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冷灶灰烬藏杀机
**起：冷宫余烬**
落梅轩的夜，比以往更添三分死寂。白日里药库的血腥风暴如同隔世，只余下桌上那方冰冷沉重的乌金木盒，如同蛰伏的毒兽，无声地散发着无形的压力。小蝉在昏睡中发出不安的呓语，林芷靠坐在冰冷的床头，颈侧的伤口在墨羽留下的上好金疮药作用下已止血结痂，但每一次呼吸依旧牵扯着皮肉下的隐痛。丹田深处那股“跗骨”寒毒，因白日强行催动灵嗅解析百毒胶而躁动不安，丝丝缕缕的寒气在经脉中游走，带来针扎般的刺痛。
陆沉舟赐下这盒毒物，是赏赐，更是枷锁与试炼。他冰冷的话语犹在耳边：“闲暇时…慢慢‘品鉴’。”这绝非戏言。嗅药人的身份，意味着她必须尽快证明自己更大的价值，否则，柳如烟血淋淋的下场就是前车之鉴。而价值的关键，在于那根深蒂固的毒瘤——厨房！白日里那偷袭者身上残留的赤阳果粉甜腥气，如同毒蛇的信子，始终缠绕在心头。
夜色深沉，万籁俱寂。王府的喧嚣早已沉入梦乡。林芷换上一身便于行动的深色旧衣，将几根磨尖的银针藏在袖中，又将那枚冰冷的三棱箭头紧紧攥在手心。箭头边缘残留的苦杏仁气息，与药库暗格、与蚀骨寒、与柳如烟毒羹核心的毒味如出一辙！这箭头，或许就是撕开厨房毒网的钥匙。
她如同融入夜色的幽魂，悄无声息地溜出落梅轩。寒风凛冽，吹得她单薄的衣衫紧贴在身上，刺骨的寒意混合着经脉中跗骨的阴冷，让她牙齿微微打颤。但求生的欲望和救父的执念，如同不灭的火焰，支撑着她朝着王府大厨房的方向潜行而去。墨羽的警告在脑中回响——厨房总管赵四，柳如烟心腹，其手下多是悍勇亡命之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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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夜探庖厨**
王府大厨房位于西侧偏院，远离主宅，占地颇广。白日里人声鼎沸、烟火缭绕之地，此刻陷入一片沉寂的黑暗。巨大的烟囱如同沉默的巨人矗立在夜色中，空气中残留着白日里各种食物混合的油腻气味、柴火的烟熏味，以及…一股极其微弱、却如同附骨之疽般的甜腥——赤阳果粉的气息！
林芷屏息凝神，灵嗅全力张开，如同无形的触须探入这片黑暗。她避开门口可能存在的暗哨，绕到厨房后方堆满杂物和柴垛的偏僻角落。这里气味更加驳杂混乱：腐烂的菜叶、馊掉的泔水、潮湿的木柴、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生肉的淡淡血腥气。
她的目光锁定在一扇虚掩着的、通往灶房后杂物间的破旧小门。赤阳果粉的气息，正是从这里逸散出来，最为清晰！她如同狸猫般弓身，无声地潜到门边，侧耳倾听。里面一片死寂。
深吸一口气，她轻轻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闪身而入。一股更加浓郁的、混合着灰尘、霉味、油腻和那独特甜腥气的气息扑面而来。杂物间内堆满了破损的锅碗瓢盆、废弃的麻袋、成捆的柴草，角落里还堆着小山般的炉灰渣滓。
灵嗅如同精准的雷达，瞬间锁定了目标！那赤阳果粉的甜腥气息源头，并非来自某个特定的容器，而是…混杂在墙角那堆厚厚的、冰冷的炉灰之中！仿佛有人曾在此处倾倒或处理过大量的赤阳果粉，粉末渗入了灰烬深处。
林芷心中一凛，快步走到灰堆前。她不顾肮脏，蹲下身，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拨开表面冰冷的灰烬。指尖触感粗糙，灰烬中混杂着未燃尽的细小炭块。她捻起一小撮深灰色的灰烬，凑到鼻尖。
**不对！**灵嗅瞬间给出了警报！这灰烬中，除了赤阳果粉的甜腥，还夹杂着一股极其微弱的、被灰烬气息掩盖的…**辛辣！**那是一种不同于赤阳果粉燥热的辛辣，更尖锐，更刺激，带着一种…金属矿物特有的冰冷腥气！
她心头狂跳！这绝非厨房正常烧火会产生的灰烬！她更加仔细地拨弄着，动作轻柔而迅捷。突然，她的指尖触碰到一个硬物！她小心地将周围的灰烬拂开，一枚指甲盖大小、呈现不规则暗红色、如同凝固血块般的奇异小石头露了出来！
**血竭石！**林芷的瞳孔骤然收缩！这是一种极其罕见的矿物毒物！性烈如剧毒，遇火燃烧会释放出剧毒的辛辣烟雾，能蚀金腐铁！更可怕的是，它燃烧后的残渣，与普通炉灰几乎无异，唯有灵嗅才能捕捉到那残留的矿物辛辣！
赤阳果粉…血竭石…将这两种东西混在炉灰中处理？这绝非偶然！赤阳果粉性燥热，是压制蚀骨寒冰毒的虎狼之药“焚血散”的主料之一！而血竭石…林芷脑中飞速掠过父亲手札的记载——此物燃烧后的毒灰，是配制一种名为“赤练砂”的阴毒暗器核心材料！“赤练砂”见血封喉，中者伤口溃烂，血流不止，且其毒性与…**蚀骨寒有某种隐秘的共鸣，会加剧寒毒发作！**
一个可怕的猜想瞬间成形！厨房，不仅是下毒的渠道，更是…配制毒药和杀人武器的据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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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灰烬惊魂**
就在林芷为这惊人发现心神剧震之际！
“沙…沙…”
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脚步声，如同毒蛇滑过枯叶，毫无征兆地从杂物间门口传来！紧接着，是门轴被缓慢推动的、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有人来了！
林芷浑身汗毛倒竖！想也不想，身体如同压缩到极致的弹簧，猛地向旁边一堆半人高的破麻袋后扑去！动作迅捷无声，只带起一小片灰尘。
几乎是同时，一道昏黄摇晃的灯笼光柱，从推开的门缝中射了进来，将杂物间内飞舞的灰尘映照得纤毫毕现！一个穿着厨房杂役短褂、身形矮壮敦实、脸上带着一道狰狞刀疤的男人，提着一盏气死风灯，鬼鬼祟祟地探进半个身子。他的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视着屋内，眼神凶戾，带着警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刀疤脸！林芷的心沉入谷底！她认得此人！白日里在药库，柳如烟身后那群仆役中，此人就站在周嬷嬷旁边，眼神最为凶悍！他是赵四的心腹打手之一！
刀疤脸的目光扫过屋内，并未立刻发现藏在麻袋后的林芷。他似乎松了口气，低声骂了一句：“妈的，吓老子一跳…”他提着灯笼，径直走向林芷刚才拨弄过的墙角灰堆！
林芷屏住呼吸，心跳如擂鼓！他能感觉到刀疤脸身上散发出的浓重汗味、油腻味，以及…一丝极淡的、属于三棱箭头的铁锈和苦杏仁气息！与袖中那枚箭头一模一样！
刀疤脸蹲在灰堆前，灯笼凑近，仔细地察看着灰烬表面。当他看到那被林芷拨开、露出暗红色血竭石碎片的区域时，脸色猛地一变！凶戾的眼睛瞬间瞪圆！
“有人动过！”他发出一声低沉的、充满杀气的嘶吼！他猛地站起身，灯笼高高举起，昏黄的光线如同探照灯般扫向杂物间的每一个角落！“谁？！给老子滚出来！”
他的目光，如同淬毒的刀子，瞬间锁定了林芷藏身的那堆破麻袋！显然，他发现了麻袋旁地面那不同于别处的、被拂动的新鲜灰尘痕迹！
“找到你了！小老鼠！”刀疤脸狞笑一声，眼中凶光暴射！他反手从后腰抽出一柄寒光闪闪、带着倒刺的剔骨尖刀！足下发力，如同扑食的恶虎，带着一股腥风，狠狠朝着麻袋堆扑了过来！锋利的刀尖，直刺麻袋后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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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蓝衣魅影**
死亡的气息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林芷淹没！刀疤脸的速度快得惊人！剔骨尖刀撕裂空气的尖啸声近在咫尺！她甚至能看清刀尖上那点幽冷的寒芒！
躲无可躲！避无可避！林芷眼中闪过一丝绝望的狠厉！藏在袖中的手猛地抽出！三根磨得尖细、闪着寒光的银针夹在指间！她拼尽全力，身体如同绷紧的弓弦向后一仰，同时手腕一抖！三缕微弱的银光如同毒蛇吐信，迎着扑来的刀疤脸面门激射而去！目标直取他的双眼和咽喉！
这是同归于尽的打法！她自知力量悬殊，只能以命搏命，逼对方回防！
刀疤脸显然没料到这“小老鼠”竟如此狠辣！扑来的势头猛地一滞！出于本能，他下意识地偏头、挥刀格挡！
“叮！叮！”两声脆响！两根射向眼睛的银针被剔骨刀磕飞！但射向咽喉的那一根，却因他格挡的动作慢了半拍，擦着他的颈侧皮肤飞过！带起一道细微的血线！
“找死！”刀疤脸被彻底激怒，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颈侧的刺痛让他凶性大发！他不再顾忌，手中剔骨刀带着撕裂一切的杀意，速度更快、角度更刁钻地朝着因后仰而失去平衡的林芷心口狠狠扎下！刀锋未至，那冰冷的杀意已刺得林芷肌肤生疼！
完了！林芷绝望地闭上了眼，父亲的面容在脑中一闪而过…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咻——！”
一道比林芷银针更尖锐、更迅疾、带着撕裂空气恐怖尖啸的乌光，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死亡之吻，毫无征兆地从杂物间那扇破旧的、布满蛛网的高窗处暴射而入！
快！快到超越了人眼的捕捉极限！
“噗嗤！”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利刃入肉的闷响！
刀疤脸前扑的凶猛势头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击中！他身体猛地一僵！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向自己心口的位置——一截乌沉沉、毫无光泽、造型奇特的菱形短箭箭尾，正微微颤动着，深深没入他的胸膛！箭尾处，雕刻着一只栩栩如生、展翅欲噬的狰狞蝙蝠！
没有鲜血狂飙，刀疤脸的脸上却瞬间蒙上一层死灰！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抽气声，眼中的凶光迅速被无边的恐惧和痛苦取代。他手中的剔骨刀“哐当”一声掉落在地，身体晃了晃，如同被抽掉了骨头的麻袋，轰然向前扑倒！正砸在林芷身前不到三尺的地面上！溅起一片灰尘。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高窗的方向，充满了临死前的惊骇与不解。
变故发生得太快！从刀疤脸扑杀到中箭毙命，不过电光火石！
林芷死里逃生，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炸裂！她猛地抬头，惊骇欲绝地望向那扇高窗！
惨淡的月光下，高窗破洞处，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如同鬼魅般静立。他穿着一身与夜色融为一体的深蓝劲装，脸上覆盖着一张毫无表情的银色蝙蝠面具，只露出一双在黑暗中亮得惊人的、如同寒星般的眸子。那眸子冰冷、锐利、毫无波澜，如同俯视蝼蚁的神祇。
他手中，握着一把造型奇特、通体乌黑的短小弩机，弩身上，同样雕刻着展翅的蝙蝠纹路。
蓝衣人！蝙蝠面具！
林芷的呼吸瞬间停滞！是他！药库那个如同鬼魅般的偷袭者！那个身法诡异、出手狠毒的厨房高手！他…他竟然杀了赵四的心腹刀疤脸？他到底是敌是友？！
蓝衣人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穿透面具，落在林芷惊骇的脸上。他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抬起手，指向墙角那堆藏着血竭石碎片的炉灰，做了一个极其简单、却带着不容置疑命令意味的手势——**“查！”**
随即，他身形如同融入夜色的青烟，向后一仰，无声无息地消失在高窗之外，仿佛从未出现过。只留下杂物间内浓重的血腥味、冰冷的尸体，和瘫坐在地、浑身冰冷、如同坠入万丈冰窟的林芷！
**那冰冷的蝙蝠面具，那无声的“查”字手势，如同烙印，深深烫在了她的灵魂深处！这王府的深渊之下，究竟还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恐怖暗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