店概不赊账,非贵客不得入内。”
陈砚的肚子适时发出一声闷雷。
他盯着王二腰间晃荡的铜钥匙,突然想起现代公司楼下的煎饼摊老板——那大爷最会看穷鬼,可架不住他天天去夸“您这面糊调得比财务部报表还匀”,后来竟真让他先吃后付。
“小哥,我虽没银子,可会招人气啊!”他往前凑了半步,压低声音像说什么机密,“您瞧这秦淮河畔,哪家酒楼门前不是冷清得能听见蚊子放屁?我往这儿一站,说两段俏皮话,保准把半条街的人都招过来——您说,这算不算给贵店拉贵客?”
王二被他说得一愣:“招人气?”
“那可不!”陈砚掰着手指头,活像在给甲方讲方案,“您想啊,人一多,楼上雅间的爷看楼下热闹,酒就多喝两坛;买糖葫芦的大娘挤着瞧,顺道来碗酒酿圆子;就连那挑粪的大爷——”他突然顿住,挠了挠头,“咳,挑粪的就算了,至少能让您家酒旗多飘出半里香不是?”
二楼雕花窗后,李清君正捏着茶盏。
她本是来查账的,却被楼下动静勾了目光。
月白色的裙角扫过檀木栏杆,腕间银镯轻响,透过半掀的窗纱,正看见那穿灰儒衫的穷秀才手舞足蹈,活像只扑棱翅膀的麻雀。
“人生三大难题啊——”陈砚突然提高嗓门,双手比划成算盘珠子,“早起、洗头、上班!您说这早起吧,比赶考还难,眼皮子重得能挂秤砣;洗头更绝,洗了怕吹不干,不洗怕油成菜包;最要命是上班——”他一拍大腿,“上的哪是班?是给财神爷当长工,拿半吊钱操全衙门的心!”
围观的人渐渐多了。
卖胭脂的小娘子捂着嘴笑,挑菜担子的老汉把扁担往地上一戳,蹲在台阶边听得入神。
二楼雅间的窗户“吱呀”推开半扇,说书人赵大嘴探出头来,摇着折扇喊:“好你个陈酸丁!这可比我讲评书还热闹——依我看呐,你就是个酸菜包子,闻着酸,咬开了全是热乎馅!”
人群哄笑起来。
王二扒着门框数了数,好家伙,连对门米铺的小伙计都搬了条板凳来听。
他偷眼往二楼瞧,正见自家东家垂眸抿茶,嘴角似有若无勾着点笑,忙不迭把陈砚往门里让:“得得得,您里边请!”
“且慢!”
一声喝断了笑声。
王文昭带着三个家丁挤开人群,靛青色锦袍上还沾着蟹黄,指着陈砚的鼻子骂:“好个疯癫秀才,敢在醉月楼撒野?我王家的告示还没撕,你倒敢招摇过市——”他转头冲王二使眼色,“把这疯子赶出去!”
陈砚往后退半步,后背抵上了门框。
他倒不怕骂,可肚子饿得发虚,真要被推搡两下怕站不稳。
正琢磨着要不要用“社畜抗压话术”回怼,忽听楼上飘下一句:“王二,去后厅取雨前龙井。”
李清君的声音像浸了桂花蜜,甜得发腻。
王二应了声,转身时冲后厨使了个眼色。
几乎是同一瞬间,三个灰衣汉子从酒坛堆后转出来,往王文昭跟前一站——为首的那个,手腕上还留着刀疤。
王文昭的唾沫星子卡在喉咙里。
他认得出这几人是醉月楼的护院,上个月在赌坊见过他们把三个抢钱的混混扔过围墙。
他梗着脖子又骂了两句,可目光扫过刀疤汉子的拳头,到底泄了气,甩袖就走,家丁们忙不迭跟上,连掉在地上的玉佩都顾不上捡。
“这人啊,嘴比刀快,胆比芝麻小。”李清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陈砚转头,正撞进一双清亮的眼睛里。
她穿着月白色的裙子,发间只斜插一支玉簪,腕上银镯在烛火下泛着柔光,哪有半分刚才指使护院的狠劲?
“你方才说会招人气。”她指尖轻点桌面,茶盏里浮着两瓣桂花,“可我瞧着,你更会气人。”
陈砚挠了挠后颈:“我这不是...饿急了么?”
“饿急了就来砸我的场子?”李清君似笑非笑,“这样吧,我这儿缺个打杂的。包吃住,每日讲一个新鲜段子——要像方才那样,让人笑完还能咂摸出点滋味的。”
陈砚的眼睛“唰”地亮了。
他刚要应下,忽又想起什么,挠着脑袋问:“那...工钱呢?”
“段子说得好,自然有赏。”李清君起身时,裙角扫过他的衣袖,“先说好,若有人被你气跑了——”她顿了顿,眼尾微挑,“我这楼里的刀,可比你嘴快。”
是夜,陈砚睡在后院柴房的稻草堆上。
月光从破窗漏进来,照得他嘴角还挂着笑——他方才在厨房顺了块锅巴,现在正含在嘴里慢慢嚼。
隔壁传来剁菜的声音,听着像是个粗嗓门的汉子在骂:“新来的?明儿有的是苦头吃!”
陈砚翻了个身,把稻草拍得更软些。
他听见那声音里的敌意,倒不觉得怕——毕竟,他可是连甲方爸爸的夺命连环call都扛过来的人。
至于明天?
明天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