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是个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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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黑袍人

时间在赶路与等待中悄然流逝。当时冥一行人抵达城北李员外的府邸时,西沉的落日已将天边染成一片凄艳的橘红,为这座不算奢华的宅院镀上了一层暖色的光晕,却也透出几分暮气沉沉。

通报身份后,管家恭敬地将他们引入府内。府邸布局简洁,透着一种家道中落却又竭力维持体面的气息,并无想象中的富丽堂皇。

正当几人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略显萧索的庭院时,一个略显急促的声音从前厅传来:

“诸位仙师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小人李德福,有失远迎,万望恕罪!万望恕罪啊!”

只见一个身着锦缎、身材微胖的中年男子小跑着迎了出来,脸上堆满了近乎谄媚的笑容,额头甚至沁出了细密的汗珠,正是李员外。他一边拱手作揖,一边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来人的神色。

众人的目光自然而然地投向领头的林无道。林无道面无表情,微微颔首,声音平稳无波:“李员外客气了。我等听闻员外前些时日遭黑风谷匪类劫掠,特来询问当日详情,望员外据实相告。”

“黑风谷?”李员外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了一下,眼底飞快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惧和慌乱,随即那谄媚的笑容又迅速堆砌起来,甚至更加热切了几分,“哎哟哟,这点小事……这点小事怎么还劳烦几位仙师亲自过问?实在是……实在是折煞小人了!小人惶恐啊!”他搓着手,眼珠一转,连忙道:“诸位仙师一路辛苦,小人已略备薄酒粗茶,还请仙师们赏光,我们边吃边聊?也好让小人略尽地主之谊?”

林无道沉默片刻,目光扫过李员外那带着几分恳求又极力掩饰不安的脸,最终点了点头:“既如此,叨扰了。”

“不敢当!不敢当!仙师们肯赏脸,是小人的福分!这边请!这边请!”李员外如蒙大赦,忙不迭地在前引路,腰弯得更低了。

饭菜很快摆上桌。确实如李员外所说,只是几道普通的家常菜肴,荤腥不多,但胜在烹制得还算用心,散发着朴实的香气。或许是为了装穷博取同情,又或许家财被劫后确实拮据。时冥倒也不挑,吃得津津有味。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时冥放下筷子,目光清澈地看向主位上的李员外:“李员外,承蒙款待。这饭也吃了,酒也喝了,关于黑风谷的事……”

李员外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眼神闪烁,知道躲不过去了。他端起茶杯猛灌了一口,仿佛要压住心头的悸动,这才长叹一声,开始讲述,声音带着后怕的颤抖:

“唉……仙师们有所不知。那伙强人初到黑风谷时,正好赶上玄丰城……乃至整个洞天的高阶修士,都被抽调去围剿那该死的鬼王宗了!城中……城中只剩下小猫两三只。”李员外脸上浮现出一丝尴尬和懊悔,“小人家里……当时侥幸还供养着三位凝元境的供奉,在这玄丰城里,也算……也算有点底气了。结果……唉,一时糊涂啊!”

他重重拍了下自己的大腿:“小人听人说黑风谷那风水宝地被一伙外来的蛮子占了,就……就起了点不该有的心思。想着……若能替玄丰城‘清理’掉这伙隐患,也能……也能扬扬名头。于是就……就带着两位供奉大人,还有几十个家丁护院,气势汹汹地找上门去了……”

李员外的声音陡然变得艰涩,带着刻骨的恐惧:“可谁……谁知道……那根本不是什么山匪!那是……那是阎罗殿啊!我们刚到谷口,一个……一个全身裹在黑袍子里的人就出来了!那眼神……冷得跟冰窖里的刀子似的!我那两位供奉大人,平日里在城里也算一号人物,可……可在那人面前,连三招都没撑过!就被……就被废了丹田!像丢破麻袋一样扔在地上!那些家丁……更是一个照面就被……就被杀了!连惨叫都来不及!”

他脸色煞白,仿佛又回到了那恐怖的一天:“小人当时……当时吓得魂飞魄散!跪在地上磕头求饶,把身上所有的灵石、珠宝……连祖传的一块玉佩都交出去了!这才……这才勉强捡回一条贱命……呜呜……”说到最后,竟忍不住呜咽起来。

时冥耐心听完,等李员外情绪稍缓,才沉声问道:“李员外,那出手的黑衣人,实力究竟如何?你可曾看清他出手的路数?比如……功法是否带有阴寒死寂之气?”

李员外擦着眼泪,努力回忆:“实力?小人……小人这点微末道行,哪能看得出深浅啊?只觉得……只觉得那人像一座山压过来,喘不过气!至于功法……”他皱紧眉头,“仙师您这么一说……当时谷口附近,确实……确实感觉比别处阴冷,像……像有冷风吹骨头缝里。可那人出手太快了,对付我那两位供奉,就像……就像拍苍蝇一样,根本没看清他用什么招……就……就结束了……”

轻松废掉两位凝元境!阴冷气息!

时冥、林无道、林萧、洛云溪四人交换了一个凝重的眼神。这绝非寻常土匪!出手者实力至少是洞玄境!更关键的是,这阴冷气息的描述……与鬼王宗的特征隐隐吻合!如此高手,盘踞在玄丰城附近的小小山谷,不劫掠凡人,不闹出大动静,仅仅是为了占个地方?这背后……必有更大的图谋!

眼见从惊魂未定的李员外这里再也榨不出更有价值的信息,几人起身告辞。

走在华灯初上、行人渐稀的街道上,玄丰城的喧嚣仿佛被隔绝在外。时冥心头那股被窥视的异样感却越来越强烈!他猛地停下脚步,霍然回头!目光如电,瞬间扫过身后空荡荡的街巷、屋檐、乃至远处最高的望楼塔顶!他甚至悄然运转灵力汇聚于双眼,视野骤然清晰,捕捉着任何一丝可疑的波动——然而,一无所获!

“墨云!”时冥在心中疾呼,“刚才……是不是有人在盯着我们?我绝对没感觉错!”

识海中,墨云的声音带着一丝罕见的凝重:“你的感知没错。确实有人在窥探,而且……是个高手。气息收敛得极好,若非我灵觉特殊,也几乎被瞒过。实力……远超你们几个小家伙。若我不出手,你们联手也未必能在他手下走过十招。”

“什么?!”时冥心中骇然。

“不过……”墨云话锋一转,“他并无杀意。更像是在……观察。暂时不必太过惊慌,但也需万分警惕。”

这时,洛云溪也察觉到时冥的异样,关切地小声问道:“墨尘师兄,怎么了?你脸色不太好。”

时冥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悸动。既然墨云说对方暂时没有恶意,且实力深不可测,此刻点破只会徒增恐慌。他努力扯出一个轻松的笑容:“没什么,可能……是刚才吃多了,有点走神。我们快回去吧,等慕容师兄的消息。”

与此同时,在距离玄丰城数十里外,那座被夜色笼罩、显得格外幽深静谧的黑风谷深处。

一张简陋的石桌旁,一个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他脸上覆盖着一张没有任何纹路的纯黑面具,只露出一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他随意地拿起石桌上一个空置的粗陶茶杯,在修长的手指间缓缓转动着,目光却仿佛穿透了重重山壁和夜色,落在遥远的玄丰城方向。

“沙沙……”

轻微的脚步声响起,另一个全身笼罩在宽大黑袍中、看不清面容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面具男身后数步之遥,声音沙哑低沉:

“来了几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老鼠,在城里四处打探。需要……我帮你清理掉吗?”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冰冷的杀意。

面具男转动茶杯的手指微微一顿,并未回头,声音透过面具传出,带着一种奇异的金属质感:“清理?呵……你若不怕事后玄冥宗那位老怪物亲自下山,把你连同你这身袍子一起碾成齑粉,大可以出手。”

身后的黑袍人似乎毫不在意,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低笑:“现在的玄冥宗么?……确实有些麻烦,但也并非……完全无法应对。”那轻描淡写的语气,仿佛在谈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面具男隐藏在面具下的眉头似乎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他沉默了片刻,指间的茶杯停止了转动。最终,他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

“此事,不劳费心。我自有分寸。他们……还有用。”那“有用”二字,咬得极轻,却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寒意。

“哦?”身后的黑袍人发出一声短促的轻笑,听不出是嘲讽还是别的意味,“既然如此……那我便预祝你……心想事成。”话音落下,他的身影如同融入浓墨的阴影,悄无声息地消散在黑暗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山谷中,只剩下面具男一人,依旧把玩着那只空杯,目光幽深地望向玄丰城的方向,不知在筹谋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