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七脉会武，乾坤一掷
四年时光，弹指而过。
对于修道之人，四年不过是几次闭关的功夫。但对于林尘而言，这四年，却是如履薄冰，步步为营。
他依旧是大竹峰那个最不起眼、最没存在感的弟子。修为在“玉清境”第一层晃晃悠悠，不好不坏，既不让师父田不易另眼相看，也不至于被训斥。他就像一滴水，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大竹峰这片池塘。
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潭静水之下，是何等的暗流汹涌。
每当夜深人静，他便会沉入识海，与那越发深邃的“魔影系统”角力。他利用系统最基础的“伪装”和“解析”功能，将自己伪装成一个平庸的修道者，同时疯狂地解析着《太极玄清道》的每一丝法力流转。他的真实修为，早已是一个深不见底的秘密。
而今天，整个青云门，都将迎来一场盛大的检阅。
六十年一度的七脉会武，开始了。
巨大的虹桥之上，人声鼎沸。各脉弟子汇聚于此，衣袂飘飘，神采飞扬。高台之上，掌门道玄真人与各脉首座正襟危坐，神情肃穆。
林尘混在人群中，看着这盛大的场面，心中却毫无波澜。别人看到的是荣耀与机遇，他看到的，却是一座尚未开采的金矿。
他不动声色地凑到六师兄杜必书身边，此人正伸长了脖子，四处张望，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六师兄，今天的盘口，开得如何？」林尘低声问道。
杜必书吓了一跳，回头见是林尘，才松了口气，贼兮兮地笑道：「你小子，也对这个感兴趣？我告诉你，今年的大热门，还是龙首峰的齐昊和咱们小竹峰的陆师妹。赔率低得可怜，没意思。」
杜必书好赌，这是整个青云门人尽皆知的秘密。而这七脉会武，正是他大展拳脚的“赌场”。
「师兄，」林尘压低了声音，语气中带着一丝神秘的诱惑，「想不想……玩一票大的？」
「大的？」杜必书斜眼看他，「多大？你小子这几年攒的私房钱，够买几串糖葫芦？」
林尘不以为意，只是轻飘飘地吐出一个名字：「第一轮，朝阳峰的申天斗，对阵落霞峰的方超。你压方超赢。」
杜必书一愣，随即嗤笑道：「方超？那个才入门十几年的黄毛小子？申天斗可是上一届的前十六名！你疯了？」
「信我，就压。」林尘的眼神平静而深邃，「我们大竹峰人少，被人看不起。这次，就让师兄你在场外，为我们大竹峰……先拔头筹。」
这番话半是激将，半是蛊惑。杜必书看着林尘那不似作伪的笃定眼神，心中竟鬼使神差地动摇了。他咬了咬牙，从怀里摸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
「好！我就信你小子一次！输了，你未来十年的月钱都归我！」
一个时辰后，杜必书回来了。
他走路的姿势都有些飘忽，脸上挂着一种梦游般的、不可思议的表情。他一把抓住林尘的肩膀，声音都在颤抖：「赢……赢了！方超他……他真的赢了！申天斗在最后关头法宝失控，自己掉下了擂台！这……这他妈也行？！」
林尘心中暗笑。他当然知道，申天斗半年前受过暗伤，根本无法长时间催动法宝。这是原著里一笔带过的细节，却成了他收服杜必书的敲门砖。
「运气，都是运气。」林尘谦虚地摆了摆手，「师兄，下一场……」
接下来的两天，林尘成了杜必书眼中的“赌神”。
他总能精准地预言出一些匪夷所思的冷门。不是某位弟子恰好旧伤复发，就是某人的法宝正好被对手克制。杜必书一开始还觉得是巧合，到后来，他看林尘的眼神，已经如同看一位在世的活神仙。他们俩的本金，像滚雪球一样，翻了十几倍。
「林……林师弟，不，林大仙！」杜必书抱着一堆赢来的法宝和灵石，激动得快要哭出来，「下一把我们买谁？你说！你说买谁我就买谁！全压上！」
林尘的目光，却投向了远处的二号擂台。
那里，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站在上面。木讷，憨厚，手中拿着一根烧火棍似的黑色短棒。
张小凡。
没有人看好他，所有人都把他当成是靠运气混进第二轮的笑话。连他的对手，朝阳峰的一名弟子，脸上都带着轻蔑的笑容。
但林尘知道，从这一刻起，张小凡的“黑马”之路，正式开启了。
「压他。」林尘淡淡地说道。
「压……压小凡？」杜必书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林大仙，你没开玩笑吧？小凡他……他连御剑都还摇摇晃晃的！对面那个可是玉清第四层的好手！」
「我让你压，你就压。」林尘的语气不容置疑。
杜必书看着林尘的眼睛，挣扎了许久，最终一跺脚：「好！舍命陪君子！小凡要是输了，我……我就去后山裸奔！」
结果，自然是毫无悬念。
张小凡凭借着那根诡异的“烧火棍”和一身不知名的佛门功法，硬生生地耗赢了对手。
整个会场一片哗然。
大竹峰的弟子们都惊呆了，田不易更是气得吹胡子瞪眼，想不通自己这个笨徒弟到底走了什么狗屎运。
只有林尘，和已经彻底陷入狂喜和迷茫的杜必-书，悄悄地将又一口袋的灵石收入囊中。
然而，他们的“好运”，也终于引起了别人的注意。
一个面容儒雅的中年道人，不知何时站到了他们身后，笑呵呵地说道：「杜师侄，看来你这几日，手气不错啊。」
杜必书吓得一个哆嗦，连忙回头行礼：「曾……曾师伯！您……您怎么来了？」
来者正是风回峰首座，曾叔常。也是这地下赌局的“庄家”之一。
曾叔常的目光没有看杜必书，而是饶有兴致地落在了林尘身上：「这位师侄，倒是面生得很。不知是哪位，竟有如此毒辣的眼光？」
林尘心中一凛。
被盯上了！
他连忙躬身行礼，装出一副惶恐的模样：「弟子大竹峰林尘，见过曾师伯。弟子……弟子只是胡乱猜测，全凭运气。」
「运气？」曾叔常笑了笑，笑容却有些意味深长，「能连续猜中十几次冷门，这可不是一句运气，就能解释的了。」
强大的灵压从曾叔常身上散发出来，如同一座大山，压在林尘心头。他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仿佛只要对方一个念头，自己所有的秘密都会被看穿。
就在这时，一个清冷的声音从高台上传来，宣布了下一轮的对阵名单。
「……第四场，小竹峰，陆雪琪，对阵，大竹峰，张小凡！」
轰！
整个广场瞬间炸开了锅！
一个是成名已久、被誉为青云门百年不遇的绝世天才、天之骄女！
另一个，是刚刚靠着狗屎运和诡异法宝上位的无名小卒！
这简直是天壤之别！
杜必书的呼吸都停滞了，他猛地看向林尘，眼中写满了询问和期待。这一场，是他们将所有身家一次性翻上百倍的绝佳机会！只要压陆雪琪赢，稳如泰山！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这场即将到来的、毫无悬念的对决上。
林尘的心，却在这一刻，沉了下去。
他知道，这是原著中一个至关重要的转折点。张小凡将在这场战斗中，靠着“噬魂”与佛门功法的诡异组合，加上陆雪琪最后关头的灵力不济，侥幸获胜。
这一胜，让他声名鹊起，也让他与陆雪琪之间，结下了第一缕宿命的纠葛。
现在，一个无比尖锐的问题，摆在了林尘面前。
赌局上，他是压上全部身家，赌那个万众瞩目、赔率极低的陆雪琪，还是赌那个无人看好、一旦获胜便能让他一夜暴富的张小凡？
压张小凡，就等于向曾叔常这位首座公开宣告：我有问题！
而更深层的抉择是，他要不要干预这场比赛？
他只需要在赛前，对陆雪琪说一句：“小心他的防御，速战速决。”以陆雪琪的智慧，必然能领悟，从而不会再给张小凡任何机会。
那样一来，陆雪琪将毫无悬念地碾压获胜，保住她天才的名声。张小凡则会提前出局，或许……就不会再走上那条与正道决裂的痛苦之路。
可那样一来，碧瑶怎么办？没有在空桑山下共历生死的张小凡，碧瑶还会为他挡下诛仙一剑吗？
整个世界的走向，都会因为他的一句话，而彻底偏离轨道！
改？还是不改？
一边，是唾手可得的巨额财富和暴露的风险。
另一边，是改写他人命运的权力，和那不可预知的、如同雪崩般的蝴蝶效应。
曾叔常的目光依旧锁定着他，仿佛在等待他的答案。杜必书则在一旁急得满头大汗。
整个世界，仿佛都在等待着林尘的……乾坤一掷。
他深吸一口气，抬起头，迎上了曾叔常的目光。
「曾师伯，」林尘的脸上，忽然绽放出一种狂热而又憨傻的笑容，「我……我相信奇迹！我……我要压小凡师弟赢！我们大竹峰，是最强的！」
他用一种近乎白痴的、孤注一掷的姿态，喊出了自己的选择。
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能为自己这“反常”的下注，找到的、最不像是理由的理由。
赌上一切，然后，把一切都推给“同门情谊”和“愚蠢的冲动”。
曾叔常看着他，眼中的精光一闪而逝，最终哈哈大笑起来。
「好！好一个大竹峰的痴儿！我便允了你这一注！」
在所有人看傻子一样的目光中，林尘将那座小山似的灵石，全部推向了张小凡的名字之下。
然后，他抬起头，望向缓缓走上擂台的陆雪琪。那白衣身影，清冷如月，不染尘埃。
他最终，还是选择了旁观。
至少，现在是。
钟声敲响，比试开始。
林尘的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他赌上的，又何止是身家。