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边塞一武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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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分发甲仗,嫌烂? 总好比没有!

寅时的梆子声还在响。

在营地里回荡,寒气刺骨的风还在吹。

李骁猛地睁开眼,黑暗中,那双眸子没有丝毫初醒的迷蒙,只有一片寒冰的清醒和杀意。

他一把掀开身上那床厚实羊皮,带着浓重人工编织痕迹的褥子,翻身坐起。

动作干脆利落,牵动筋骨发出轻微的噼啪声,那正是力量猛然爆发所产生的骨响。

左臂的夹板早已拆掉,虽然筋骨深处还残留着隐隐的酸痛,但那份曾经撕心裂肺的剧痛和束缚感,消失了。

右肩的伤口也结了厚厚一层深褐色的硬痂,绷带下的皮肉紧绷着,传递出新生的紧致感。

他深深吸了一口军帐里浑浊冰冷的空气,肺叶舒张,一股久违的力量感在四肢百骸奔涌。

伤好了。

这具身体,终于又好了,也属于他自己了。

李骁走到新兵所处的窝棚。

“起!”

一声嘶哑的咆哮,如同受伤的孤狼对月长嗥,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不容置疑的铁律。

狠狠砸进五十个蜷缩在通铺的新卒耳朵里。

窝棚里瞬间炸开了锅!

呻吟、咒骂、冻僵身体摩擦草席的窸窣声混作一团。

“娘的…干什么呢…”

“这才什么时辰…骨头都捂热…”

“让不让人活了…”

一段时间后。

营地东北角那片破败的空地上,五十条人影在黎明前最浓重的墨色里瑟缩着,如同被冻僵的乌鸦。

呵气成霜,牙齿磕碰的咯咯声此起彼伏。

孙二狗缩着脖子,把一双冻得通红皲裂的手塞在腋下,嘴里不干不净地低声咒骂着,这鬼天气和比鬼还狠的队正。

“来了!”

不知谁低呼一声,带着抑制不住的惊惶。

所有杂乱的声音瞬间消失。

五十双眼睛齐刷刷投向营房阴影处。

脚步声传来,沉稳,有力。

带着一种磐石般的压迫感,敲打在冻硬的泥地上,也敲打在每个人的心坎上。

一个身影从黑暗中走出,轮廓在微熹的天光下逐渐清晰。

是李骁。

他依旧穿着那身洗得发白,打着多处补丁的深色劲装,外面胡乱裹了件同样破旧的羊皮袄。

但那股气势,完全不同了。

不再是之前重伤下勉力支撑的摇摇欲坠,而是如同开刃的钢刀。

挺拔、冷硬、锋芒内敛却又刺得人眼睛生疼。

脸上那表情在寒冷的空气中显得更加深刻,像一道永不妥协的战争印记。

李骁在队列前站定,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扫过每一张冻得发青的脸。

没有任何废话,声音不高,却像铁锤砸在冰面上,清晰得不容置疑:

“领甲胄兵器!”

命令一下,人群骚动起来,麻木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活气,混杂着对新装备的渴望和对未知的忐忑。

他们跟在李骁身后,像一群沉默的羔羊,涌向营区深处那个散发着铁锈和腐败油脂味的破烂库房。

库房门“吱嘎”一声被推开,一股混合着霉味,铁锈味和劣质油脂味的恶臭扑面而来,熏得人几乎窒息。

昏暗的光线下,堆积如山的破烂映入眼帘。

“自己挑,挑能穿能用的。”

看守库房的老军汉抱着膀子缩在角落的火盆旁,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声音懒洋洋带着浓重的嘲弄。

“跳荡营的‘宝贝’,都在这儿了!”

希望瞬间被眼前的景象碾得粉碎。

这哪里是军械库?

分明是巨大的垃圾堆!

一股绝望的死气瞬间笼罩了队列。

连那点麻木的恐惧都被眼前这堆垃圾冲淡了。

拿着这样的东西上战场?

连当炮灰的资格都没有!

纯粹是送上去给敌人砍着玩!

所谓的“甲胄”,大多是些锈迹斑斑、甲片松动脱落的残次品。

有些是皮甲,皮革干硬开裂,布满虫蛀的孔洞,散发着一股死老鼠的味道;更多的是缀着铁片的札甲,铁片锈蚀得看不出原本的颜色,连接它们的皮绳大多朽烂,手指一碰就簌簌掉渣。

头盔更是千奇百怪,有的瘪了一大块,有的连护颈都断了,有的锈得连眼缝都几乎被堵死。

兵器同样惨不忍睹。

长矛的木杆大多布满虫眼,干裂变形,矛尖锈蚀卷刃,甚至有些只剩下光秃秃的木棍。

横刀的刀鞘破烂不堪,抽出刀身,刀刃卷口、布满缺口和裂纹的比比皆是,有些刀柄都松动了。

弓臂干裂变形,弓弦松弛得像煮过的面条,箭矢的箭杆弯弯曲曲,羽毛秃得可怜。

“这…这他娘的也叫甲胄兵器?!”

这就是跳荡营的“甲仗”!

孙二狗第一个忍不住,抓起一件扎甲,那甲片稀稀拉拉,用力一抖,竟然哗啦啦掉下来好几片,露出底下糟烂的皮革。

“这玩意披身上,挡个屁的刀,挡风都漏!”

“就是,这刀都锈成锯子了,砍柴都嫌钝!”

另一个新卒抽出把横刀,刀刃上全是崩口,绝望地挥舞着。

“这弓,弦都松了,射个鸟啊。”

有人试着拉了拉一张弓臂开裂的软弓,弓弦软塌塌地,毫无力道。

抱怨,咒骂,绝望的叹息瞬间充满了小小的库房。

冰冷的现实像一盆彻骨的冰水,浇熄了刚刚燃起的一丝微弱的希望火苗。

拿着这些东西上战场?

他们凭什么打得过别人,战场之上别无他法。

唯有兵坚甲利。

但这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李骁站在库房中央,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这群拿着破烂,陷入绝望的新卒。

他没有阻止他们的抱怨,也没有任何解释。

直到嘈杂声渐渐低落下去,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压抑的愤怒时,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冷得像库房里冻硬的铁。

“嫌破,觉得这不好,嫌烂?”

他嘴角扯出一个近乎残酷的弧度,目光扫过孙二狗手中那件破烂皮甲。

“吐蕃人的弯刀,不会嫌你的甲破,他们的箭矢,不会嫌你的肉嫩。”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穿透绝望的凌厉。

“没有好甲,就练到能迅速躲避!没有快刀,就练到你出手比闪电还快!没有强弓,就练到开弓就射他眼珠子!”

“老子告诉你们!”

李骁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在绝境中淬炼出的铁血。

武器烂,甲胄破,不是你们躺平等死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