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婚事（9）

直播平台是手机号验证码快捷登录。

宋亦菲先用登录手机软件，再通过扫码在电脑上登录网页客户端。

客户端上有直播账号的后台详细数据，包括直播时长、直播次数、直播收入、打赏明细、观众人数、观看时长、打赏排行等，巨细靡遗。

客户端上还有粉丝群的超链接入口，点击即可直接进群，一共有三个粉丝群，解锁资格需要十元，头两个已经满了，都是五百人，第三个目前是两百三十人，也就是说光粉丝群的解锁收入就达到了一万两千多元。

该账号创建于2021年9月份，第一场直播也是在9月份，迄今已超过三年半。冯悦然一共直播了九百三十二场，每日直播时长超过三个小时，最长的一次直播了十二个小时，不可谓不努力，不可谓不辛苦。

该账号累计有二十五万的粉丝关注数，如果是副业主播，还算可以，但对于冯悦然这种明显是将主播当成主业的人，显然不够，而且从后台数据来看，粉丝流失率很高，很多粉丝在活跃一段时间后就取消了关注，或成为僵尸粉，截止目前，真正活跃的粉丝也就两千不到，大部分都在粉丝群里了。

从收入明细来看，从半年前开始，该账号每个月的收入都在下滑，截止到三月份，只有三千不到了，这还是偶尔有粉丝大额打赏的前提下。

三千块的收入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生活都很困难，更别提冯悦然这种花钱大手大脚的人了，就算没有参加“登峰培训班“，她同样会陷入借贷危机。

看完账号基础数据，宋亦菲对冯悦然的直播情况有了一个大概了解。

接下来看的是观众观看时长和打赏排行，那是她重点关注的部分。

观看时长的第一名十分醒目，昵称为“暗夜的光”，总时长两千七百个小时。

若平均每天看三个小时的话，就要看九百场，几乎涵盖了冯悦然的直播总次数，这也就是代表着，此人从冯悦然一开始直播就观看了，直到死前。

此人显然是冯悦然的铁杆粉丝，不过有趣，或者说奇怪的一点是，此人在打赏排行中却没有名次，两千七百个小时的观看时间里，没打赏过一分一毫。

顺着该账号点进去，并未发现任何信息，此人设置了隐私保护。

账号头像是一片黑暗中有一道倾斜的白光，分析不出太多内容。

可能是冯悦然的小号，专用于刷直播时长的。

第二名观看时长就只有一千二百个小时了，昵称为“KSWH6795”，像是一个系统随机的名字，看不出特殊含义。此人在打赏排行中占据第三，一共给冯悦然打赏了五千六百块。顺着账号点击去，同样设置了隐私保护。

第三名观看时长是七百个小时，昵称为“豆豆炒糖”，应该就是陈骏了，打赏排行第二，一共给冯悦然打赏了一万五千块，数额不菲，这也是为何冯悦然会和他私下见面的主要原因。

第四名观看时长是五百个小时，昵称是“追随你的脚步”，正是陈骏说的那个疯狂粉丝，她立刻点击去，弹出一个灰白面板，提示该账号已注销。

看来陈骏没说谎，此人是冯悦然的忠实粉丝，但不知何故，突然销声匿迹了。

接下来几名粉丝的观看时长都在一百个小时以下，宋亦菲便没挨个细看。

至于打赏排行第一名，观看时长只有三十个小时，打赏金额为一万八千元，是一次性打赏的，时间在一年前，如果不是刷数据的话，大概率有私下交易。

宋亦菲记录下几个有嫌疑的粉丝账号，然后点击粉丝１群超链接，进入了群里。她在群联系人列表中的头像立刻亮了起来，显示的标签是“主播本尊”，然后群里自动发了一条系统消息，提示主播本尊已上线。

很快，群里就热闹了起来。

“你终于来了！可等死我了！”

“到底什么情况，怎么两个多月没直播？”

“想你了，大宝贝！天天想你！日日夜夜！”

“没有你的福利视频，晚上根本睡不着觉，赶紧补发啊。”

“补发，补发！申请超大尺度补偿福利，你们说得不得行？”

一连串消息接踵而来，宋亦菲看得眉头皱起，这些人的言语中毫不掩饰低俗和粗鄙之意，完全没有对冯悦然的尊重，只透出迫切而浓烈的性需求。

但显然，粉丝群里的这种风气，正是冯悦然自己培养出来的。

而这，就是冯悦然的直播风格，也是她涨粉捞钱的主要手段。

在群文件里，她看到了两个文件夹，一个文件夹命名为“日常”，点开后，里面有十几段视频，只有第一段是公开状态，其余都需要付费解锁，她点开第一段，发现是户外直播，看起来很随意，记录了她逛街的过程，其余视频分别记录了散步、吃饭、购物、练瑜伽等内容，一段视频时长十多分钟，两元解锁；另外一个文件夹命名为“学习资料”，点开后，有几十段视频，也只有第一段是公开状态，点开后，是冯悦然的自拍，近距离拍了足部，时长三十秒，显然这就是所谓的尺度视频了，一元解锁一段，显然是为后入群的粉丝准备的。

这时，有粉丝给她发来私信，竟是一张男性隐私部位的照片。

随后，又有人发起了一对一付费视频连线，付费金额两百元，她没接。

看着群里消息越来越多，私信层出不穷，还有视频连线时不时地响起。宋亦菲感到哭笑不得，看来冯悦然两个多月没现身，这些粉丝确实挺压抑的。

她在群里发了一条消息：最近家里有事情处理，过段时间再回来。

发完后，她便设置了在线隐身。

群里消息逐渐减少，私信和视频连线也没有了，她开始静下心来思考如何在这三个粉丝群里找到“追随你的脚步”的蛛丝马迹。

“追随你的脚步”在冯悦然身上投入了大量精力，也打赏了一些钱，对冯悦然很痴迷，哪怕是受到了外力干涉，也不可能说不关注就不关注，他将账号注销，会否是一种障眼法，实际注册了小号，潜伏在粉丝群里密切关注？

在基于这种可能性的前提下，她想到了一个策略。

此前，通过查看冯悦然的记事本，她已经知道冯悦然在搬来成平市之前曾在长德市住了一年多，那名疯狂粉丝既然能在线下骚扰、跟踪冯悦然，大概率就住在长德市。冯悦然可以搬家，毕竟她没有正式工作，那个疯狂粉丝应该没法轻易搬家，而这正是冯悦然搬家的目的，通过搬家，躲开其线下骚扰。

从结果来看，十分有效，但显然，这绝非此人注销账号的直接原因。

回到刚才想到的策略上，假定那人依然留在长德市，那么，此人的账号ip地址必然就在长德，姑且放宽区域，在长德市所在的湖东省内。

然后，她将三个粉丝群里所有ip地址在湖东省内的账号提取出来，记录在表格里，留作备用。她挨个点击账号观察，一千二百多个粉丝账号，有ip地址隐私保护的占三成，最终记录下属于湖东省ip地址的账号一共55个。

这55个账号里，有20个是长德市的，数额不少。

她先重点分析这20个账号，她依次点进账号里，观察其昵称、头像、发布内容、直播情况、粉丝数、关注数，从这些信息中综合判断此人的嫌疑量，她会给每一个账号打分，从一分到十分，分数越高嫌疑越大。

当分析到第十五个的时候，账号昵称为“小河溪溪”，一个很普通的昵称，但有点过于文雅了，像是刻意为之，头像是一条溪流，溪水清澈，透出淡雅之感，可进入冯悦然粉丝群的人绝非淡雅之辈。该账号没有发布短视频，也没有直播记录。粉丝数12个，点开后，她依次查看了其粉丝，大部分都是“广告关注”，没见嫌疑。关注数5个，点开后，她发现了其中一个关注账号的昵称为“邂逅你的香味”，她立刻想到了“追随你的脚步”的昵称。

两者有异曲同工之妙。

她点进“邂逅你的香味”的账号里，赫然发现该账号的ip地址就在长德市。

而在该账号内，一共发布了几十条短视频，每一段短视频里都有一名女子，在文字介绍中，表示该女子是直播平台上的“小网红”，属于那种长相漂亮身材好，有一定潜力，但尚未成名的年轻女主播。这个小网红显然并不知道自己被人跟踪偷拍了，连她吃饭、逛街、购物的场景都被拍了下来，每段视频只有十几秒，并未明确露脸，也没标注对方名称，就没法举报和投诉。而如果想看长视频的话，要私下花钱购买。也许此人确实是疯狂粉丝，但显然，除了追逐这些小网红的脚步，记录她们的日常之外，他还利用这种视频赚钱。

看到这，宋亦菲基本能确定，此人就是跟踪、骚扰宋亦菲的那个疯狂粉丝。

该如何找到他呢？

她很快就想到了办法，只要找到那个女网红，也就找到了此人。

至于如何找到女网红，也简单，通过此人，就能找到女网红。

她退了冯悦然的账号，自己注册了一个新账号，然后私信联系了“邂逅你的香味”，表示想看该女网红的后续视频，对方发来一串号码，让她加微信。她加了之后，一番讨价还价，最后出了三十元，购买了五段该女网红的无码视频，每段接近半个小时，其实视频里并没什么露骨内容，就是在路上逛街的过程，但因为是偷拍，视角新奇，会增加观者的猎奇感和新鲜感。

她通过五段视频中展示出来的地标、店面、环境，使用长德市地图进行3D搜索，确定了每一段视频中的行程轨迹。接着，她将五段轨迹进行了综合对比，锁定了一个交叉区域。排除无效面积后，她将交叉区域精确到了三百米以内，那也就代表着，女网红的居住地址，大概率就在其中的某个小区里。

在方圆三百米的区域中，一共有五个小区。

她从租房软件中查看这五个小区，发现其中一个小区单价很高，是两年前的新房，大套房居多，出租的房子很少，房租价格较贵，从性价比的角度来说，不适合这种尚未成名，需要节约隐性开支的小网红。率先排除。

另外一个小区房租便宜，出租房屋较多，属于安置房，环境较差，也不适合。

剩下三个小区各有优劣，她从高到低排序，将最靠近地铁站，且楼下小吃店比较多的一个小区排在最前面，因为她曾在一段视频中看到该女网红拿着一杯奶茶，而那家奶茶品牌店就在该小区楼下。

锁定目标后，她立刻买了一张明天早晨六点从广海市市到长德市的高铁票。

也就在这时，她定的闹钟响起，已经下午三点了。

该去接养父母了。

她直接去总经理办公室请假。这时的她已经知道总经理的母亲曾在周江义母亲的帮助下进行了肝移植手术，对周家人十分感激，这就是她能在这里工作，随时请假的主要原因。经理一听她要去接养父母，立刻表示同意。

“昨天我收到周教授托人送来的请帖啦，婚礼我一定去。”经理面带笑容，“知道你最近很忙，以后你也不用请假啦，想去干什么直接去就行。”

她道过谢之后，不由再次感叹周家人在这个城市的人脉能力。

对有钱人来说，教育和医疗才是可遇不可求的重要资源。

而她，在这家公司就是镀镀金，甚至就是婚前过度一下。

她对自己的事业有着另外的规划，但一切要等结婚之后再慢慢落地。

她提上笔记本电脑，离开了公司。

“妈，到哪了？”下楼后，她坐在雪佛兰汽车内，拨通了养母的电话。

“还有一站呢，不用来接啦，说真的。”养母声音高亢，听得出来兴奋。

“没事，我已经快到了，不接你们我不放心。”她笑了起来，她知道只有脸上笑出来的时候，声音里才会带着笑意，她相信养母能够听出来。

虽然来自北方小县城，但他们可从来不是吃素的。

在汽车引擎启动的时候，她的脑海中不由浮现出她第一次进入他们家，站在玄关处，心虚胆怯，好奇又忐忑地朝里面张望时的场景。

于她而言，那可是历史性的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