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2章 黑石镇里暗潮生
黑石镇,如同它的名字,是一座由灰黑色的坚硬岩石垒砌而成的边陲堡垒。高耸的、布满了风沙侵蚀痕迹的石墙,将镇子紧紧包裹在内,只在东、西两侧留下两道厚重的包铁木门。墙头上,几架锈迹斑斑、样式古旧的弩车沉默地指向荒原方向,透着一种粗粝而压抑的戒备感。空气里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混合了劣质煤烟、金属熔炼的灼热气息以及矿石粉尘的味道,吸一口都带着沙砾般的颗粒感。
当陆离和柳轻烟互相搀扶着,如同刚从血池里捞出来一般,踉跄着踏过那道象征着“安全”的东门门槛时,瞬间吸引了所有目光。
门洞下,几个穿着破烂皮甲、手持磨损长矛的守卫,原本懒散地靠在冰冷的石墙上打盹或闲聊。当这两个满身血污、气息奄奄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中时,守卫们瞬间如同受惊的兔子般跳了起来,长矛下意识地指向两人,脸上充满了惊疑、警惕和毫不掩饰的嫌恶。
“站…站住!什么人?!”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守卫队长厉声喝问,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目光扫过陆离赤裸精悍上身那狰狞的腐蚀印记和古铜色皮肤,扫过柳轻烟臂上被简单包扎却依旧渗出暗红血渍的伤口,最后死死盯住陆离背后那根沾满污血和泥土、毫不起眼的黝黑烧火棍,以及柳轻烟腰间那柄灵光黯淡、剑鞘却流转着不凡寒意的秋水长剑。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武器”,组合在一起,显得格外诡异。
陆离停下脚步,拄着烧火棍,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口的剧痛,那阴寒的腐蚀感如同跗骨之蛆,在灼热“活劲儿”的压制下依旧顽强地传递着冰冷刺痛。他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目光如同疲惫却依旧警惕的孤狼,扫过那些指向自己的矛尖,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过路的…被石林里的东西…咬了。”
“石林?鬼雾林?!”另一个年轻的守卫失声惊呼,脸上瞬间没了血色,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仿佛那两个字带着瘟疫。“那…那里面真有吃人的东西?!”
守卫队长脸色更加难看,眼神在陆离胸前那明显带着污秽气息的腐蚀印记和柳轻烟手臂伤口边缘隐隐透出的魔气黑丝上来回扫视,充满了忌惮。“魔气…是魔气!他们被魔物伤了!不能让他们进镇!会传染的!”他厉声吼道,长矛又往前递了半分。
周围的守卫和几个刚巧路过的镇民闻言,瞬间如同炸了锅的蚂蚁!
“魔气?!天哪!”
“快滚开!离远点!”
“别让他们进来!会害死大家的!”
“看那男的,像个怪物!还有那根棍子…邪门!”
恐惧如同瘟疫般蔓延。镇民们惊恐地向后退缩,如同躲避瘟神,眼神里充满了排斥和厌恶。几个胆大的孩子被大人死死拽住,好奇的目光很快被恐惧取代。
柳轻烟拄着剑,脸色苍白如纸,身体因为虚弱和魔气侵蚀的刺痛而微微颤抖。她看着那些指向他们的冰冷矛尖和周围充满恶意的目光,清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愤怒,更多的却是深深的疲惫和无力。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只发出一阵压抑的咳嗽,嘴角又溢出一丝血沫。
陆离看着眼前这一幕,胸中那股因杀戮而沸腾的暴戾,被一种更深沉的冰冷所取代。他握紧了手中的烧火棍,棍身传来的沉稳搏动稍稍平复了他翻腾的心绪。他不再看那些守卫和镇民,目光越过门洞,投向镇内狭窄、肮脏、弥漫着煤烟味的街道。
“药铺…在哪?”他直接问道,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压过了周围的嘈杂。
守卫队长被他那双平静却深不见底的眼睛看得心头一寒,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手中的长矛不由自主地垂下几分。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忌惮地指了指镇子深处一条更显拥挤的街道:“穿…穿过这条主街…往左拐…‘回春堂’…孙老头开的…”他顿了顿,又急声补充,“但…但孙老头治不治你们…我可管不着!治好了赶紧滚蛋!别在黑石镇惹事!”
陆离不再理会他,目光转向柳轻烟,微微偏了偏头。
柳轻烟咬着下唇,强撑着站直身体,点了点头。
两人不再言语,无视了周围那些充满恐惧和恶意的目光,无视了守卫们如芒在背的注视,互相搀扶着,如同两座移动的血色雕像,一步一步,艰难地踏入了黑石镇弥漫着煤烟与铁锈气息的街道。
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街道拐角后,门洞下的议论和咒骂声才如同潮水般再次涌起,充满了劫后余生般的庆幸和深深的忌惮。
黑石镇的主街狭窄而混乱。地面铺着凹凸不平的黑色石板,缝隙里塞满了煤灰和污秽的泥水。街道两旁挤满了低矮的石屋和简陋的木棚,大多是售卖矿石、劣质铁器、粗糙工具、以及一些看不出名堂的兽皮骨器的铺子。空气里混杂着汗臭、劣质酒气、牲口粪便和铁匠铺里飘出的浓烈煤烟味。
陆离和柳轻烟的出现,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在沉闷的街道上激起一圈圈涟漪。所过之处,行人纷纷惊恐地避让开,如同躲避瘟疫。摊贩们手忙脚乱地收拾着摊子,生怕沾染上他们身上的“晦气”。指指点点的议论声、低声的咒骂声、孩童被强行拽走的哭闹声,如同苍蝇般嗡嗡作响,萦绕在两人周围。
“看…就是他们…”
“从鬼雾林爬出来的…沾了魔气…”
“那女的…长得挺俏,可惜了…”
“那男的…背上那根棍子…像烧火棍…邪性…”
“离远点!别沾上!会死人的!”
柳轻烟紧抿着毫无血色的嘴唇,右手死死握着腰间的剑柄,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她努力挺直脊背,维持着最后一丝属于剑修的骄傲,但左臂伤口传来的阵阵冰冷刺痛和魔气侵蚀带来的虚弱感,让她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周围那些赤裸裸的恐惧、厌恶、甚至带着一丝猥亵的打量目光,如同无数根冰冷的针,刺在她本就紧绷的神经上。
陆离则面无表情。他拄着烧火棍,脚步沉重却坚定。古铜色的皮肤在污浊的空气中流转着微弱的光泽,胸前的腐蚀印记在行走中传来阵阵闷痛,但他仿佛浑然不觉。那些污言秽语和恶意的目光,如同拂过山岩的微风,未能在他眼中掀起丝毫波澜。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扫过街道两侧那些挂着破旧招牌的店铺,寻找着守卫所说的“回春堂”。
终于,在街道尽头一处相对僻静的角落,一块被煤烟熏得发黑的木制招牌映入眼帘——“回春堂”。字迹歪歪扭扭,透着一股粗犷和草率。
药铺门脸不大,里面光线昏暗。一股浓郁混杂的药草味、汗味和某种难以言喻的腥臊气息扑面而来。柜台后面,坐着一个干瘦的老头,头发花白稀疏,脸上沟壑纵横如同刀刻,一双浑浊的眼睛半眯着,正用一柄小锉刀慢悠悠地打磨着一块不知名的兽骨。他穿着一件沾满各色药渍的灰布袍子,袖口磨得油亮。
听到门口的动静,老头懒洋洋地抬起眼皮。当看到门口两个如同血葫芦般的身影,尤其是感受到陆离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魔气残留和柳轻烟手臂上散逸的阴冷气息时,他浑浊的眼中瞬间闪过一丝精光,如同睡醒的毒蛇。
“啧,稀客。”孙老头放下锉刀,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鬼雾林的‘特产’?命挺硬啊。”他目光在陆离胸前的腐蚀印记和柳轻烟的伤口上停留片刻,又扫了一眼陆离背后那根不起眼的棍子,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
“疗伤。”陆离言简意赅,声音依旧嘶哑。他直接走到柜台前,将一块从魔犀尸体旁捡到的、沾着污血的、约莫婴儿拳头大小的暗沉金属矿石(似乎是某种伴生矿),“咚”地一声丢在柜台上。“够不够?”
孙老头瞥了一眼那块矿石,浑浊的眼珠转了转,伸出枯瘦如同鸡爪的手指,沾了点唾沫,在矿石的断口处抹了抹,又凑到鼻尖嗅了嗅,脸上露出一丝皮笑肉不笑的表情:“‘铁髓伴生’?杂质多了点…不过,够治外伤。”他慢悠悠地将矿石拨拉到柜台下,然后伸出两根枯瘦的手指,对着陆离胸前的腐蚀印记和柳轻烟的左臂伤口,轻轻捻了捻。
“外伤好说,几贴‘黑玉断续膏’的事儿。”他指了指陆离胸前,“你这伤…魔气蚀骨,阴寒入髓,光靠外敷药膏,治标不治本,迟早烂心烂肺。”他又指向柳轻烟的手臂,“至于这位姑娘…伤口残留魔气已与血肉纠缠,更麻烦。想拔根儿?得用点‘好药’。”
“什么药?”陆离眉头紧锁。他当然知道这伤麻烦,体内灼热的“活劲儿”能压制,却无法根除那阴寒的腐蚀感。
孙老头嘿嘿一笑,露出几颗发黄的牙齿,慢条斯理地从柜台下摸出两个更小的、颜色更深沉的木盒。
一个盒子打开,里面是几颗龙眼大小、通体呈赤红色、散发着微弱灼热气息和淡淡硫磺味的丹药。“‘烈阳丹’。”孙老头指着陆离,“专克阴寒魔气入体,霸道得很,能焚筋灼脉,强行驱散你胸口的阴腐。但…痛苦无比,体质稍弱,可能先把自己烧成灰。”
另一个盒子打开,里面则是一小截如同枯木般的暗紫色根茎,散发着一种奇异的、混合了草木清香和淡淡血腥气的味道。“‘血藤根’。”他指向柳轻烟,“生于古战场或魔气淤积的阴秽之地,以魔气精血为食。磨粉外敷,配合灵力引导,能缓慢吸出她伤口内纠缠的魔气。但…此物本身也蕴含一丝魔性,用不好,可能引火烧身,反被魔气所趁。”
他看着两人,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狡黠和贪婪的光芒:“怎么样?要不要试试?‘烈阳丹’三颗,‘血藤根’一小截…再加一块刚才那样的矿石…或者…”他目光在柳轻烟腰间那柄秋水寒长剑上不着痕迹地扫过,“…等价的其他东西。”
陆离看着那两颗散发着危险气息的丹药和那截诡异的根茎,又看了看柳轻烟苍白脸上那无法掩饰的痛苦。他沉默了片刻,从怀里掏出仅剩的那一小块、比刚才那块略小的暗沉矿石(另一块在石林前就给了柳轻烟一颗回灵丹),再次“咚”地一声放在柜台上。
“两块矿石。药,拿来。”他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
孙老头眼中贪婪的光芒一闪,飞快地将两块矿石收下,将装有“烈阳丹”和“血藤根”的木盒推到陆离面前。“痛快!药效霸道,后果自负。”他咧了咧嘴,又补充道,“后面有间柴房,算送你们的落脚地。不过丑话说前头,只准待一晚!明天日落前,必须滚蛋!别给老头子我惹麻烦!”他挥了挥手,像驱赶苍蝇。
陆离拿起木盒,不再看孙老头一眼,转身扶住摇摇欲坠的柳轻烟,朝着药铺后面那间散发着霉味和柴草气息的昏暗柴房走去。
柴房低矮、阴暗、潮湿。堆满了散发着腐朽气味的干柴和杂物。唯一的窗户被木板钉死,只留下几道缝隙透进微弱的光线。
陆离用脚清理出一小块相对干净的空地,扶着柳轻烟靠着柴堆坐下。他自己则盘膝坐在对面,将两个木盒放在身前。
柳轻烟靠着冰冷的柴垛,虚弱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压抑的痛楚。左臂的伤口在失去压制后,魔气黑丝又开始隐隐扩散,带来冰冷的刺痛和麻痹感。她看着陆离拿起那个装着“烈阳丹”的木盒,清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担忧。
“那药…太霸道了…”她的声音微弱而沙哑。
陆离打开木盒,一股灼热暴躁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浓烈的硫磺味,刺激得他鼻腔发痛。他捏起一颗赤红色的“烈阳丹”。丹药入手滚烫,仿佛握着一块烧红的炭!狂暴的药力隔着皮肤都能感受到!
他没有丝毫犹豫。仰头,直接将那颗丹药丢入口中!
丹药入口即化!一股难以形容的狂暴热流,如同烧融的岩浆,瞬间从喉咙涌入食道,狠狠灌入他的胃腑!
轰——!
陆离只觉得五脏六腑仿佛瞬间被点燃!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要将灵魂都焚烧殆尽的剧痛,猛地席卷全身!皮肤下的古铜色光泽瞬间变得赤红滚烫,如同烧红的烙铁!大颗大颗的汗珠混合着血污,如同小溪般从他额头、脖颈、脊背疯狂涌出,瞬间浸透了破烂的衣衫!
“呃…啊——!”一声压抑不住的、如同野兽濒死般的痛苦嘶吼从陆离喉咙深处迸发出来!他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双手死死抠进身下的泥土里!全身的肌肉都在疯狂地痉挛、贲张!胸前的腐蚀印记处,那阴寒的污秽气息如同遇到了克星,发出了“滋滋”的灼烧声,灰黑色的印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收缩!但同时,那股狂暴的烈阳药力也在疯狂地灼烧着他的经脉、脏腑!仿佛有无数烧红的钢针在他体内乱窜!
痛!极致的痛!焚身蚀骨!
柳轻烟看着陆离瞬间变得赤红滚烫、如同煮熟的虾子般痛苦痉挛的身体,听着那压抑到极致的嘶吼,清冷的眼中充满了震惊和担忧!她想上前,却被那股灼热狂暴的气息逼得无法靠近!
就在这时!
陆离背后的烧火棍,仿佛感受到了主人体内那狂暴药力与阴寒魔气激烈交锋带来的痛苦,棍身之上那几道暗红的血纹骤然亮起!一股沉稳、厚重、带着镇压意志的元磁之力,如同温润的泉水,顺着棍身缓缓流入陆离紧握棍身的手掌,继而蔓延至他全身!
这股力量并非直接对抗那霸道的烈阳药力,而是如同一座无形的山岳,稳固着陆离濒临崩溃的意志和摇摇欲坠的经脉!极大地分担了那焚身蚀骨的剧痛!同时,那元磁之力似乎对陆离胸口的腐蚀印记有着特殊的克制效果,进一步加速了阴寒魔气的溃散!
剧痛依旧,但陆离那疯狂颤抖的身体,在元磁之力的支撑下,竟奇迹般地稳定了一些!嘶吼声也渐渐变成了沉重的、如同风箱拉动般的喘息。他死死咬着牙关,牙龈都渗出了血丝,硬是凭借着锻体者那如同钢铁般的意志和棍中传来的支撑,扛住了这第一波最猛烈的药力冲击!
胸前的腐蚀印记,颜色已经淡得几乎看不见,只留下一片暗红色的灼伤痕迹。体内那阴寒的腐朽感,被狂暴的药力焚烧殆尽!虽然经脉如同被烈火灼烧过般剧痛,但那股致命的阴寒,确实被驱散了!
陆离缓缓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充满了疲惫,却亮得惊人!他看向柳轻烟,声音因为剧痛而嘶哑得几乎变形:“…药…外敷…我…帮你…”
柳轻烟看着他那双虽然疲惫不堪、却依旧坚定如磐石的眼睛,心头猛地一震。她不再犹豫,强撑着坐直身体,用颤抖的右手,小心翼翼地解开了左臂伤口上那被血污浸透的粗麻布条。
狰狞的伤口暴露在昏暗的光线下。皮肉翻卷,边缘呈现暗紫色,丝丝缕缕如同活物的魔气黑丝在血肉中若隐若现,散发着阴冷的气息。
陆离深吸一口气,强忍着体内经脉灼烧的剧痛和虚脱感,拿起另一个木盒中的那截暗紫色的“血藤根”。他用烧火棍那沉重的棍头,将其小心翼翼地碾磨成细腻的紫色粉末。
粉末散发着奇异的混合气味,带着草木的清香,却又隐隐透着一丝血腥和…魔性的诱惑。
陆离用右手食指,沾起一小撮紫色粉末,动作异常小心地,将其均匀地涂抹在柳轻烟左臂伤口深处、魔气黑丝最密集的地方。
粉末接触伤口的瞬间!
“嗯…”柳轻烟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身体猛地一颤!伤口处传来一阵强烈的、如同无数细针攒刺般的剧痛!紧接着,一股冰冷、粘稠、带着强烈吸吮感的诡异力量,从粉末中散发出来!那些原本蛰伏在血肉中的魔气黑丝,仿佛受到了致命的吸引,如同黑色的潮水般,疯狂地涌向那些紫色粉末!
伤口周围的暗紫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翻卷的皮肉也恢复了一丝血色!但与此同时,那紫色粉末的颜色也迅速变深,仿佛吸收了魔气,散发出更加浓郁的不祥气息!
柳轻烟不敢怠慢,立刻闭目凝神,强忍着剧痛和虚弱,调动起体内刚刚恢复了一丝的微弱灵力,小心翼翼地引导着那股源自“血藤根”的吸吮之力,将那些被吸引出来的魔气黑丝,一丝丝、一缕缕地,缓慢而艰难地…从伤口深处剥离、排出!
这是一个极其痛苦和凶险的过程!如同在血肉中剔除附骨之疽!稍有不慎,不仅无法祛除魔气,反而可能被那蕴含魔性的“血藤根”反噬!
汗水如同小溪般从柳轻烟光洁的额头滑落,浸湿了鬓角。她紧咬着下唇,已经咬出了血痕。身体因为剧痛和灵力的过度消耗而微微颤抖。但她凭借着剑修坚韧的意志,死死地支撑着。
陆离盘膝坐在对面,一边默默运转着体内灼热的“活劲儿”,修复着被烈阳丹灼伤的经脉,一边警惕地关注着柳轻烟的状态和伤口的变化。背后的烧火棍静静伫立,棍身上那几道暗红的血纹,在昏暗的柴房中,散发着微弱却坚定的光芒,如同黑暗中不灭的星火。
时间在痛苦和煎熬中缓慢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柳轻烟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如同虚脱般软倒在柴堆上。她左臂的伤口,虽然依旧狰狞,但边缘的暗紫色已经褪去了大半,那些如同活物的魔气黑丝也消失无踪,只剩下淡淡的紫色药粉残留。虽然未能彻底根除隐患(魔气与血肉纠缠太深),但最致命的侵蚀已被控制住。
她看向对面依旧在闭目调息的陆离。他那赤红滚烫的肤色已经褪去,恢复了古铜,只是胸前多了一大片暗红色的灼伤痕迹,气息虽然虚弱,却平稳了许多。
两人都暂时摆脱了死亡的阴影,却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柴房里弥漫着药味、血腥味和汗水的咸腥。寂静中,只有两人粗重而压抑的喘息声。
就在这时——
柴房那扇破旧的木门外,传来了刻意放重、带着明显挑衅意味的脚步声!紧接着,一个粗鲁嚣张的声音如同破锣般响起:
“里面的人!给老子滚出来!霸刀门办事!识相的,把值钱的东西和那柄剑交出来!别逼大爷们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