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交易的筹码

夜风冰凉，林晚冲出居民楼，茫然地站在了车水马龙的街边。

她要去哪里找他？

那个男人，如同一个从黑暗中浮现的鬼魅，除了一个背影，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她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

他会不会已经走了？

这个念头，像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了她的心脏。

不，他不会走。林晚告诉自己。他费了这么大功夫，证明了自己的“神迹”，必然有所图。他一定就在附近，在某个角落，观察着自己。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像一头寻找猎物的母狼，开始在小区周围的街道上，一寸一寸地搜寻。她询问了门口的保安，查看了便利店门口模糊的监控录像，但都一无所获。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希望的火苗，在她心中一点点地黯淡下去。

就在她快要绝望之际，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嗡”地震动了一下。

是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

上面只有一句话。

【楼下街角，那家24小时面馆，我等你。】

林晚浑身一震，猛地抬头，望向街角那个亮着昏黄灯光的小店。

原来，他一直都在。

他一直在看着她，看着她的焦急，她的茫然，她像无头苍蝇一样的寻找。

这一刻，林晚才真正意识到，从始至终，自己都只是对方棋盘上的一颗棋子。而主动权，永远掌握在那个神秘的男人手中。

她没有犹豫，快步冲进了那家面馆。

面馆里弥漫着廉价的骨汤和辣油混合的味道。陈决就坐在最角落的位置，面前放着一碗吃到一半的阳春面。

他穿着最普通的外套，神情平静，看起来就像一个刚下夜班的普通年轻人。如果不是亲身经历过那诡异的一幕，任谁也无法将他和“神迹”联系在一起。

林晚在他对面坐下，胸口因为急促的奔跑而剧烈起伏。

“你到底是谁？”她的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沙哑。

陈决没有回答，只是将一小碟醋推进面汤里，用筷子搅了搅，然后不紧不慢地吃了一口面。

他越是平静，林晚的心就越是没底。

“我信你。”林晚深吸一口气，开门见山，“你说的，我都信了。说吧，你的条件是什么？”

陈决终于放下了筷子，抬起眼。

他的眼神很深，像一口古井，倒映不出任何情绪。

“我的‘治疗’，很贵。”他说道。

“多贵？”

“一千万。”

“什么？！”林晚失声叫道，引得面馆里其他食客纷纷侧目。

一千万？这个数字，对现在的她来说，无异于天方夜谭。别说一千万，她现在连下个月的房租都快交不起了。

“你是在抢劫！”她压低声音，愤怒地说道，“你明明知道，我现在一无所有！”

“你现在是没有，但你很快就会有了。”陈决的语气毫无波澜，“只要我抹掉那个‘遗憾’，林氏集团就不会破产，你的父亲就不会死。一个健康的林氏集团，一千万，对你来说很难吗？”

“我……”林晚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我需要钱，很多钱。”陈决看着她的眼睛，第一次解释了自己的动机，“我的能力，每一次使用，都会付出巨大的代价。我需要购买一些极其昂贵的‘东西’，来稳固我的存在。你可以把这看作是我的‘治疗成本’。”

他指了指自己的心脏位置：“所以，林小姐，我不是在抢劫，也不是在做慈善。我是在和你做一笔交易。”

“我，是你的‘天使投资人’。”他说出了这个林晚从未听过，却瞬间理解了其中含义的词，“我投资我的‘能力’，你用你未来的‘收益’来回报。很公平。”

林晚沉默了。

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理智告诉她，这很荒谬。可事实却又逼着她，不得不相信这份荒谬。

“好。”良久，她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重重地点了点头，“我答应你。只要你能做到你说的一切，别说一千万，我林晚，这条命都可以给你。”

“我不要你的命。”陈决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笔和一张餐巾纸，在上面迅速写下了几行字。

那是一份简单到可笑的“协议”。

甲方：陈决。

乙方：林晚。

甲方承诺，将扭转“三年前蓝海项目合同签订”这一既定事实。

乙方承诺，事成之后一年内，向甲方支付一千万酬劳。

他将那张写着字的餐巾纸，推到了林晚面前。

“签字吧。”

林晚看着那张薄薄的餐巾纸，却感觉它重若千斤。这上面承载的，是她破碎的家庭，是她父亲的性命，是她仅存的、最后一丝希望。

她拿起笔，用颤抖的手，一笔一划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林晚。

当她写完最后一笔，陈决收回了那张餐巾纸，小心地折好，放进口袋。

交易，达成。

“好了，”他站起身，神情变得严肃起来，“现在，听好我说的每一个字。”

“回家去，找到一件你父亲生前最常用的物品，一件沾染了他气息最重的东西。把它放在你床头。”

“从现在开始，到明天天亮之前，待在你的房间里，不要出来。”

“无论你看到什么，听到什么，感觉到什么……都不要害怕，更不要打断。”

他的声音，仿佛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让林晚不由自主地点头。

“你的名字？”林晚在他即将走出面馆时，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

男人的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

“陈决。”

话音落下，他的人，已经消失在门外漆黑的夜色里。

只留下林晚一个人，呆呆地坐在原地，手里还捏着那支，签下了一份魔鬼契约的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