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宗门大比四
就在那毁灭性的“轮回六王拳”即将吞噬张博的刹那——
一道模糊的人影，如同鬼魅般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张博身前！他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麻衣，头发略显蓬乱，腰间随意挂着一个油亮的酒葫芦。面对那足以重创凝元中期修士的恐怖拳影，他只是随意地抬起手掌，五指虚张，轻轻一握。
嗡！
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没有能量逸散的冲击。那道蕴含着轮回死寂之力的灰暗拳影，竟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激起，便在他掌心前方寸许之地，无声无息地湮灭、消散！仿佛从未出现过。
做完这一切，来人甚至没看惊魂未定的张博一眼，而是将目光投向擂台另一边、因灵力透支而摇摇欲坠的时冥。他嘴角微不可察地向上弯了弯，似乎带着一丝赞许，随即拿起腰间的酒葫芦，拔开塞子，“咕咚”灌了一大口，喉结滚动间，身形便如同融入空气般，再次消失得无影无踪。整个过程快得不可思议，台下许多弟子甚至没看清他的模样。
张博只觉得一股凉意从脚底板直冲头顶，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他定了定神，看着对面脸色惨白、气息萎靡却眼神依旧明亮的时冥，脸上露出一抹复杂而落寞的笑容，摇了摇头：
“江山代有才人出……小师叔祖，这一战，是我败了，败得心服口服。”他抱了抱拳，语气带着真诚的敬佩，“不过，下次若有机会，我定当再来讨教！”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大步走下擂台，背影虽有些萧索，却依旧挺拔。
直到这时，负责裁判的长老才如梦初醒，急忙高声宣布：“此战，墨尘胜！晋级下一轮！”
“哗——！！！”
短暂的寂静后，台下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
“小师叔祖！”
“小师叔祖！！”
“小师叔祖！！！”
声浪一浪高过一浪，无数道炙热的目光聚焦在台上那道年轻的身影上。昨日是认可，今日则是狂热的追捧！
听到长老的宣判和台下震耳欲聋的呼喊，时冥紧绷到极限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然而，强行催动“轮回六王拳”带来的恐怖消耗瞬间反噬，体内灵力涓滴不剩，经脉传来阵阵针扎般的刺痛。他眼前一黑，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软，直挺挺地向后倒去，“砰”地一声重重摔在冰冷的擂台上。
“小师叔祖！”
“快去看看！”
高台上的长老和裁判大惊失色，以为他遭受重创，慌忙飞掠而至。围上去一看，却发现时冥虽然脸色苍白，却正望着碧蓝如洗的天空，咧着嘴傻笑，只是那笑容透着浓浓的疲惫。
一位长老迅速搭住他的手腕，灵力探入，片刻后松了口气：“无妨，只是灵力彻底枯竭，虚脱了。心神似乎也消耗甚巨，让他缓缓。”随即取出一枚清香四溢的回气丹，塞入时冥口中。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温和的暖流迅速滋养着他干涸的经脉。确认无碍后，长老们才放心地退开。
时冥躺在那里，感受着丹药带来的暖意，望着辽阔的天空，心中百感交集，正酝酿着点“劫后余生”的感慨。忽然，一张笑靥如花的脸庞闯入他的视野，挡住了那片湛蓝。
洛云溪弯着腰，长发垂落几缕，正俯身看着他，那双明媚的眼眸里盛满了毫不掩饰的欣喜和关切，阳光洒在她脸上，笑容甜美得仿佛能融化冰雪。这份纯粹的喜悦瞬间感染了时冥，驱散了他心头的疲惫和沉重。
“还能起来吗？”洛云溪声音清脆，带着笑意。
时冥也忍不住笑了，朝她伸出右手。洛云溪心领神会，白皙的小手稳稳抓住他，微微用力，将他从冰冷的擂台上拉了起来。两人相视一笑，并肩走下高台，又引得无数羡慕嫉妒的目光追随。
回到台下，时冥立刻寻了个角落盘膝坐下，运转《幽冥宝录》心法，如同久旱逢甘霖般，疯狂吸纳着天地间的灵气。伴随着回气丹的药力，他体内干涸的灵脉迅速充盈起来，灵力恢复了七八成，虽然经脉还有些酸胀，但行动已无碍。
“走！”时冥精神一振，拉着洛云溪的手腕就朝之前下注的小赌场跑去。
找到那个盘口负责人，时冥脸上堆起灿烂的笑容，伸出手指搓了搓：“老板，发财了吧？”
那负责人一看来人是时冥，脸上立刻笑开了花，二话不说，从储物袋里“哗啦”倒出一小堆晶莹剔透的中品灵石，足有五百块，推到时冥面前：“小师叔祖，您的！早就给您备好了！”
时冥看着这明显多于预期的灵石，愣了一下：“嗯？老板，我记得赔率是六点六，我压了五十块赢，应该三百三十块才对，怎么多出这么多？”
负责人搓着手，笑得见牙不见眼：“小师叔祖您放心，账目清清楚楚！这三百四十块呢，是您赢的本金加彩头。另外这一百二十块，是托您的福！您那惊天一爆冷，让压您输的那帮家伙赔得底儿掉，我这庄家赚得盆满钵满！这点心意，是小人孝敬您的分红，不成敬意！”
时冥心中了然，暗道这老板果然是个妙人，上道！他也不矫情，大手一挥将灵石全部收入空间戒指，笑道：“这多不好意思，让老板破费了。谢啦！”
“应该的，应该的！小师叔祖您常来关照啊！”负责人连连点头哈腰。
时冥心情大好，不再多言，拉着忍俊不禁的洛云溪离开了这热闹之地。
不久，第三轮所有比试结果出炉。按照抽签规则，时冥下一轮的对手，赫然是本届大比夺魁的最大热门——真传弟子慕容风！凝元境后期修为，风雷双系灵力运用得出神入化，战绩彪炳，是公认能越阶挑战的绝世天才。
得知这个结果，时冥非但没有紧张，反而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轻松。境界的巨大鸿沟、对方深不可测的实力，让胜负似乎失去了悬念。但时冥眼中没有丝毫放弃的念头，反而燃起灼灼的战意！能与这样的天之骄子全力一战，本身就是一场难得的造化！他渴望在这场战斗中汲取经验，印证所学！
“当——！”
宣告第四轮比试开始的钟声再次响起。时冥深吸一口气，身形矫健地跃上擂台。
几乎同时，一道白色的身影如流云般飘然而至，翩然落在时冥对面。来人一袭纤尘不染的白衣，手持一柄玉骨折扇，面容俊朗，气质清冷孤高，正是慕容风。
两人依照礼数，互相致意。
“小师叔祖，请。”
“慕容师兄，请。”
比试开始！时冥心态异常放松，完全将这场战斗视为一次珍贵的学习机会。他不再执着于胜负，而是将慕容风当作一块最好的“磨刀石”，全力施展自己掌握的各种法术、身法、近战技巧，毫无保留地攻向对方！
令人意外的是，面对时冥这近乎“撒野”般的攻势，慕容风那清冷的脸上并无半分愠色。他身法飘忽如风，折扇开合间，风雷之力引而不发，总能恰到好处地化解时冥的攻击。更难得的是，他竟在交手间隙，偶尔以简洁精准的话语点出时冥招式中的细微瑕疵或灵力运转的滞涩之处！
“此处灵力可再凝练三分。”
“变招时身法衔接稍滞，易露破绽。”
“火候未至，强催此术，徒耗灵力。”
……
这些指点如同醍醐灌顶，让时冥在激烈的战斗中豁然开朗！他一边战斗，一边飞速消化着这些宝贵的经验，招式运转越发圆融，灵力运用也更加精妙高效。虽然依旧被慕容风稳稳压制，但时冥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进步！
终于，在又一次强力的法术对拼后，时冥感觉丹田内的灵力已接近枯竭。他果断收手，后退一步，对着依旧气定神闲、白衣胜雪的慕容风，恭敬地抱拳行礼：
“多谢慕容师兄指点！此次切磋，墨尘获益良多，感悟颇深！待我修为精进，定当再向师兄讨教！”他的话语真挚，充满感激。
慕容风微微颔首，折扇轻摇，算是回应。
时冥洒脱一笑，转身跃下擂台，回到了洛云溪身边，开始专注地观看其他场次的巅峰对决。
此时，另一处擂台的战斗也已结束。真传弟子林萧，同样是凝元境后期的顶尖高手，以绝对优势将对手轰下擂台，干净利落地获胜。他目光如电，第一时间便锁定了刚刚结束战斗的慕容风。两道锐利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仿佛有电光闪烁，空气中弥漫着无声的竞争与期待。慕容风只是淡漠地与林萧对视一眼，便移开目光，折扇轻摇，衣袂飘飘地转身离去，那份清冷孤高的姿态，瞬间又俘获了场下无数女弟子的芳心。
当天的比试全部结束。时冥没有过多停留，径直返回了幽静的竹林小院。
刚进院门，便闻到一股浓郁的酒香。只见师尊玄幽与一位眼熟的粗布麻衣老者正相对而坐，正是白天在擂台上救下张博的那位神秘高人。两人面前摆着几碟小菜，正推杯换盏，谈笑风生，时不时发出爽朗的大笑，气氛十分融洽。
看到时冥回来，玄幽放下酒杯，笑着招手：“墨尘，过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为师跟你提过的‘酒仙’，酒长老！也是咱们宗门里，除开老祖宗和那几位顶梁柱外，成功修炼了《幽冥宝录》的怪才！”他指了指酒仙，语气熟稔，“这老家伙随性惯了，最烦那些虚头巴脑的规矩。你叫他老酒鬼、酒疯子都行，他听着反倒高兴。”
时冥虽然听师尊这么说，但面对这位深不可测、白天又救了自己对手一命的前辈，他可不敢有丝毫怠慢。他上前几步，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弟子礼：“弟子墨尘，见过酒长老。”
酒仙眯着醉眼打量了时冥一番，对他的态度似乎还算满意，从鼻子里“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他灌了口酒，才慢悠悠地说道：“小子，今天的比试，我看了。马马虎虎吧，没给你师傅丢脸。不过……”他话锋一转，眼中醉意瞬间消散，变得锐利如鹰，“破绽不少！灵力运转不够凝练，‘黄泉指’火候还差得远！那‘轮回六王拳’更是徒有其形，未得其神，差点把自己先抽干了！”
他毫不客气地指出时冥功法运用中的几处关键缺陷。更让时冥惊喜的是，酒仙和玄幽竟然当场演示起来！两人一边争论着某个细微灵力节点的控制差异，一边随手比划，将《幽冥宝录》中一些晦涩难懂的法术原理和灵力运转技巧，以最直观的方式展现在时冥面前！时冥如饥似渴地看着、听着，许多困扰他许久的疑惑茅塞顿开，仿佛推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三人沉浸在传道授业的氛围中，浑然不觉时间的流逝。直到清冷的月光洒满小院，又从竹梢悄然滑落，天际隐隐透出一丝鱼肚白，他们才惊觉竟已论道了一整夜！
玄幽和酒仙相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走了走了，老酒鬼，找个地方接着喝！让这小子自己琢磨去！”玄幽起身。
“走！我知道后山有坛埋了百年的‘猴儿醉’……”酒仙也晃晃悠悠站起来。
两人身形一晃，便欲离去。就在身影即将消失的刹那，酒仙像是忽然想起什么，猛地回头，醉眼朦胧中射出一道如有实质的寒光，精准地钉在时冥身上，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寒意：
“小子！还有个事……洛云溪那丫头，老夫看着顺眼得很！若是让我知道……你敢欺负她半分……”他顿了顿，一股无形的威压瞬间笼罩小院，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哼！到时候，就算是你师傅护着你，老夫也定要让你……好好尝尝什么叫‘后悔’的滋味！”
那森然的语气，让时冥瞬间打了个寒颤，后背冷汗都下来了。他连忙躬身：“弟子不敢！长老放心！”心中却是一阵哀嚎：云溪啊云溪，你啥时候认识这么一尊护短的煞神了？
酒仙这才满意地哼了一声，与玄幽一同消失无踪，只留下浓郁的酒香和心有余悸的时冥在晨风中凌乱。
他定了定神，估摸着离天亮集合也没多久了，索性不再休息。盘膝坐在院中，迎着初升的微曦，开始静心凝神，全力消化这一夜所得，尤其是两位高人演示的那些精妙法门。直到天光大亮，他才睁开双眼，眸中精光内敛，气息更加沉稳。简单整理了一下衣袍，便精神奕奕地再次踏上了前往演武场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