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7章 擂上残灯燃烬血
黑石镇中心,一方由整块巨大黑曜石打磨而成的擂台,在正午惨白的日头下,反射着冰冷幽暗的光。这便是“黑石台”,百战擂在黑石镇外围的初选场地。擂台四周,竖立着八根雕刻着扭曲符文的石柱,顶端镶嵌着浑浊的、散发着微弱灰芒的晶石,共同构成一个简陋的防御隔绝法阵,将擂台与周围喧嚣隔绝开来。空气中弥漫着血腥、汗臭、劣质丹药以及…魔气特有的、如同铁锈混合着硫磺的污浊气息。
擂台之下,人头攒动。各色修士挤在法阵光幕之外,如同围观的鬣狗,眼神里混杂着贪婪、麻木、嗜血和一丝丝不易察觉的绝望。剑修的飞剑黯淡地悬在身侧,法修的法袍沾满污渍,召唤师身边只有几只萎靡的低阶魔化妖犬,符师腰间的符袋空瘪…魔气倒灌的阴影,早已笼罩在每个人心头。这百战擂,与其说是选拔精英的盛会,不如说是底层修士在绝望中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用命去搏一个渺茫的、进入天阙城“安全区”的机会。
“丙字七号!陆离!对阵——丁字九号!玄火洞,赵炎!”
一个穿着万宝阁服饰、脸色冷漠的管事站在擂台边缘,声音通过扩音法阵,干巴巴地回荡着。他念到“陆离”这个名字时,嘴角下意识地撇了撇,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擂台东侧入口那厚重的、覆盖着铁锈的栅栏,在刺耳的摩擦声中缓缓升起。
一道身影,从栅栏后幽深的阴影中,一步,一步,挪了出来。
是陆离。
他依旧穿着那身被血污浸透、破烂不堪的粗布短褂,裸露的胸膛上,那诡异的暗金色皮肤如同破碎的陶俑,布满了蛛网般的灰黑色裂纹。裂纹之下,几道被强行束缚的、如同活蛇般的灰黑气息,正不甘地蠕动着,每一次蠕动,都让陆离的身体随之剧烈地颤抖一下。他的脸色是一种死人般的青灰,嘴唇干裂,毫无血色。七窍处,干涸的暗红血痂触目惊心。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胸腔深处如同破旧风箱被强行拉动的、令人牙酸的嘶鸣。
他几乎是拖着脚步在走。石猛那柄巨大的狼牙棒,此刻被他当成了拐杖,沉重狰狞的棒头拖在坚硬的黑石地面上,划拉出刺耳而绝望的刮擦声。他的左手,死死地攥着那根黝黑的烧火棍,棍身紧贴着他剧烈起伏的胸膛,仿佛要从那冰冷的金属中汲取最后一丝力量。
鬼手张的“封脉蚀魂气”如同一层冰冷的裹尸布,紧紧束缚着他体内狂暴冲突的力量,也同时在缓慢而坚定地侵蚀着他残存的生命之火。十二个时辰的倒计时,如同悬顶的利剑。他感觉自己像一座内部岩浆奔涌、外部却已遍布裂痕的火山,随时可能从内部炸开,或者被下一次外力轻轻一碰,便彻底崩塌。
“嗬…嗬…”他艰难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如同蒙尘的琉璃,艰难地聚焦在擂台的中央。阳光刺眼,让他眼前阵阵发黑,视野里仿佛蒙上了一层灰翳。台下无数道目光如同冰冷的针,扎在他摇摇欲坠的身体上。
“噗…哈哈哈!这就是丙字七号?万宝阁是没人了吗?弄个半截入土的痨病鬼上来送死?”
“啧啧,你看他那样子,站都站不稳了!还打擂?怕是连只鸡都杀不动了吧!”
“喂!小子!赶紧下去吧!别脏了黑石台!”
“就是!浪费老子时间!赶紧认输滚蛋!”
“看他手里那棍子…黑不溜秋的,烧火都嫌短!哈哈哈!”
肆无忌惮的哄笑声、恶毒的嘲讽、刺耳的嘘声,如同决堤的污水,瞬间从擂台四周汹涌而来,几乎要将陆离那渺小的身影彻底淹没。那些目光,充满了赤裸裸的轻蔑、厌恶和一种看死人般的冷漠。没有人相信,这样一个连走路都费劲、七窍流血、气息奄奄的“痨病鬼”,能在擂台上撑过一个呼吸。
陆离对这些声音置若罔闻。他的全部心神,都用来对抗体内那随时可能爆发的剧痛和眩晕。每一次心跳,都如同重锤砸在脆弱的鼓面上,震得他五脏六腑都在呻吟。他死死咬着牙,牙龈渗出血丝,混合着唾液,被他狠狠咽下。粘稠、腥甜。
他拖着狼牙棒,一步,一步,终于挪到了擂台的中央。巨大的狼牙棒“哐当”一声杵在地上,勉强支撑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他缓缓抬起头,目光艰难地越过喧嚣的人群,投向擂台西侧入口的方向。
在那里,隔着灰蒙蒙的法阵光幕,他能看到柳轻烟拄着秋水寒,单薄的身影在拥挤的人群中如同狂风中的芦苇。她的脸色比昨日更加苍白,左臂已经完全被一层薄薄的黑冰覆盖,魔气黑丝如同活物般,在她苍白的脖颈皮肤下若隐若现,正缓慢而坚定地向上蔓延。她清冷的眸子死死地盯着擂台上的他,里面没有恐惧,没有绝望,只有一种近乎燃烧的、玉石俱焚般的决绝。那眼神,像冰冷的剑,刺穿了喧嚣,直抵陆离的心脏。
在柳轻烟身边,石猛如同一座沉默的火山。他巨大的身躯紧绷着,铜铃大眼死死锁定着擂台,那双布满老茧的巨拳捏得骨节爆响,手臂上虬结的肌肉如同随时会爆裂的岩石。他那柄狰狞的狼牙棒被他倒插在脚边,棒头尖刺深深没入地面。他像一头被锁链拴住的洪荒巨兽,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兄弟在绝境中挣扎,喉咙里压抑着低沉的、如同闷雷滚动般的咆哮。
陆离的目光与柳轻烟那决绝的眼神在空中短暂交汇。那眼神里传递的信息无比清晰——要么赢,要么死!没有第三条路!
一股难以言喻的灼热,猛地从陆离那颗即将被冰冷和剧痛冻结的心脏深处炸开!那不是鬼手张的阴毒封印,不是杜杀残留的刀气,而是他自己!是无数次被锤打、被撕裂、被逼入绝境后,依旧不肯熄灭的那点火星!是烧火棍中那沉重如山岳的意志在回应他濒死的咆哮!
嗡…
手中那根紧贴胸膛的黝黑烧火棍,极其微弱地震颤了一下。棍身上那几道黯淡的暗红血纹,似乎极其隐晦地闪烁了一下,一股微弱却异常凝练的元磁之力,如同冰冷的溪流,顺着棍身,涌入他几乎枯竭的身体,暂时压下了那股令他窒息的眩晕感。
陆离猛地吸了一口气!冰冷的、带着血腥和魔气味道的空气涌入肺腑,如同灌入滚烫的熔岩!剧痛瞬间席卷全身!但他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那点微弱的光芒却骤然凝聚!
他站直了身体!用尽全身力气,将那柄沉重的狼牙棒从地上拔起,扛在肩上!巨大的棒头狰狞地指向天空!
“下一个…谁来?!”
嘶哑、破碎,如同砂纸摩擦着生铁的声音,却带着一种豁出一切的、野兽般的咆哮,猛地炸响在喧嚣的擂台上空!
这突如其来的咆哮,带着一股源自濒死绝境的惨烈凶戾,如同平地惊雷,竟瞬间压下了满场的哄笑和嘲讽!所有人都被这声咆哮震得一愣!
短暂的死寂。
紧接着,是更加汹涌的、如同海啸般的哗然和更加恶毒的嘲笑!
“哈哈哈!这痨病鬼还他妈挺能嚎!”
“装腔作势!看你能撑几息!”
“赵炎!弄死他!别浪费时间!”
擂台的西侧入口,栅栏缓缓升起。
一个穿着赤红色法袍、面容倨傲的年轻修士,背负双手,施施然地走了出来。正是玄火洞的赵炎。他法袍上绣着火焰纹路,腰间挂着一个鼓鼓囊囊的符袋,手中把玩着一枚赤红色的玉符,符身隐隐有火苗跳动。他看向陆离的目光,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鄙夷和一种猫戏老鼠般的残忍快意。
“哼,不知死活的东西。”赵炎的声音带着法修特有的清越,却冰冷刺骨,“区区一个锻体的莽夫,还是条半死的废狗,也配站在这擂台上污我的眼?”他踱步到擂台中央,距离陆离不过三丈,停下脚步,居高临下地打量着陆离那惨不忍睹的状态,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弧度。
“看你可怜,给你个痛快。”赵炎慢条斯理地抬起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指尖缭绕起一丝微弱的赤红火苗。那火苗虽小,却散发着精纯的灼热气息。“我这‘焚心火符’,滋味可不错。放心,很快,你就感觉不到痛苦了…”
话音未落!
“轰——!!!”
陆离动了!
没有试探!没有犹豫!在赵炎指尖火苗亮起的瞬间,陆离那看似摇摇欲坠的身体,如同被压到极限的弹簧,轰然爆发!体内那被鬼手张强行束缚的、狂暴冲突的力量,如同找到了宣泄的闸口!剧痛瞬间被转化为一种撕裂一切的疯狂!
他扛在肩上的巨大狼牙棒,带着撕裂空气的恐怖呜咽,如同崩塌的山岳,朝着赵炎那张写满倨傲的脸,毫无花哨地、倾尽所有地——当头砸下!
快!快到极致!凶!凶戾绝伦!
这一砸,没有任何技巧!没有任何章法!只有最原始、最野蛮的力量宣泄!是陆离被逼入绝境后,将所有痛苦、屈辱、愤怒和不甘,都凝聚在这一棒之中的——搏命一击!
石猛传授的“崩山劲”精髓,在这一刻被他以一种近乎自毁的方式催动!全身的肌肉、骨骼、甚至那布满裂痕的脏腑,都在这一瞬间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皮肤下那几道被束缚的灰黑气息疯狂扭动,仿佛随时要冲破束缚!
赵炎脸上的倨傲瞬间凝固!他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惊骇!他完全没料到,这个看起来下一秒就要断气的“痨病鬼”,竟能爆发出如此恐怖的速度和力量!那迎面砸来的巨大阴影,带着一股纯粹到极致的、令人窒息的毁灭感!他甚至来不及掐动法诀!
仓促之间,赵炎只来得及将体内那微薄的法力疯狂注入腰间一枚悬挂的、巴掌大小的赤铜圆盾!
嗡!
赤铜圆盾瞬间亮起一层稀薄、摇晃的赤红光罩,堪堪挡在身前!
铛——咔嚓!!!
如同寺庙的铜钟被攻城巨锤狠狠击中!
震耳欲聋的金属爆裂声,伴随着令人牙酸的碎裂声,猛地炸响!
陆离那凝聚了全身力量、灌注了崩山劲的狼牙棒,结结实实地砸在了那层薄弱的赤红光罩上!
光罩如同脆弱的蛋壳,连一瞬都没能阻挡,瞬间爆碎成漫天光屑!紧接着,沉重的狼牙棒余势不减,带着碾碎一切的狂暴力量,狠狠砸在了那枚赤铜圆盾的本体之上!
噗!
赵炎如遭重锤轰胸!一口滚烫的鲜血狂喷而出!身体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被巨大的力量狠狠砸飞出去!他手中的那枚“焚心火符”脱手飞出,赤红的火苗在空中闪烁了一下,便彻底熄灭。
砰!哗啦!
赵炎的身体重重砸在擂台边缘那灰蒙蒙的法阵光幕上!光幕剧烈地荡漾起波纹,发出一阵不堪重负的呻吟!他贴着光幕滑落在地,胸口塌陷下去一大块,赤红色的法袍被鲜血浸透,手中的赤铜圆盾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灵光尽失。他挣扎着想抬起头,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茫然,只看到那个如同浴血魔神般的身影,拄着巨大的狼牙棒,站在擂台的中央,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喘息都喷出带着血沫的白气。然后,他头一歪,彻底昏死过去。
擂台上下,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的哄笑、嘲讽、嘘声…全部戛然而止!
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喉咙!
无数道目光,如同凝固的冰锥,死死钉在擂台上那个浑身浴血、剧烈喘息、仿佛随时会倒下,却依旧如同标枪般挺立的身影上!
一招!
仅仅一招!
一个气息奄奄、七窍流血的“痨病鬼”,用一柄粗糙的狼牙棒,悍然砸碎了一个法修的护身法器,将其砸得胸骨尽碎,生死不知!
这…这怎么可能?!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更加汹涌的、如同海啸般的哗然!
“我…我没看错吧?!”
“赵炎…赵炎被秒了?!”
“那…那家伙是什么怪物?!他刚才爆发的气势…”
“好…好恐怖的力量!那狼牙棒…”
“他…他真的快死了吗?刚才那一下…”
惊骇!难以置信!恐惧!种种复杂的情绪在人群中疯狂蔓延。那些原本充满轻蔑的目光,此刻只剩下深深的忌惮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擂台下,柳轻烟紧握着秋水寒剑柄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骨节发白。她看着擂台上那个剧烈喘息、每一次呼吸都仿佛用尽全身力气的背影,清冷的眸子里,那抹决绝的光芒之下,第一次涌上了一层难以言喻的酸涩和刺痛。她知道陆离付出了怎样的代价!那根本不是胜利,而是在燃烧最后的生命!
石猛紧握的双拳微微颤抖着,铜铃大眼中充满了血丝。他死死盯着陆离,喉咙里发出压抑到极致的低吼。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陆离体内那强行被束缚的力量,在刚才那倾尽所有的一击后,变得更加狂暴不安!那层死灰色的气息,似乎又浓郁了几分!
“丙…丙字七号,陆离…胜!”擂台边缘,那个万宝阁的管事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逆转惊呆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干巴巴地宣布。
陆离拄着狼牙棒,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如同吞下烧红的刀子,灼烧着破碎的肺腑。眼前阵阵发黑,耳朵里嗡嗡作响,几乎听不到任何声音。全身的肌肉都在不受控制地痉挛,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鬼手张那阴冷的“封脉蚀魂气”正在疯狂侵蚀着他的生机,而体内被强行压制的刀气和魔气,如同被激怒的毒蛇,在封印的束缚下疯狂冲撞!每一次冲撞,都让他离彻底崩溃更近一步!
但他不能倒!
他艰难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扫过台下那些惊骇、忌惮、恐惧的目光,最后,那破碎嘶哑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平静,再次响起:
“下一个…谁来?!”
万宝阁分号,顶层一间布置奢华、视野极佳的静室内。
钱三通悠闲地靠在一张铺着柔软兽皮的宽大座椅上,手里把玩着那对油光水滑的玉胆。他面前,悬浮着一面水波般荡漾的光镜,镜中清晰地映照出黑石台上陆离那浴血而立的身影。
“啧啧,有点意思。”钱三通细长的眼睛里闪烁着精明的光芒,脸上那副假笑更浓了,“这莽夫,命还真硬。鬼手张的‘封脉蚀魂气’加上杜杀那霸道的刀煞,居然还能爆发出这等力量?看来那根棍子…确实有点门道。”他的目光,如同毒蛇的信子,贪婪地舔舐着光镜中陆离手中那根黝黑的烧火棍。
“不过…”他话锋一转,嘴角勾起一丝残忍的弧度,“越是挣扎,死得越快。鬼手张那老鬼的东西,是那么好用的?他蹦跶得越欢,体内积蓄的反噬之力就越恐怖…嘿嘿,十二个时辰?我看他连三个时辰都未必撑得过!”
他端起旁边一杯散发着清香的灵茶,慢悠悠地啜了一口,仿佛在欣赏一场有趣的困兽之斗。
“让‘毒蝎’准备一下。”钱三通放下茶杯,对着侍立在阴影中的一个黑衣人影淡淡吩咐,“等这莽夫再赢一场,积分到手…或者等他快死在台上,体内力量彻底失控的时候…就动手。记住,我要那根棍子…完好无损!”
“是,管事大人。”阴影中传来一个冰冷、毫无感情的声音。
擂台下,拥挤的人群边缘。
一个身材矮小、如同侏儒般的身影,穿着宽大的、布满油腻污渍的灰色斗篷,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他缩在人群的阴影里,只露出一双异常灵活、闪烁着狡黠和残忍光芒的小眼睛。他死死盯着擂台上剧烈喘息的陆离,又瞥了一眼柳轻烟和石猛的方向,最后,目光贪婪地扫过陆离手中那根黝黑的烧火棍。
“嘿…嘿…好宝贝…真是好宝贝…”他喉咙里发出如同老鼠磨牙般的低笑,“重伤成这样,还能一棒子砸废一个法修…这棍子…绝对不止是重那么简单…”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宽大袖袍下的手指,无声地捻动着一枚淬着幽蓝光泽、细如牛毛的毒针。
“再等等…再等等…等他和下一个对手拼个两败俱伤…或者…等他彻底倒下的时候…”侏儒般的“毒蝎”眼中凶光闪烁,如同潜伏在草丛中,等待猎物流尽最后一滴血的毒蛇。
擂台上,陆离拄着狼牙棒,艰难地维持着站立的姿势。他微微侧过头,布满血丝的眼睛,似乎不经意地扫过台下人群的某个角落。那里,一个穿着普通、相貌毫不起眼的汉子,正随着人群发出惊叹。但当陆离的目光扫过时,那汉子按在腰间刀柄上的手指,极其细微地、如同毒蛇吐信般颤动了一下。
陆离的瞳孔,微不可察地收缩了一瞬。嘴角,却极其隐晦地向上扯动了一下,形成一个冰冷而疯狂的弧度。
来吧。
都来吧。
看是老子先被体内的东西炸成碎片…
还是老子的棍子…先把你们的脑袋…砸进腔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