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章 寒江血雨
狂风卷着冰雨劈头盖脸砸下来,码头上的灯笼在浪涛中忽明忽暗。
“老东西,你当老子不敢杀你?”
黑衣少年单脚踩在货箱上,腰间牛皮水囊随着呼吸剧烈起伏。他左手拎着半壶烧酒,右手的绣春刀在暴雨中泛着冷光,刀锋正抵着老船工咽喉。
暴雨顺着刀身滑落,在老人脖颈处划出一道血痕。
“赵小川,你可知这船上装的是什么?”老船工声如洪钟,浑浊的眼睛在雨幕中灼灼发亮,“是衡山派三百年的基业!”
少年瞳孔骤然收缩,酒葫芦“啪嗒”砸在甲板上。
“少拿门派压老子!”赵小川猛然发力,刀锋又压进半寸,“你们这些名门正派,哪个不是吃人不吐骨头?当年我爹……”
话音未落,江心突然炸开一朵血花!
十二道黑影破水而出,寒光闪烁的暗器暴雨般袭来。赵小川本能地旋身挥刀,却见老船工趁机一掌拍向他心口。
“轰!”
少年倒飞出去,后背重重撞在桅杆上。他抹了把嘴角的血,狞笑着站起身:“好啊,连你这老匹夫也想杀我?”
老船工却扑通跪地,额头重重磕在甲板上:“少侠赎罪!老奴也是被逼无奈……”
话音未落,十二道黑影已将两人团团围住。为首的灰衣人冷笑道:“赵小川,识相的就把《凝血决》交出来,否则今天你插翅难飞!”
赵小川仰头灌了口酒,忽然咧嘴一笑。他抬手抹去脸上的雨水,眼神骤然变得森冷如刀:“想拿老子的东西,先问问爷爷的刀答不答应!”
暴雨如注,刀光剑影在江面交织。赵小川越战越勇,绣春刀舞得密不透风,竟将十二名杀手逼得节节败退。
“给我杀!”灰衣人怒吼着,“杀了他,《凝血决》就是我们的!”
就在这时,江心传来一声悠扬的笛声。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赵小川趁机一刀劈开两名杀手。他抬头望去,只见一艘画舫缓缓驶来,船头立着个白衣公子,手持玉笛,面带微笑。
“赵少侠好身手!”白衣公子朗声道,“不如随我回府,咱们好好聊聊《凝血决》的事?”
赵小川眯起眼睛,忽然咧嘴一笑:“你以为老子会怕你?”
他猛地将绣春刀插入甲板,双手结印。刹那间,江面波涛汹涌,一道血色蛟龙破水而出,咆哮着扑向画舫。
白衣公子脸色大变,慌忙吹起玉笛。笛声化作一道光墙,挡住了血色蛟龙。
赵小川趁机跃上船舷,一把抓住老船工:“老东西,快说《凝血决》到底在哪儿?”
老船工颤抖着指向货舱:“在……在第三层夹板下……”
话音未落,一道剑光从暗处袭来。赵小川本能地旋身,却感到胸口一凉。
他低头看去,一柄长剑正穿透自己的胸膛。鲜血顺着剑身滴落,在甲板上绽开朵朵红梅。
“你……”赵小川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灰衣人,“你居然……”
灰衣人冷笑一声:“赵小川,你以为凭你这点本事,能斗得过我们暗影阁?”
赵小川突然仰头大笑,笑声中满是凄凉:“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猛地抓住灰衣人的手腕,将其拉到面前:“既然老子活不成,你也别想好过!”
说着,他咬破舌尖,一口鲜血喷在灰衣人脸上。灰衣人惨叫一声,瞬间化作一滩血水。
赵小川踉跄着后退几步,靠在桅杆上。他望着漫天暴雨,嘴角露出一丝苦笑:“爹,孩儿终于为你报仇了……”
话音未落,他缓缓闭上眼睛,身体渐渐化作一团血雾。
暴雨依旧,江面上只剩下那艘画舫和十二具尸体。白衣公子望着血雾消散的方向,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可惜了……”他喃喃自语,“如此奇才,竟不能为我所用。”
说完,他转身走进船舱,留下一个孤独的背影。
雨幕中,老船工颤抖着爬进货舱,掀开第三层夹板。里面赫然躺着一本古朴的秘籍,封面上赫然写着三个血字:凝血决。
老船工颤抖着拿起秘籍,突然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他转身一看,只见白衣公子不知何时站在了身后。
“把它交给我。”白衣公子轻声说道。
老船工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将秘籍递了过去。白衣公子接过秘籍,随手翻了几页,忽然露出一丝冷笑。
“原来如此……”他喃喃自语,“这就是传说中的《凝血决》?”
说完,他将秘籍扔进江里。老船工惊呼一声,想要阻拦,却被白衣公子一掌击飞。
“记住,今天的事谁也不许说出去。”白衣公子冷冷地说道,“否则,你们全家都得死。”
老船工颤抖着点头,眼睁睁看着白衣公子转身离去。江面上,暴雨依旧,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而在远处的礁石上,一个黑影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切。他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转身消失在雨幕中。
暴雨冲刷着礁石上的青苔,黑衣人抬手抹去脸上水痕,指腹触到颈间悬挂的半块血色玉佩——那是方才在江面上捡到的,赵小川化作血雾时,这玉佩竟穿透雨幕直直砸进他掌心。
“凝血决么……”他低笑一声,嗓音沙哑如砂纸擦过刀刃,“老东西,你当年骗得我好苦。”
月光从云隙间漏下,映出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此人名为李玄,正是三年前被衡山派冠以“弑师叛逃”之名的弃徒。此刻他盯着玉佩上若隐若现的血色纹路,忽然发现玉佩背面刻着行小字:“寒江锁魂夜,血雾引归途”。
指尖刚触到字迹,江面突然传来“哗啦”破水声。李玄旋身甩袖,三枚透骨钉擦着眉骨钉入礁石,尾端红绳在风中狂舞——是暗影阁的追命标记。
“藏头露尾的鼠辈。”他反手扣住腰间狭刀,刀鞘上缠绕的铁链发出细碎轻响,“三年前没杀死我,现在倒学聪明了,知道跟踪老船工?”
十二道黑影从江心跃起,为首者正是方才在画舫上目睹赵小川之死的白衣公子。他手中玉笛泛着蓝光,袖口绣着的银线牡丹在夜色中灼灼发亮:“李玄,你果然还活着。衡山派那把火烧得干净,却独独漏了个你。”
李玄忽然咧嘴一笑,狭刀出鞘三寸,寒芒映得瞳孔发亮:“百里青,你爹当年逼死我师父时,可曾想过我会从乱葬岗爬出来?”话未说完,人已如离弦之箭扑向船头,铁链甩动声混着暴雨,竟盖过了玉笛吹出的音波。
三日后,长安城。
烈日高悬,朱雀大街的青石板被晒得发烫。李玄混在人流中,目光扫过街角“铁血楼”的鎏金牌匾——这是江湖上最臭名昭著的情报组织,据传连皇室秘辛都能在这里买到。
“客官,您要打听什么?”柜台后瘦脸汉子堆起笑,却在看清李玄腰间玉佩时骤然变色。他手按桌下机关,正要呼叫援手,忽见一道黑影掠过头顶,天花板“轰”地塌下半边。
“李玄!”十八道身影破墙而入,为首者手持锯齿刀,胸前绣着猩红牡丹纹,“百里公子有令,留你全尸!”
李玄反手将狭刀插入砖缝,身体倒挂在房梁上,指尖弹飞两枚铜钱:“铁血楼何时成了百里家的狗?”铜钱挟着劲风击穿两人手腕,落地时竟在青石板上烫出焦痕——是衡山派独门内劲“焚心诀”。
“杀!”锯齿刀劈向房梁,李玄借势旋身落地,铁链缠住刀颈猛地一拽。锯齿刀主收势不及,竟被自己兵器带得撞向同伴,十八人瞬间乱作一团。
“够了。”清冷女声从街角传来。穿月白襦裙的少女踏碎瓦砾走来,腰间悬着柄比她人还高的斩马刀,“铁血楼再接这种烂活,信不信本姑娘拆了你们的招牌?”
李玄瞳孔微缩——是万剑阁的小魔女苏挽月,三年前曾在衡山派山脚下见过一面。此刻她额间朱砂痣在阳光下格外刺眼,斩马刀重重顿在地上,竟将青石板劈出蛛网般的裂缝。
“苏姑娘,这是我们和暗影阁的私事……”瘦脸汉子冷汗直冒,话未说完就被苏挽月一脚踹飞。她转头望向李玄,唇角勾起不羁笑意:“喂,你脖子上的玉佩,借我瞧瞧?”
李玄跟着苏挽月拐进小巷,刚避开铁血楼的追兵,忽觉玉佩剧烈发烫。他抬手看去,血色纹路竟在阳光下显形,勾勒出一幅江水奔涌的图案,江心处隐约可见“焚天阁”三字。
“这是……上古剑冢的地图?”苏挽月凑过来,斩马刀刀柄无意识地敲着地面,“我爷爷说过,五十年前有位剑仙陨落江心,留下半卷剑诀,得之可焚江煮海——你从哪儿弄来的?”
话音未落,玉佩突然爆发出刺目红光。李玄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再睁眼时已置身于一片血色江滩,远处浪涛中浮着半截残破剑碑,碑上“焚天”二字如活物般游动。
“小辈,你带着老夫的血魄玉?”沙哑声音从头顶传来。李玄抬头,见云端立着个黑袍老者,衣摆无风自动,袖口绣着的火焰纹路竟与他体内真气产生共鸣。
“在下李玄,见过前辈。”他抱拳行礼,目光扫过老者腰间悬着的九柄残剑——正是衡山派传说中“焚天九剑”的剑鞘。
老者忽然大笑,声如滚雷:“好小子,竟能激活血魄玉!当年老夫被名门正派联手围杀,临终前将剑诀封入玉佩,没想到兜兜转转,竟落在衡山派余孽手里。”他指尖一点,九柄残剑突然飞出,绕着李玄飞速旋转,“看好了,这是焚天剑诀第一式——裂空斩!”
长安城某处暗巷,百里青捏碎手中传讯玉简,唇角勾起冷笑:“李玄进了铁血楼?也好,省得本公子亲自出手。”他轻抚袖口牡丹纹,忽然察觉掌心玉佩发热——那是与赵小川手中玉佩同源的“追魂佩”。
“不好!”他猛地起身,玉笛吹出刺耳音波,“赵小川的血魄玉被人拿走了!”
血色江滩上,李玄只觉脑海中涌入无数剑诀画面。九柄残剑划破虚空,在他眼前拼出完整剑招。当最后一道剑光落下时,他忽然发现自己右手已多了柄燃烧着血焰的长剑——正是焚天剑的本体。
“前辈,这是……”
“别废话。”老者虚影渐渐淡去,“三日后寒江潮起,带着焚天剑去江心剑冢,那里有你师父当年没说完的秘密。记住,遇到穿牡丹纹的人,不用留手——他们祖上欠老夫的债,该讨了。”
话音未落,李玄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再睁眼已回到小巷。苏挽月正举着斩马刀砍向墙角,见他突然出现,惊道:“你刚才去哪了?怎么身上气势变了这么多?”
他抬手望向掌心,血焰长剑虽已消失,但指尖残留的灼痛无比真实。忽然,远处传来铁血楼弟子的呼喝声,至少有三十道气息正朝这边逼近。
“苏姑娘,借个火。”李玄忽然轻笑,狭刀铁链缠上手腕,“让他们见识见识,被衡山派逐出去的弃徒,究竟能把名门正派的脸,踩在地上碾几次。”
苏挽月挑眉,指尖弹出火折子:“早就等着呢。万剑阁和暗影阁的账,本姑娘也该算算——他们总说本姑娘是疯丫头,今天就让他们看看,疯丫头的刀,砍起人来有多利索。”
三日后,寒江口。
乌云压得江面泛青,李玄站在礁石上,望着远处驶来的画舫。船头百里青负手而立,身后站着十八名手持短刃的暗影阁杀手,袖口牡丹纹在暴雨中格外刺眼。
“李玄,你果然没死。”百里青举起玉笛,眼中闪过惊讶,“不过拿到血魄玉又如何?焚天剑诀早已失传,你以为凭一块破玉——”
“裂空斩。”
李玄轻声开口,手中狭刀突然燃起血焰。下一刻,江面竟被剑气生生劈开,一道三丈高的血色剑浪咆哮着扑向画舫,所过之处,雨滴悬停在空中,竟形成一道晶莹的幕墙。
百里青脸色骤变,玉笛吹出十二道音波剑,却在碰到剑浪的瞬间纷纷崩碎。他终于慌了神:“你、你怎么会焚天剑诀?这不可能!当年我们明明……”
“当年?”李玄踏浪而行,血焰长剑在掌心凝聚,“你是说,当年你爹联合各大门派,逼死我师父,夺走焚天剑鞘的事?”剑浪轰然砸在画舫上,十八名杀手瞬间被卷入江底,“我师父临终前只说了半句‘去寒江找玉佩’,却没告诉我,你们百里家的老祖宗,当年是怎么背叛焚天阁的。”
百里青踉跄着后退,忽然祭出怀中玉瓶:“你以为只有你有奇遇?这是血煞宗的‘尸毒水’,就算你有焚天剑——”
话未说完,血焰长剑已穿透他咽喉。李玄反手握住玉瓶,指尖血焰闪过,毒液竟被生生蒸发:“血煞宗?呵,当年焚天阁灭他们满门时,你祖宗还在跪地求饶呢。”
暴雨突然停歇,阳光穿透云层,照在江心浮出的剑冢上。李玄望着剑冢方向,忽然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铁链声——是苏挽月扛着斩马刀踏浪而来,额间朱砂痣在阳光下艳如滴血。
“喂,剑冢里是不是有宝贝?”她大大咧咧地拍拍李玄肩膀,“本姑娘帮你砍了这么多杀手,分一半不过分吧?”
李玄忽然轻笑,抬头望向云开雾散的天空:“何止一半?”他握紧血焰长剑,剑鸣声震得江面沸腾,“当年他们从衡山派夺走的一切,从今天起,我要连本带利,从每个沾过我师父鲜血的人手里——”
“讨回来。”
【第一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