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击鼓传花
鼓声骤起！
红绸裹着的鼓槌在乐师手中翻飞，震得席间酒盏微微颤动。
一支狼毫在宾客间飞速传递，众人哄笑着推拒，唯恐那笔落进自己手里，
毕竟满座商贾，无人敢在盛大师面前班门弄斧。
咚咚——
鼓声骤停！
笔传至盐商王老爷手中时，这胖硕男子竟慌得跳了起来，笔尖朱砂溅上锦袍，惹得满堂哄笑。
他面露难色，刚想推辞，却被旁人一把推了出去，
无奈，便胡乱在画卷上点了几处红梅，活像孩童涂鸦，连声告饶：“献丑！献丑！”
鼓声再次骤起！
鼓点愈急，笔走如飞。
忽而“咚”地一记重响后顿停，
狼毫正落在林先征掌中。
满室喧嚣霎时一静。
此时，众人正满脸疑惑地看着眼前此人，
不像商贾，亦不似文人，甚是面生，
又都满心期待，看看这人究竟是不是也如同那王老爷一般，胡乱涂鸦。
那盛画师的白眉几不可察地挑了挑，眼神中尽是轻蔑，
张老板举着酒盏僵在原地，姨娘攥帕子的手青筋微凸。
倒是林先征，镇定自若，拿着画笔，走到了画卷前，
“林某斗胆了。”
林先征振袖而起，笔锋拂过卷面的刹那，指尖中一缕墨气悄无声息缠上狼毫。
他悬腕于画卷山峦之上，忽以逆锋疾走——“唰！”
一道墨松破云而出，松针根根如铁，枝干虬劲如龙。
笔锋过处，宣纸上竟隐现淡青光晕，那松树恍若要挣出纸面。
青松既成，又蘸墨纸上，依描画静溪亭台，草木飞鸟，
不过半刻，一副充满生机的旭日东升山水图，便浮现纸上。
满座哗然中，林先征轻轻放下手中笔墨，转身向众人道：
“林某不才，学过几年画技，这次能为张老板幼女作贺，实乃林某之幸，情盛之际，便多画了几笔......”林先征看向一旁目瞪口呆的盛画师，继续道：
“此画卷已满，我想，就不必再让大家击鼓传花了吧？盛大师。”
盛画师猛地前倾身子，老眼精光迸射：“这皴法......”
意识到自己失态后，他脸色变得难看起来，长袖一挥，夺门而去，
满座顿时响起雷鸣掌声。
“敢问公子何方人也？此等画技，让诸位大开眼界呀！”
“是呀！这松，这山，哎呀......比那盛画师好了数倍啊！”
众人纷纷围上前来，想要结交林先征，
好在张老板及时解围，方算是过了这事。
张老板一边护着林先征回到座上，一边笑声渐朗，
“林药师呀，认识你多年，没想到你还有这技艺，实在是叫张某佩服！今日若非有你，这场面可不好看了！”
说罢，张老板举杯畅饮，三杯而尽，
末了，又忽然低下声来，支支吾吾道：
“林药师，其实今日，张某......”张老板朝人群中看了一眼，道：“张某还有一事相求。”
“哦?”
“林药师，今日我有个朋友，想要介绍给你认识。”
“朋友？何人？”林先征随口应付，余光中却见刚才那斗笠人，早已起身。
“这里人多吵杂，我们换个地方说！”
张老板和下人交代了几句，便招呼着林先征二人和那斗笠人一同离开席面，
厅室外一侧，小山流水，鲜有人至，
张老板一改方才的面色，有些支吾道：
“林药师，这位是胡药师，”张老板指了指旁边的斗笠男，说道，“胡药师两月前来找我，给我展示了一款治疗风寒的药方，效果奇佳！”
张老板说着，嘿嘿干笑两声，眼珠子不停地转动，观察着林先征的表情，
见二人未发话，便又继续说道：
“是这样的，胡药师也是一等一的制药高手，他也是被‘三日愈’的名声吸引而来，想要......”张老板顿了顿，“想要知道这药是何方高人所制......”
“张老板，你......”刘夕儿瞪了一眼张老板，话带愠意，“张老板，刚才在外头你还说会保守秘密，如今却......”
“哎呀，刘药师，我这也是没办法，胡药师说，要用那个治疗风寒的药方和我做交易，让我介绍你俩......”
“二位大可不必因此迁怒于张老板。”斗笠人拱手道，平静道：“我与二位同为药师，自然不会四处宣扬二位身份，之所以执意要张老板为我牵线搭桥，实在是有必要的缘由。”
“对对对！是胡药师说的，有必要的缘由！哎呀，你看，这么多年来我也没将你俩介绍给谁认识呀......”
林先征冷眼看着张老板，始终一言未发。
半晌，才缓道：“既然张老板食言在先，我们与张老板的账，日后再算。”
“欸，林药师，可别别别......”
张老板想要再次解释，却被林先征开口打断，
“你既说有有要事相说，究竟是何要事？”
斗笠人看了一眼张老板，道：
“还请张老板稍作回避。”
张老板哎呀一声，闷下手中的酒水，转身离去。
“二人，胡某找二位，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想知道‘三日愈’是如何炼制的？”
“我们与你毫不相干，为何要告诉你？”刘夕儿愠意渐浓，“你既也是药师，那你便该知道，药方和炼制方法，是不能随意告之的。”
林先征脸上扬起一丝冷笑，道：“张老板与你的交易，不过是将我二人引荐与你，药方之事，并不在交易之中，你走吧，我们无可奉告。”
说罢，林先征拉起刘夕儿，转身要走。
“我知道，你们，不是普通的药师。”
斗笠人站在原地，虽压着声音，
此话却如同雷鸣，炸在林先征二人耳中。
林先征脚步顿停，虽未转身，但是下意识中，早已催动体内气息，识海翻涌，
数枚墨针早已蓄势待发！
只要斗笠人敢轻举妄动，数枚墨针将直指其眉心！
刘夕儿虽未能御出墨针，却也广袖一拂，以指为笔，随时准备打出一道墨气以防对方突袭。
此刻，宴席传来的喧闹声仿佛突然隔了层纱，四周空气变得粘稠起来。
一阵脚踩落叶的声音响起，
斗笠人开始朝二人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